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市国际机场内,形形色色的人流攒动,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巨大的舞台剧,有登机前的遥遥道别,也有匆匆忙忙赶着上飞机的旅客;有从异国他乡归来的莘莘学子,也有即将踏上新旅程的追梦者。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可能一生都不会相遇的人会在这里擦肩而过,而那些注定要相遇的人,无论人潮有多拥挤,也总是隔着很远就能对视。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对可爱的组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走在机场里。
小女孩裹着厚厚的围巾,将脸遮住了大半,露出一双扑闪着的大眼睛,她左瞧瞧右瞅瞅,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古灵精怪的样子煞是惹人疼爱。
合子紧紧地抓着老奶奶的手,害怕被人流冲散,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中国,心里既感到陌生又感到兴奋,这里的人和她还有妈妈长得都很像,他们都是黑色的头发,不像法国人一样,金发碧眼,所以她更加确认了爸爸是中国人的想法。
“合子,你爸爸妈妈是哪里的人?这样我好把你带过去。”老奶奶一边走,一边低下头询问。
这个问题可是把合子难住了,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很认真的摇摇头说,“老奶奶……我不知道。”
“什么?那……你怎么找他们?”
合子又是一阵摇头,她垂下脑袋,声音又低了下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爸爸是中国人。”
“没有照片?”
摇头。
“那名字呢?”
再次摇头。
“哎哟喂,我的乖乖,你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找到他们?”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低落的情绪,又说道,“算了,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带你回家吧,等到有了线索,我再把你送回去。”
合子抬起头,又看了看周围拥挤的人潮,然后重重的点头。
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反正老奶奶是个好人,她相信她一定会帮她找到爸爸的。
接机口,一对夫妇等在那里,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们不停的看着手机,或者是抬起手腕看表,总之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终于,在看到一道身影的时候,才胡乱的招了招手,态度极其敷衍。
老奶奶牵着合子走出人群,在接机口看到接她的人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她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合子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老奶奶。
只是还没走近,就听到其中一个男人的抱怨,“我说妈,您这是干什么去了?让我们好一顿等,我这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啊?”
老奶奶嘴角的笑意一滞,她像个犯了错的合子一样,低下头,“对不起啊阿松,刚刚有些事耽误了一会儿。”
这时,他身侧的女人发现了合子的存在,她惊呼一声,“我的天,这是从哪儿来的合子?”
老奶奶摸了摸合子的小脑袋,和他们解释道,“这是我在法国认识的小朋友,她找不到家了,所以我想着把她带回来住几天。”
女人发出尖锐的叫声,她皱着眉,一双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把这个没人要的合子带到家里?我说老太太,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她的话语尖酸刻薄,一字一句分毫不差的落到了合子的耳中,她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漂亮的五官,她气鼓鼓的看着那个浓妆艳抹的阿姨,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阿姨,您为什么要说我是没人要的合子?我有爸爸妈妈的!”
女人在看到她精致的脸蛋之后愣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再想想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闺女,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可再漂亮也是老太太捡来的合子,女人秀眉一拧,然后走近合子,伸出手来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小朋友,既然你有爸爸妈妈的话,就赶快去找他们吧,不要赖在我们家,可以吗?”
合子很讨厌这个阿姨说话的语气,而且她居然还捏自己的脸,她最讨厌陌生人捏她的脸了,可是他们却真的很喜欢捏她的脸,或者亲吻她,她不喜欢,要不是妈妈说,不许对长辈没礼貌,她一定会很不高兴的躲开那些人的触碰。
“合子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她很认真的看着这个看起来不太友好的阿姨,然后又扭过头,对老奶奶说道,“老奶奶,您和叔叔阿姨回家吧!我自己去找爸爸。”
闻言,老奶奶立马拉紧了合子的小手,然后将她往自己怀里凑了凑,心里既为她的懂事感动,又更加的心疼她,这么好的合子,她爸妈怎么舍得抛弃她呢?
这样一想,就更加坚定了要带她回家的想法。
“合子,没事,你和奶奶住,他们要是不要你,我要你。”说着,她狠狠地瞪了她儿媳妇一眼。
女人一见这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老奶奶居然敢这样看她,眉毛挑的老高,她冷哼一声,“老太太,别忘了你这去法国旅游的钱还是从我儿子的奶粉钱里扣的,他要是知道了他最信任的奶奶居然为了另一个没人要的合子,还想增加我们夫妻俩的负担,你说他会不会很难过啊?”
“我们小军才不会像你这样斤斤计较呢,有这小姑娘做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奶奶早就看不惯她这儿媳妇了,每天对她冷嘲热讽的,要不是怕她的孙子担心,她早就和她翻脸了。
“我斤斤计较?呵,老公,你看看你这妈,咱们俩每天拼死拼活的,就在她心里落下这么个印象?”
男人也很意外老太太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他不耐烦的招了招手,“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吵了,这么多人呢,丢不丢人?妈,您把这合子该打发到哪儿就打发到哪儿,我可养不起她。”
说完,他一把提过老太太的行李箱,向机场外走去,女人也没什么兴致再和她争吵,瞪了她一眼就跟着出去了。
老太太沉默的看着她的儿子和儿媳妇,刚刚与他们对峙的气势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满满的失落。
人们都说,“养儿防老”,可她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当初生的是女儿,也不至于老年沦落到婆媳不和儿不孝的地步。
正当她陷入自己的悲伤当中时,手中突然一空,合子挣脱开她的手,向人群中跑去。
“合子!你去哪儿?”老太太慌了,一眨眼的功夫,合子的小身影就被人流冲散。
合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她的脸上满是急迫,因为她好像看到她的爸爸了!
终于,在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之后,她的眼里流露出惊喜,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那个男人的腿,兴奋地大叫了一声,“爸爸!”
男人顿住,低下头看着这个用小身子板紧紧依靠着他腿的小家伙,嘴角浮现出一抹尴尬,“小妹妹,你该不会……是在叫我吧?”
合子用力的点点头,因为跑的太急,她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可她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还好她天生运动细胞就发达,才能追上她的爸爸,然后她又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哎哟,我说小妹妹,你这么一叫我就很尴尬了,我还没结婚呢,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合子?”男人庆幸自己带着墨镜,要不然被认识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他有私生女呢。
“不,你就是我的爸爸!我见过你,一定不会错的,爸爸,你为什么不要合子了……你知不知道,合子很想你,妈妈也很想你……”说完,她的嘴巴一瘪,鼻头一红,眼泪就刷刷的落了出来。
就是因为爸爸不要她,她刚刚才被那个讨厌的阿姨说她是没人要的合子。
见这小姑娘说着说着还哭了,男人更是手忙脚乱,暗自汗颜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从天而降一个合子?
“我说小妹妹,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可以吗?我真的不是你爸爸!你别给我找麻烦行不行?”男人俯下身来敷衍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想要继续往前走,可无奈合子就是不放他离开,死死地拽着他的腿。
男人皱眉,眼看着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这下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心中一急,使了一把狠劲将合子一把推开。
合子受到了巨大的推力,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屁股遭到了撞击,瞬间袭来的疼痛让她的哭声更加的大,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一齐涌上心头,化为泪流不止。
“爸爸……你为什么不要合子,合子真的好难过……呜呜……”
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在两人周围,对男人不负责任的行为指指点点,也对合子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可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引火上身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人性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冷漠,每个人都伪装成道德高尚者,他们会对那些社会中发生的丑恶现象评头论足,却永远都不会插手入局,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对别人指手画脚。
男人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合子,她为什么要缠着自己!但是他也没有去扶或者是去哄合子,因为他以前也喜欢做个旁观者,所以只会以旁观者的态度来看世界。
本就吵嚷的机场此刻又更加热闹,合子泪眼朦胧的看着那个男人,而他根本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这让她的伤心更甚。
她好想妈妈,妈妈一定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她的,就算是爸爸也不可以。
就在局面无法控制的时候,突然,人群中自动让出一道路来,还未见其人,那道冰冷异常的声音就仿佛自动屏蔽了嘈杂的人声,“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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