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给祸害成这样，摆明了是孩子进来偷嘴吃。

　　小孩子不懂事，教教就好，真要叫警察给抓住留了案底，一辈子都不光彩，她也是真有些不落忍。

　　陈军正在兴致上头，拿个小本子蹲在门边对着粉笔字描呢，突然被林祥芝泼了一盆冷水，霍地抬头，瞪大一双眼看她。

　　“大姐！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姑息养奸懂不懂？”

　　他看着林祥芝不为所动的脸，烦躁地抓抓头发。

　　“哦，你可能真的不懂。意思就是，遇到坏人坏事，必须把他们抓出来，叫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教育，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不然受害人要都像你这样惯着嫌疑人，他们胆子越来越大，下回就不单单只偷个小卖部偷点零食了，搞不好就敢撬公司保险柜，甚至拦路抢劫！那罪过就更大了，要判刑坐牢的！而且还会有更多无辜群众受害，你怎么忍心呢？”

　　小片儿警义愤填膺，猛地站起身来加强气势，要教育好麻木不仁的受害人大姐。

　　林祥芝被他唬得打个寒噤，嗫嚅地问：“没，没那么严重吧？就是孩子淘气钻进来拿两包吃的，不用判刑坐牢吧？”

　　陈军眯起眼，目光锐利似箭！

　　“你怎么知道小偷是孩子？”

　　林祥芝紧张地咽口口水，指指旁边同样缺了玻璃的窗户。

　　“这框子这么窄，除了小孩也钻不进来啊。还有这脚印，看着像是22号的鞋，也就七八岁孩子穿的吧。还有丢的零食，也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甜的辣的酸的都有。”

　　陈军顺着她的指点挨个扭头看，脸色沉沉的有些不好看。

　　“还有没有？”

　　林祥芝仔细看看屋里，点点头，指着半空红铁丝吊绳上拿铁夹子夹着的贴画。

　　“贴画少了好几张，也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动画片娃娃，地上还搬来个凳子垫脚……”

　　林祥芝瞥见他不好看的脸色，喃喃闭上嘴。

　　陈军愤愤翻过一页纸，把她刚才提过的几点全都给记下！

　　他还没开始调查屋里，这些线索这么明显，他肯定也能发现。

　　“你这窗户焊死的，打不开？”

　　陈军发现疑点，圆珠笔指点着旁边窗户。

　　窗台两边洒落着玻璃渣，中间却扫得干干净净，足够小孩子下脚。

　　“没。”林祥芝解释，领着他过去看。“我这窗户多装了道锁，光拔插销打不开。”

　　陈军沉着脸嗯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爬窗户进来，而不是走门？门上玻璃也被砸了。”

　　林祥芝奇怪地看他一眼，好脾气地没有反驳，指着窗户偏下的一格叫他看。

　　“窗台里外都好站脚，门没地儿踩，不好使力气。这框子边上碎玻璃渣都给拔干净了，腻子条上的玻璃钉也都拿石头砸歪了，不会剐着人，肯定从这进的。”

　　陈军轻咳一声，掩饰住稍微有些泛热的脸。

　　他只是过于兴奋，想要按照顺序有步骤有条理地慢慢调查，这么明显的线索他当然不会忽略。

　　这大姐就是仗着对自家铺子熟悉，不比他聪明多少，而且也太爱卖弄了，思想观念还不端正。

　　“咱们进去看看吧。”

　　陈军把窗户的毁坏情况也做了记录，着重记下玻璃钉子被砸歪的细节。

　　林祥芝搞不清这小警察的意思，心底本能地就有些敬畏，极其配合地开锁。

　　“这锁我拿回去，上头又被撬的痕迹，这是重要的证物。”

　　陈军义正辞严，率先发现锁被破坏掉痕迹，心中升起一点占了先手的得意。

　　林祥芝顿了顿，把锁连钥匙一起递给他，好心多句嘴。

　　“这锁结实着，没钥匙砸不开。”

　　陈军脸色不太好看，掏出个塑料袋把锁装上。

　　“有用没用得我回去检验过才算。”

　　林祥芝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本子断铅笔，心疼地叹口气。

　　“你别动，现场还没勘验过呢！”

　　陈军口气很冲，扯过破坏现场的林祥芝，心里意见很大。

　　林祥芝无奈叹口气。

　　“同志，算了吧，几个孩子淘气，懂事了就好了。你这又是立案又是侦查的，是不是还要封店？没必要的。”

　　“再说了，你还真想把孩子抓派出所？我也懂点法，就偷点小零食小贴画的，连拘留都够不上，还不是教育一顿放回家？”

　　“孩子不懂事，进派出所丢回大脸，爸妈老师骂，同学笑话，他们不敢怎么样，却敢事后跟我报复捣乱。我这小卖部还开不开了？你也不能成天就站我这帮我看店吧？”

　　陈军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想搬出大道理教育大姐，对上林祥芝温和又包容的双眼，却说不出话来。

　　他收起笔本，蹲下来帮忙收拾东西，小声嘟囔。

　　“我们这不叫派出所，那是镇上的，市里头的叫公安分局。反正你态度不对，姑息养奸，麻木不仁，唯利是图……”

　　林祥芝听他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听着特有学问，对小警察的尊敬又多两分。

　　多好的小同志，热心助人，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是不是远山兄弟跟弟妹他们单位的。

　　“同志，你今年多大啦，有对象没？”

　　林祥芝顺嘴说出村里最流行最善意的聊天开头语，没想到一下把小警察闹个大红脸。

　　“我23。大姐，你要帮我做媒啊？谢谢您嘞，我还不急。”

　　“23怎么还不急，是不是有看好的姑娘？一单位的？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媒去？”林祥芝毛遂自荐。

　　要搁以往，她也不会这么上赶着；她就是看这小伙子不错，这么热心地帮自己忙，又有学问，想着怎么谢人家一回。她现在在公安局有人。

　　陈军工作半年，被人打趣惯了，红着脸大大方方道谢，很快转移话题。

　　“大姐，你真不追究了？那你可吃个哑巴亏了。孩子是不懂事，可会看脸色，你一回姑息纵容，下回肯定还惦记着再来祸害你，你赔得起这损失吗？”

　　林祥芝拿抹布擦凳子叫他坐，又递过一瓶汽水来。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孩子就是孩子犯点小错不能当罪犯看，不然还要学校要老师干嘛，直接改建成监狱得了。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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