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怎么也没想到，当顾洛天戳穿她的那点小心思之后，她以为他要将她数落一通，然后摔东西走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端坐在她面前，一脸平静地说道，“合作，我们继续吧。”
她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据她所知，他不是一直都很痛恨齐少铭的吗？当年他带着乔絮离开，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要把乔絮让给齐少铭，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就按照你想要达成的目标去做，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顾洛天将她的反应都收入眼底，但也是意料之中。
“我能知道原因吗？”文茵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自然知道他对乔絮的感情有多么深重，所以，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有放弃她的念头。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反正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有。”顾洛天不是想要放弃她，只是命运逼迫他作出这样艰难的决定，他以后可能只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守护她了。
“你有考虑过乔絮的感受吗？她知道你要这样做吗？”
提到乔絮，顾洛天的目光微微一凛，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刚准备递到嘴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放下，将一旁的温开水灌入喉咙里。
没想到，无色无味的水居然也能被他尝到苦涩的味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她道，“那你呢？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作为她的朋友，你却把她往她不爱的人的怀抱里推，你又何曾顾忌过她的感受？”
闻言，文茵握着杯子把手的手悄然收紧，她突然嘴角勾起，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没想到，我们是一样的人，都自私到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顾洛天没有再回应她，而是望向窗外，沐浴在阳光下的建筑泛着粼粼的金光，但他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还要寒冷。
当头顶的眩晕袭上脑门的时候，他便预知到了接下来的痛苦，如医生所说，他的病情似乎更加恶化了。
当顾洛天回到医院，便径直去了合子的病房。
只是，他还是没有进去，依旧驻足在门口，观望着里面的动静。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进去吧，合子会理解你的。”
他回过头，看到了面色平静的乔絮时愣住，她刚刚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
仿佛猜到了他的疑惑，乔絮的眉眼低垂，语中有晦涩，“毕竟在她心中，你还是她的爸爸，天底下没有一个孩子，会记恨自己的爸爸。”
顾洛天感觉自己的心狠狠一颤，这样的安慰，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不是说，乔絮也原谅了他？
“走吧，进去吧。”乔絮又让他进去，还没等他回应，她就推开了病房的门，率先进去。
顾洛天犹豫片刻，终于迈动脚步向乔絮动身的方向走去。
合子见妈妈进来，小嘴微微一咧，可在看到她身后的顾洛天的时候，她又收回了笑容，然后怯怯的喊了一声，“爸爸。”
顾洛天先是脚步一顿，然后又绕到床的另一边，和乔絮面对面守在合子的病床边。
“合子……哪里还不舒服？告诉爸爸？”顾洛天将声音放缓放平，生怕她再情绪激动。
合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合子……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你不用原谅爸爸，让我能继续保护你就好。”
“爸爸！”她突然叫他，然后又诺诺的说道，“坏人打跑了吗？合子还会遇到坏人吗？”
顾洛天摇摇头，安抚她道，“你放心，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他办事一向雷厉风行，况且，还是他爱的人受到了伤害，那个精神病人已经被警方带走，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判死刑。
得罪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合子突然伸出小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大手，然后又用另一只手牵起了乔絮的，她难得的冲顾洛天一笑，“爸爸妈妈，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深沉，顾洛天没有回应，像是在等乔絮给出回答。
不过短暂的几秒钟，乔絮便将目光收回，落在合子的脸上，她的声音轻轻的，如一片羽毛，飘在他的心上，惹他心醉。
她说好。
合子又将视线转移到顾洛天脸上，她热切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顾洛天微微扯动嘴角，然后轻轻的点点头，他将目光转向乔絮，淡淡的说道，“你先陪着她，我还有点事。”
乔絮皱了皱眉，虽然是极其细微的动作，但也没有逃过顾洛天的眼睛，可他就当做没有看见，径自走了出去。
在乔絮的病房里，他将门反锁，只那一瞬，他就瘫坐在地，痛苦的扶着自己的脑袋。
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又像发了疯的狂风一样在他的太阳穴肆虐，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他的脑袋似的，马上就要爆裂开。
可这样的疼痛，却抵不过心中凌迟般的折磨，他的心仿佛是一块坚硬的铁块，垂挂在他的胸口处，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落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刚那个场景下，对于合子提出的问题，和乔絮肯定的回应，他也想说好，可是那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却生生的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像难以下咽的鱼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活生生的折磨着他。
他可能……还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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