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薇坐上公交车，拿着报告，漫无目的的绕着城市转了一圈，眼神扫过一处红色建筑，眼底闪烁。

　　那是红十字医院。

　　芽芽住院的地方。好几天没去看她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公交车上机械化的女声报着地名……

　　“红十字医院到了，请到站的乘客……”

　　夏薇薇拎着自己的东西，跟着人流挤下公交车。

　　刚站稳，背后公交车关上车门，嗤啦一声，携带着烟尘，消失在视线当中。

　　夏薇薇自嘲一笑。

　　明明有钱可以换个交通方式，为什么偏爱公交车？

　　跟她心态有关吧。

　　无论怎么富有，都是穷光蛋的思维，努力把一分钱抠成两分钱花，慎重的对待。

　　当然，也只是坑自己。对待朋友和对外人，她总是付账的那个。

　　甩去无聊的念头。她记得芽芽的病房在三楼。

　　306。

　　夏薇薇敲门，开门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眼睛又大又亮，小脸脏兮兮的，见夏薇薇是陌生人，好奇的问：“你找谁？”

　　“芽芽在么？”夏薇薇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小男孩害羞的往后退了一步，顿顿点头：“在。”

　　彻底打开房门，里面的布局一目了然。

　　病房内摆了三张病床，还有一张大沙发，屋内空间很大，开着暖气，热烘烘的。

　　有两个患者，一个是芽芽，一个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得的是脑瘤，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媳妇前些年跟人跑了，留下个小孙子，如今查出癌症，也没多少钱治疗，在医院也就是吊着命消磨时间。

　　据说过两天就要搬走了。

　　因为医院花钱太快。

　　世界上可怜人太多了，夏薇薇心有恻隐，却并未开口把这事给包揽。

　　“芽芽！漂亮姐姐来看你了！”

　　小男孩面对自己的小伙伴一点都不害羞，笑嘻嘻的冲过去，把正睡着的芽芽给摇醒：“快起床！再睡漂亮姐姐都走了！”

　　芽芽迷迷糊糊的睁眼。

　　阳光澄澈而透明，射在她的肌肤上，将她打的如同天使。

　　她的瞳孔，呈现出淡褐色，如同琥珀一样剔透。

　　笑容在芽芽脸上徐徐绽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惊喜的叫出声：“夏姐姐！你来了！”

　　夏薇薇几步走到她身边。

　　芽芽欢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咧着嘴笑，笑的没心没肺。

　　她的笑容，好像带有治愈的功能。

　　夏薇薇烦躁的心情一收，柔声询问：“吃过午饭了没？”

　　“吃过了！”芽芽点头：“奶奶刚走，给我做的鸡肉饭。特别好吃。夏姐姐来早点儿就好了。”

　　夏薇薇揉揉她的发，眼底是细碎的亮色：“好，下次来早点儿。跟芽芽一起吃饭。”

　　芽芽的笑容又裂开。

　　越来越大。

　　“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好久没出去了，护士阿姨也不让我出门，奶奶忙……每次来了都匆匆走，更没空陪我。”

　　芽芽小心翼翼的看着夏薇薇：“听说医院后面有个湖，大家都叫它希望湖，我们去湖边许个愿吧？”

　　夏薇薇没有理由拒绝。

　　和护士沟通之后，给芽芽捂上围巾和厚棉衣，带着她去了湖边。

　　冬风有些冷。岸边的垂柳也都干枯，三两个人老人坐着轮椅在湖边发呆，挺安静，又挺寂寞。

　　夏薇薇替芽芽紧了紧围巾：“一会儿就回去好不好？我们芽芽的小手都被冻着了。”

　　“好。”

　　芽芽乖巧的答应，拉着夏薇薇的手围着小湖转了一圈，突然问：“夏姐姐，上次那个哥哥怎么不来了啊？”

　　“哪个？”夏薇薇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直笑的哥哥！”芽芽咬着嘴巴，眼神带着希翼：“眼睛总是在笑，说话又特别温柔。”

　　摇晃着夏薇薇的手臂：“芽芽好久没见到他了，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一幅小花痴样。

　　夏薇薇咬牙切齿，手指捏的咯嘣响。

　　魏源！

　　你特么在小孩子面前就不能收敛收敛？老少通杀的名头真没白瞎了，走到哪儿都想露露那条孔雀尾巴！

　　真是……

　　“夏姐姐？”芽芽可怜兮兮的咬着手指：“不可以么？如果麻烦姐姐就算了。芽芽……其实不怎么想哥哥的。”

　　“真的！”

　　怕夏薇薇不相信，特意加重语气。

　　夏薇薇嘴角抽搐。

　　京城高档住宅区。

　　一辆军车驶入小区，门卫一看车牌号，堵都没敢堵，直接放行。

　　军车开到最后一单元。

　　萧全从驾驶位出来，冲到后门替里面的人打开车门。

　　莫御寒迈着大长腿站在车外。

　　他换下了军装，换上了常服，黑色风衣配上皮靴，俊逸而英挺，在深冬的街道旁，夺人耳目。

　　哪怕这是在高级住宅区，来往的贵妇和靓妹们眼神仍然黏在他身上，如果有手帕，小媳妇大姑娘光看他的侧脸就能把手帕给拧烂！

　　却不敢靠近。

　　无他，煞气太重。

　　不止他一人，莫御寒身后还跟着几个持枪的保镖。这是军区首长出行的标配，还是私密出行。

　　如果公开出现在公众面前，少不了十几辆军车随时防卫。

　　楼道门口，莫御寒拨通了五楼的电话。

　　慵懒的男声顺着电话线传过来。

　　……谁？

　　好听要耳朵爆炸，老少通杀的声线能撩拨任意一枚少女心。

　　可惜，碰到的是莫御寒。

　　这个不解风情的军区首长！

　　……滚下来开门。

　　莫御寒低暗的嗓音掐断电话线里回荡不止的尾音。

　　那边安静一瞬。

　　下一刻，什么慵懒什么男声什么形象全扔到一边，魏源秒变狗腿子，恨不得流出两条口水。

　　“寒哥！你在我家楼下？”

　　没人搭理他，他自顾自兴奋：“你等着！我现在就下楼去接你！”

　　保镖要上去，被莫御寒拦住。

　　他想单独跟魏源谈谈。

　　魏源桃花状的眼角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妙。

　　进房间之后，莫御寒扫了一眼客厅诺大的欧式壁炉，里面燃着雄雄火焰，屋内温暖而燥热。

　　唇角微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条件还不错。”

　　魏源从厨房端了两杯热牛奶出来，听到莫御寒的评价，咧嘴一笑：“赚钱不都是花的嘛，这壁炉是文青们的挚爱，嫂子搞新闻的，肯定也有文艺心，你不行在家给她弄个。”

　　莫御寒的视线猛然攥住他。

　　似要剖开魏源一层又一层皮肤，把他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给挖出来。

　　抽丝剥茧。

　　让人压抑到窒息。

　　魏源的笑有些僵硬，手里的牛奶微微颤抖，心里一突……

　　难道，被发现了？

　　“挺有心的！”莫御寒突然收回视线，拍了拍魏源的肩膀，顺势从他手中抽走那杯牛奶。

　　“回去我跟她提提。”

　　说罢，端着牛奶做到沙发上，盯着烈火然然的壁炉，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气愤尴尬。

　　魏源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双眼眯起，手指紧扣着杯壁，里面的牛奶因此颤动不止。

　　秉着一口气，直到胸腔的空气被压榨的干干净净，直到双眼发懵，眼前发白，他才放弃折磨自己。

　　恢复正常的呼吸。

　　主动开口。

　　“寒哥找我，是因为嫂子的事吧？”

　　莫御寒垂眸，没有反驳。

　　魏源眼神一暗。

　　果然如此。这一天，终究会到。

　　那些心思再隐秘，却逃不脱有心人，夏薇薇没察觉，那是因为她身在局中，而寒哥……认识他这么多年……

　　挨着莫御寒坐下。

　　魏源手指揉了揉眉心。

　　“你猜的不错。我确实喜欢上嫂子了。”

　　清晰的感觉到，他这句话落下，空气内的温度下降了五度不止。

　　寒凉顺着脖子往衣服里面钻，后背寒毛根根直立。

　　而在他身边，莫御寒本就挺直如松的脊背，紧绷成一条直线。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煞气逼人。

　　魏源心底恍然。

　　寒哥，比想象中更在乎嫂子。

　　他，彻底没机会了。

　　神经一松，牛奶几口喝干，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魏源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语气。

　　“寒哥，你放心。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关系，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玩完。”

　　莫御寒微微转头。

　　魏源苦笑：“我说寒哥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在贬低嫂子。”

　　“对嫂子有好感是真的。咱们哥俩从小一起长大，眼光欣赏水平都在同一阶层，嫂子人有好，我不喜欢才是瞎了眼！”

　　魏源急忙补救。

　　莫御寒这才收回眼神。

　　……恩，终于说了句人话。

　　他喜欢听人夸夏薇薇。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她的声誉。

　　“不过寒哥也知道我的脾气，天生就不是稳定的人。”魏源吊儿郎当的嗓音带着自嘲：“嫂子还是跟您在一起最搭，我凑过去就是个小丑。我清楚。所以我真把嫂子当成嫂子对待，不该有的念头不会有，你就放心吧。”

　　最后一句，哭笑不得。

　　曾几何时，那个杀人如麻从敌营和血海中硬生生拼出来的军长大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来警告自己最在乎的兄弟？

　　不得不说，夏薇薇光凭这份俘虏男人的本事，就足以笑傲HX国的所有女人了。

　　偏偏，人家根本没耍什么手段。

　　都是命吧。魏源无奈的撇嘴。

　　一拳锤着莫御寒的后背：“我保证都做了，您没啥可怀疑了吧？真是，整天不好好玩你手下的兵，过来折腾我这条单身狗，有意思吗？”

　　话刚说完，摆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寒哥，把手机递给我。”

　　魏源嘀嘀咕咕：“这大中午的谁打电话过来？”

　　莫御寒手指很长，抄过手机后，机身在他指尖微微旋转，划起一个干脆利落又完美的弧度。

　　正要把手机甩给魏源，眼神不经意扫过来电提醒，上面两个字，粗鲁的刺着他的瞳孔……

　　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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