“你当真在枪里放了子弹？”陈浩以为她只是拿枪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里面真的有子弹，他难以置信地瞅着她毫无悔意的面容。

　　“哼！你凭什么管，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要对你动手了！”季沁如第一次开枪，也被这枪声吓了一跳，但是她显然比其他人更早地回过神来，而且还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柄。

　　“别再固执了，我们走。”陈浩拉下她的手臂，动手欲抢下她的手枪，他用力一根一根手指掰开，突然下腹传来一阵疼痛，他痛得单膝跪地，双手也不禁放开了她。

　　“就算要死，我也要他们陪葬。”季沁如收回撞向他的膝盖，快速从他身边退离了好几步，以极快的速度给手枪上膛，接着瞄准对面抱在一起露出开心笑容的人，满腔的怒意几乎要倾泻而出，所以她的下手毫不犹豫。

　　陈浩捂住疼痛的下腹，脸色铁青地看着她慢慢扣下扳机，最后他无奈地阖上了黑眸，心想：就让他来替她承受所有的罪过吧。

　　贝雅昕、卓铭希和他们的两个儿子高兴地相拥在一起，铭希眼中泛起了泪光，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他用力地眨了眨，然后更加拥紧了两个儿子。抱住他们父子三人的雅昕，忽然感觉到背脊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看到季沁如拿枪对准他们。

　　“铭希，小心！”贝雅昕心一惊，立刻伸手推开卓铭希和两个儿子，她虽然看不见快速飞来的子弹，但是看到沁如按下扳机的一刻，推开他们后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但是她此刻是幸福的。

　　子弹穿透衣物，夹杂着闷哼声，贝雅昕被一股力量撞开，然后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去。卓铭希震惊万分，刚才自耳边响起的枪声他不会错认，再加上看到雅昕倒下的身体，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至她的身边，单膝跪地，抱起她的身子，伸出手掌轻抚她疼得皱眉的脸。

　　“雅昕，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卓铭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止不住地轻颤，血液也仿佛变得冰凉，他祈祷上天不要那么残忍，再次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唔……奇怪，我感觉不到疼。”贝雅昕半睁开眸子，本以为那穿过身体的子弹会带来疼痛，可是她刚刚除了被撞开的刹那感觉到有些晕之外，竟然没有其他感觉。她皱起秀眉，不解地用手摸了摸适才应该中弹的地方，那本该一手粘液，此时却并无异样。

　　“……你确定？我看看。”卓铭希听到她的话后也十分奇怪，一双黑眸快速检查她全身，这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一点中枪的迹象。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浩，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季沁如撕心裂肺的呼声响起，枪口冒着白烟的手枪掉在地上，她连滚带爬地到陈浩的身边，跪坐在沙砾地上，颤抖着双臂拥着他的身体。

　　鲜红的血很快便染红了陈浩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有些甚至渗出来把沙砾和泥土混成了深红色，他的呼吸很弱很弱，似乎每吸一口气就耗尽身体将近一半的力气，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他只想好好将她的容颜刻进自己的脑子里，一张一合的薄唇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在陈浩的眼里，季沁如这个他花了大半辈子都在爱的女人，到他死亡的这一刻，她终于为自己留下眼泪，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他想说点安慰她的话，可是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还来不及说要说的话，嘴角便流出鲜红的液体，沾了黏液的大掌欲抚上她的脸，但举起悬在半空之中，他顿感无力只能被迫垂下。

　　“浩，不要丢下我，不要……”季沁如急忙抓过他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那彷如死人般的冰凉令她的心抽痛。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不早点察觉呢。悔意充斥着她，像一根一根绳子勒紧了她的心脏。

　　“我原本……还想多在你身边……多呆一会呢，看来现在是……不可能了。”陈浩知道自己中枪的位置是心脏，存活的几率很低，再加上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根本不敢奢求有奇迹的出现。

　　“不要说话，你一定要撑下去。不是说好要带我离开吗，你不能食言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害怕孤单，你知道的不是吗，你不许离开我，听到没有！”季沁如泪如雨下，她终于知道何谓心痛了，可惜却已经无力挽回了。纤手按住他不停冒血的胸口，掌下正感受到他渐渐失去的生命力。

　　“不说……的话，我……怕我没有机会……再说了。”陈浩痛苦地大口大口喘气，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他真想替她抹去眼角的泪，可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许说些不吉利的话，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我不管，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季沁如任性地大吼，以前她一耍任性，他就什么都答应她，她希望这次也一样。但是，心里同样有道声音，非常残忍地告诉她：他已经不行了，无论她再说些什么，都挽不回他的命。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应该听他的话收手的，如果她听了，就不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了。她不停地在责怪自己，他疼痛呻吟的样子使她的眼泪落得更凶。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不能再……陪你，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陈浩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但他仍勉强勾起一抹笑，提出自己最后的要求，但他知道她是不会答应的。

　　“我叫你不要说话，听到没！有警车声，你有救了，一定要撑下去。”季沁如生气地大吼，伸手抹去自他嘴角不断留下的血液，可是无论她怎么擦，那血就是擦不完。听到由远及近的警车声，她眸中燃起了希望。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有救的。

　　“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虽然……说过很多遍……你都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沁如，我……爱你”陈浩似乎看到了死神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一说完，原本紧握季沁如纤手的大掌颓然滑落，他深情的双眸一闭，头一偏，嘴角含笑地死去了。

　　“不！”季沁如大喊出声，那声音充满悲痛，她激动地不停摇晃陈浩的身体，多么希望这是他跟自己在开玩笑。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她误杀了深爱着自己的他。

　　“够了，沁如，陈浩已经死了！”卓铭希拥着雅昕站起身，两个儿子立刻扑到妈妈身边抱住了她，待她站稳后，他走至季沁如的身边，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这种类似发疯的行为。

　　“不是的，他是在跟我闹着玩，他没有死，你骗我！他不可能死的，他不会死的！”季沁如回首狠狠地瞪了铭希一眼，大声地纠正他的错误。她紧紧抱住陈浩的身体，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目光呆滞地看着某一点，时而发笑时而落泪。那场景看了令人心酸。

　　不一会儿，凌炎彬带着十多辆警车来到了现场，警察很快便分配好工作，在现场采集证据。贝雅昕、卓铭希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坐上其中一辆警车，他们看到警察想分开沁如和陈浩，但沁如却死死地抱紧了陈浩，怎么也不肯松手，无奈的警察只好叫随行救护车的护士给她打了一支镇静剂，然后才拉着人上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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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季沁如在警察局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问话的警官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只好找上贝雅昕，因为她是刺激季沁如最深的人。雅昕接到电话的时候，一开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挂掉电话之后她想了很多，接着拿起办公椅上的包包，独自驱车出了公司。

　　直至立在警察局大楼前，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忽然脑海中掠过陈浩救她时的场景，她轻吁了一大口气，迈开步伐走进警察局。有些事，她觉得季沁如有必要知道，虽然她不一定要亲自跑一趟。

　　“贝小姐，人就在这里了，有事随时按铃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一名年轻警察边打开审讯室的房门，边再三叮嘱。

　　“好的，谢谢。”贝雅昕微笑着点了点螓首，表示知道，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审讯室。

　　这里的灯光很亮，想要找一个人很容易，只是雅昕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沁如会是这样。她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沾在衣服上的血迹虽然干涸了，但依旧看起来触目惊心，脸上的妆因哭泣变得丑陋，目光涣散。她蹲在房间的一角，双臂紧紧圈住自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我知道你并不想见到我，但是我们谈谈，好吗？”贝雅昕移动脚步，慢慢走近沁如的身边，在快要走到沁如身边的时候，她忽然抬起螓首，狠狠地瞪了雅昕一眼。雅昕只好立刻顿住脚步，以免刺激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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