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天好不容易让安诺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看着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轻轻抖动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顾洛天的手,他只要一想抽出的时候她就猛地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要敢走我就敢死给你看。
顾洛天只好拍拍她的手,耐心的告诉她他不走。
安诺紧绷的神经因为感受到手掌心里传来的丝丝温度,以及环绕在她周围的熟悉的气息,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放松下来。
顾洛天感觉她攥着他手的力度一点点减轻,他抬眸,看她终于进入熟睡状态,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他抽出手,又帮她盖好被子,确保她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悄悄的走出病房。
没想到,乔絮一直守在病房外。
她看到顾洛天终于出来,立马站起身,“她……没事吧?”
“嗯,睡了。”顾洛天揉了揉困倦的眉心。
仿佛猜到乔絮会说着什么,他又补充道,“她情绪刚刚稳定下来,你就不要进去刺激她了。”
乔絮闻言,刚想要反驳,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和他争论,于是冷静下来,“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你不必知道,反正……你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不是吗?”
乔絮眼底的光亮霎那间熄灭,明明那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伤她那么深,她不该管她的事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
看到乔絮心情突然变得低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顾洛天心里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顾洛天和乔絮同时抬起头望向门口。
安诺的手紧紧扶着门把,嘴唇死死的咬着,双眼猩红,因为脸色煞白的缘故,此刻她的眼睛看起来犹如野兽一般凶狠。
“小诺……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顾洛天说着就要上去扶她,没想到却被她躲开。
安诺一步步走向乔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乔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脸上就硬生生的挨了一耳光。
“小诺!”顾洛天忍不住怒斥了一声。
乔絮被打的脸都偏向一边,白嫩的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五道血红的手指印,她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安诺并没有觉得解气,她抬起手,刚想要再打下去的时候,乔絮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腕,她没有表现出无缘无故就被打了的愤怒,反而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为什么打我?”
安诺将她的手甩开,忍不住低低的笑着,“因为你该打,我说过,你别缠着洛天,你听不懂吗?”
闻言,乔絮莫名的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活到现在只挨过两次打,一次是仅见过一面就对她产生恨意的秦雨欣,甚至还谋划了一场绑架,而另一次是她从小保护到大的好姐妹,从形影不离到形同陌路。
而根源,都只是因为顾洛天。
她巴不得马上离开的人。
顾洛天听不下去,拉起安诺的手就要往病房里拽,可安诺却突然像发疯了一般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然后扑在乔絮身上,撕扯着她的头发。
一个人丧失理智的时候,力气都大得惊人,对于安诺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乔絮根本来不及躲闪,而且再加上她手上还有伤,她也下不了手。
顾洛天抱住她,任由她在他的怀里扑腾,“小诺!你疯够了没有?”
乔絮被她打的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变得皱皱巴巴,甚至衬衫上的扣子都被她拽开两颗。
安诺的眼泪早已经浸满整个脸庞,她手指颤抖的指着乔絮脖子上不堪入目的点点印记,泣不成声,“洛天,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啊?你昨天晚上是去找她了对不对?你说啊!”
顾洛天看了乔絮一眼,默不作声,然后拉着安诺就要往里走,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
可安诺哪还能冷静下来,她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大喊大叫,“洛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小诺!别说了!”顾洛天显然也真的生气了,他拉着她的手也猛地收紧。
乔絮缓缓站起身来,她抬起冷眸,一字一句,“你们俩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再牵扯到我?”
“呵,我们俩之间就是因为多了个你,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乔絮,你真不要脸!”安诺将最难听的话语都用在她身上,丝毫不顾及当年两人的情谊。
“安诺,我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不想真的撕破脸,可你总是让我失望。”
“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滚啊!”安诺说着情绪又变得更加激动,她又想靠近乔絮,却被顾洛天死死拉着。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们。”
顾洛天和安诺都同时愣住,乔絮整理好衣服,手指作梳将头发恢复正常,在两人的注视下挺直腰身走了出去。
这样的狼狈,一次足够。
文市不同于常年难遇一雪的其他城市,只要天气异常寒冷又阴沉的压抑,到处可见银装素裹。
乔絮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里一股冷风钻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接着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沾上,凉凉的带着湿意,刚刚的疼痛似乎因为这股凉意减轻了不少。
她抬起头,从天幕上洋洋洒洒的飘下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眉心,唇边,衣领。
乔絮摊开手掌,任由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又瞬间消失。
就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些人,她以为他们是漂泊了很久的归客,在她这里才算到达彼岸。
却不曾想过,他们原来是匆匆借过的过客,出现,是为了证明那些经历真实存在过,永远都不会甘心于像一座墓碑一样任你雕刻,而是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之后又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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