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夏薇薇脸快红到耳朵根儿了。

　　尴尬的快哭了，声音带着委屈：“你讨厌啊！都不能说句话啊，我不就说错了嘛你都这样……”

　　“哪样？”莫御寒终于回头看她，眼底晶晶亮，如银河洒落，散着光。

　　夏薇薇一怔。

　　而后，捂住嘴巴，指着他，声音带着不忿和抗诉：“你……你是在糊弄我！”

　　“哪有？”莫御寒语气轻佻，一把把她抱过来，而后，在她耳边低喃。

　　“我刚才在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妈知道我在回来的路上这样，也会很欣慰。”

　　“哪样？”夏薇薇满脸不安，心里遍布警惕。

　　“调节气氛，努力让她报个孙子啊。”莫御寒的语气漫不经心。

　　哗。

　　要炸了！

　　夏薇薇摸摸自己滚烫发烧的脸，恨不得把这家伙踹出去。

　　滚蛋！她婆婆哪有那么恶俗！

　　京城。

　　莫家客厅，正在看杂志的钱雅娟被一阵铃声给惊到。急忙搁下杂志，扫了一圈，确定四周没人后，鬼鬼祟祟的拿过手机，可等她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后，表情呆滞。

　　这，怎么是老莫？满心的热情被泼了一大盆凉水，脸上的表情瞬间塌下，但很快，换了一张温柔的脸皮，用温柔的语调接过电话：“老莫？怎么了？”

　　“过来。”电话那边，沉得发闷。

　　过……过去？去哪儿？

　　钱雅娟不明所以：“你在哪儿啊？我不知道你……”

　　被阴沉的嗓音打断：“书房。”

　　吐出这俩字后，啪的挂断电话，干脆利落中带着一点狠意。

　　钱雅娟太阳穴缓缓跳动。

　　颤抖的放下手机，僵硬的扭头，顺着顾嫂刚拖干净的地板，往走廊最里面的书房门口望过去……

　　木框门，防盗密码锁，门前有两个古式的凳子，上面摆着一对常青树盆栽。

　　咕嘟。

　　心脏缓缓跳动。

　　钱雅娟扶着沙发的帮，勉强站起来，可站起来后，腿就软了。

　　明明，只有二十来米的距离，他只需要开门，或者让顾嫂叫自己一声就行了，为什么，还非得打电话？

　　难道那事暴露了？

　　钱雅娟的脸瞬间白了。不，不可能啊！她做的那么隐秘！

　　书房内。

　　莫安国的短发灰白夹杂，他睿智而深沉的眼神透过窗户，凝在窗外的假山流水上，手指里紧紧捏着一张照片，死死的，不松手。

　　笃笃。

　　敲门声响了。

　　莫安国抽回神，但脸上挂着冷色：“进来吧。”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带着一脸温柔和善的笑走进来。

　　穿着青花瓷纹的旗袍，卷曲的褐色的头发盘着，耳边还夹了一个酒红色玫瑰夹子，上面全都是碎钻。恩，真钻。

　　手里端着咖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而贴心：“老莫啊，工作一天了也不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吧？我知道你不爱吃糖，只放了一点。”

　　咖啡端过去，放桌上，下一刻，又回到她身上。

　　莫安国一杯咖啡全泼过去，脸上带着狠辣。

　　“啊！”钱雅娟尖叫一声，跟踩着弹簧一样往后退两步，惊慌的抖着旗袍上的咖啡：“你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衣服是特制……老莫！”

　　埋怨惊恼到一半，忽然响起她的衣服全都是花眼前男人的钱，也不骂了。而是可怜兮兮的抬头：“你怎么了，突然对我发脾气？是不是兵营里有什么人？”

　　“唉，你不值当跟他们生气，你的身体不好你也知道，前两天医生还跟我交代，让你少动怒。”

　　钱雅娟用话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从旁边拽了毛巾，一边擦身上的咖啡渍一边说：“我倒没事，你有火尽管发，但是在兵营里……”

　　莫安国终于打断她：“别装了。”

　　三个字，好像是掐断鸡脖子的那只手，让钱雅娟脸色发白。

　　毛巾无声的掉地上，等察觉到手上东西没了后，才反应过来，急惶的蹲地上捡：“老莫，你说话，我有点听不懂。”

　　再站起来的时候，慌张消失，脸上带了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就是碎嘴爱唠叨。什么装不装的，夫妻两个……”

　　莫安国放下手里的照片，再看还在那儿演戏的钱雅娟，声音苍老，带着强压下的暴怒：“卡琳的骨灰没了。”

　　钱雅娟手一抖。

　　卡……卡琳，果然是她的事！但是，骨灰没了？钱雅娟脸色骤然铁青，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会没了呢！”

　　她急惶的说：“墓园那边怎么解释？找到了吗？谁干的？”

　　一连三个问题，跟她多关心一样。

　　莫安国见她还装，恨不得拿枪毙了她，冷冷的，又吐出一句话：“莫洋改成死缓了，保外就医。”

　　意思是，只要不离开监察的范围，他莫洋又成了京城莫家二少，恢复自由。

　　钱雅娟脸上一喜：“真的！小洋出来了？”

　　可看莫安国的表情……钱雅娟心里咯噔一跳，后背全是冷汗。绝对不是老莫弄出来的！这次的事老莫发誓插手不管了！

　　那小洋为什么会？难道是他？

　　一时之间，钱雅娟脸色变幻。

　　莫安国全看在眼里。拳头快捏碎了，嗓音沙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到底答应了别人什么！卡琳骨灰的事怎么回事？啊？”

　　钱雅娟眼角一跳，撑起虚笑：“老莫啊，这可能是判刑的人看咱们莫家的面子才让小洋释放的，我有什么能耐啊？”

　　“而且，那墓园我都只去过一次，我要卡琳姐的骨灰干什么……”

　　“一派胡言！”莫安国恨不得杀人：“莫洋进去之前我跟军事庭的法官说了，不要看我莫安国的面子！该怎么判怎么判！年纪轻轻就敢叛国！以后还得了？”

　　这话，刺怒了钱雅娟：“老莫！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亲儿子啊！”

　　“我没有对他亲哥出手的儿子！”莫安国彻底撕破了脸。

　　愤然的冲到钱雅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句一句质问……

　　“这些年，我给了你信任给了你地位给了你莫家太太的名义！你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为什么会娶你！”

　　“教唆儿子害御寒！又耍手段动卡琳的墓！钱雅娟！你以为你是谁！”

　　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几乎要捏断她的锁骨！

　　“别给我装了！卡琳的墓园在哪儿除了我只有你知道！你真以为我傻？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别人救莫洋？”

　　钱雅娟脸憋得通红，气都喘不过来了，拼命的捶打莫安国。

　　莫安国毫不怜惜。

　　“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不是我莫安国的太太，明天，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送过来。”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他唯一疼爱的儿子，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被钱雅娟害的骨灰失踪，一个被害的差点前途尽废！

　　怎么可能不怒！

　　啪。

　　松开钱雅娟。

　　后者一屁股坐地上，猛咳几下后，不可置信的说：“莫安国！你要跟我离婚！”

　　莫安国没理她，直直的往门边走。

　　“你怎么这么狠啊！”钱雅娟慌了，扑过去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我跟你二十多年！就得到这样一个下场？小洋呢？你这么走了你让小洋怎么办？”

　　“钱雅娟。你还记得当初吗？”莫安国扶着门把手，表情沉痛而后悔：“我结婚那天就告诉你，我不会碰你，这辈子也只会有御寒一个儿子。可是，你下药让我跟你睡，还怀了莫洋。”

　　“当初，我不该一念不忍，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说完，推门离开，冰冷的回声留在书房。

　　“我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

　　地板上，钱雅娟无力的摔倒，嚎啕大哭。

　　清江。

　　客厅，夏海不停的咳嗽，身边的徐茉莉急忙给他顺气，眼眶发红。

　　见他咳嗽完了，又把垃圾桶给拿过来，等那手帕纸扔进去后，徐茉莉扫了一眼，差点掉泪。

　　还是血。

　　她强忍住泪。放下垃圾桶，扶着夏海躺在沙发上，为他在后面垫了一个枕头。

　　正要抽手离开，被夏海拉住。

　　“茉莉，我没事。你别难过。”

　　他的脸色苍白而削瘦，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依然透露着多年不变的温柔。

　　徐茉莉忍不住了，低低的哭起来。

　　“你放心，我好好的，我不哭。”却止不住落泪。

　　夏海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让她摸着那颗仍然跳动的心：“你看，还会动。茉莉，我不会走，永远在你身边。”

　　他身上长了斑，他的动作越来越迟钝，有时候，他甚至要用氧气罩来保持呼吸。他不再是大学里那个满腹才气的学长，更不是那个只手闯美国，最后创出一片天地的夏总了。

　　他，只有一两个月了。

　　泽老前天过来，亲口说的。没有挽回余地。

　　可他，是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我舍不得你……”徐茉莉哑着嗓子：“大海，你走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说什么傻话！”夏海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跟我走了，薇薇怎么办？我们这辈子欠她的，还没还呢！”

　　提到薇薇，徐茉莉也抽回一丝神智。

　　是啊……还有薇薇。

　　看着她的迷茫，夏海叹了一口气，眼底浮出庆幸，多亏在最后的日子里找到了薇薇，要不然他真怕她一时冲动……

　　“叮铃。”

　　门铃声响了，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

　　“赵姐，你看看是谁来了。”徐茉莉擦干眼泪，对厨房里的赵姐说话。

　　“行！不过得等会儿，我这两手沾着面呢！我洗洗！”

　　厨房传来赵姐爽朗的声线。

　　“算了，还是我去吧。”听她在忙，徐茉莉抽出两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走到门边，接了电话……

　　“喂？”

　　“妈！我跟御寒在门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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