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建亭骑着自行车，带着闺女儿子上镇中心小学参加奥数竞赛。

　　走之前林祥芝百般不放心，三番四次帮忙检查书包文具，又给带上起早烙的饼当干粮，还把家里仅剩的几块钱给丈夫装兜里了，说是穷家富路。

　　苏宓弯着眼任由妈妈唠叨着忙活，并不取笑她的过度紧张。有人想要这份紧张还求之不得呢。

　　“爸，你累不累？要不我下去跑吧？”苏云慕望着连绵不断的山坡，有些心疼爸爸。

　　“这才几里地？想当初你叔刚把这自行车给咱家时，我带着你妈去镇上赶集，都不带喘气的！”

　　苏建亭心情十分不错，蹬得越发卖力气。

　　苏宓撇撇嘴。就她叔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能白给她家一辆自行车？肯定是淘汰旧的，还要叫她爸大出血垫买新车的钱！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镇中心小学。

　　学校门口立着的牌子张贴着大红纸，列明考场安排以及各学校考生对应的考号。

　　“我在五一班，妹妹你去四二班。”苏云慕眼尖，很快找到自家信息，挤出来报告。

　　“先送你妹妹去四二班，爸就在院子里头等你们。”

　　苏建亭拎着书包，带着俩孩子打听着往后头教室走，还不忘记四处打量。

　　“到底是镇中心小学，瞧瞧人家这院子，这教室，啧啧。”

　　末尾一声啧啧道不尽的羡慕。

　　“人家一个年级有俩班呢。还有操场，篮球架子比咱们的又新又高，篮板也不像咱们是木板上画个墨圈，看着就高级！”

　　苏云慕也跟着评论，很有些参观旅游式的兴奋。

　　“城里的学校条件更好呢。爸，你也要努力，以后争取陪我们上初中上高中。”苏宓也不失时机地再加把火。她爸都当上小学代课老师了，以后升去教高中的话，肯定能搬到城里住教师家属楼。

　　“爸都毕业多少年了，还上初中上高中呢。”苏建亭显然没领会闺女话里的意思，打趣了一句，见四二班教室到了，掏出铅笔盒递给闺女。“别紧张，爸就在外头等你。”

　　苏宓冲爸爸哥哥甜甜一笑，抱着铅笔盒跑进教室。

　　“妹妹你是三号。”

　　苏云慕不放心地跟进去，亲自领着妹妹坐到贴了“3苏宓”字样纸条的桌子后坐下，又一一检查过她铅笔盒里削好的铅笔，还有新橡皮，还不放心地嘱咐她。

　　“妹妹，要是你铅笔都用完了，千万别自己削，小心伤着手，这小刀可快了，叫监考老师帮你啊。”

　　苏宓十分受用哥哥的心意，笑眯眯连连点头。

　　“哎，你哪个学校的？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这可是奥数竞赛的考场。不对啊，今儿是星期天，学校应该放假了。你是不是占别人位子了？快出去吧，这不是玩的地方。”

　　前头隔着张桌的2号考生回头，皱眉提醒格格不入的小不点。

　　苏云慕检查完妹妹的文具，得意地昂首挺胸回答：“没错！我妹妹就是来参加奥数竞赛的。”

　　苏宓见她哥嘚瑟的模样，很有捂脸的冲动。

　　“哥你快去找你考场吧，别迟到了。”

　　苏云慕高声答应着跑出去了，那一脸的嘚瑟明明白白在告诉周围吃惊的其他考生们：这是我妹妹！我们兄妹俩都能来参加竞赛！厉害吧？

　　苏宓失笑，不想应对周围各色打量的眼神，干脆无聊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哎，你真是来考试的？你几岁啊，上几年级了？”

　　2号考生还不甘心地隔着桌子喊她，苏宓只当没听见。

　　很快监考老师抱着一卷密封的考卷迈步进来，上讲台放下试卷后，又下来挨个对照学生证检查考生身份。

　　真挺严格的啊。

　　苏宓饶有兴趣地环视略显空荡的教室。

　　考生不多是必然的，毕竟每个学校才有两三个名额，全镇上也没几所小学，加上两所初中的考生，满打满算也不够五十个人吧？

　　可就这样，还是分配了四个考场，单人单桌不说，每个考生前后还不挨着，也都隔了一张桌子，看年纪还像是小学初中的混杂交替坐了，想作弊确实很难。

　　苏宓无聊地看一圈，监考老师已经检查到她这里。

　　苏宓少不得再三解释跳级的事。

　　事实上，她觉得跳级这事儿吧，连市里教育局都知道了，同镇上的其他学校不可能没听说。而这位反复对照学生证打量她的女老师，明摆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看猴子呢？

　　苏宓强忍着不耐，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全程没下线。

　　好在考试很快开始了。

　　拿到卷子，苏宓前后浏览一遍，心里有了数。

　　嗯，难度还行，哥哥那边可能会稍微吃力点，要费点脑筋多转几个弯；关键是题量大。

　　好在她这个应试教育下过了高考独木桥的开挂小能手，很自然地把高三那年的题海战术应用到对哥哥的折磨中，额，是特训！

　　总而言之，这题对哥哥来说，有难度，但也占优势。

　　很快，正式答题的铃声响过，苏宓提起铅笔，不疾不徐地答起题来。

　　监考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观察整个考场的答题情况，手里也拿着一份空白试卷在看。这是准备考场中哪个考生的试卷有印刷质量问题替换的。

　　另一名男老师则是在教室里放轻脚步慢慢转悠，时不时再翻翻试卷上写的名字，对照着学生证看看一不一致。

　　教室里一片安静，沙沙落笔计算声中，偶尔能听见纸张翻动声，还有监考老师缓慢的脚步声。

　　男老师无意间扫到讲台上的女老师一眼，略有些奇怪地抬了抬眉毛。

　　女老师放下手里的空白试卷，大步下了讲台，直接走到靠门口那排考生，停在小小的三号考生身边，站着不动了。

　　男老师扫着全考场的动静，也慢慢踱步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作弊？那就抓出去啊，怎么光站着不动弹。女老师就是婆妈，不会是看着这孩子年纪小，心软想放水吧？

　　男老师腹诽着，低头要去掀考生的卷子。突然，他的动作也顿住了，望着那张被闲置在一边的雪白草稿纸愣了愣。

　　而苏宓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审题，列算式，写计算步骤，标结果，写答语，一丝不苟，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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