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铭没有明确的回复安诺,只因心中还有些犹豫,毕竟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乔絮痛苦。
只是他还没理清脑海中的思绪,他就接到了齐少卿的电话。
当虚弱的声音隔着屏幕传到他的耳朵,他的心都拧在一起,眼眶都泛红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立马订了机票,没来得及多想,他就立即动身去找齐少卿,心中隐隐觉得,如果这一次错过了,将会成为他永远的遗憾。
只是他没想到,此行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齐少铭印象中的父亲,一直都是挺拔的身躯,严厉的面孔,他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让他敬仰,也给予他前进的力量。
所以,当他见到多日不见就已苍老的不成样子的父亲,他的眼圈更加通红,只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悲痛,但仅一个眼神,齐少卿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少卿已经是血癌晚期,听医生说,他每天都要往出呕血,浑身遭受撕裂的痛苦,但他从来都不会叫喊,就算每次疼得都要昏过去,他也不肯叫出一声。
仅是听医生这样描述,他都能感受到父亲现在遭受的痛苦,可他却对自己只字未提,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医生说,也许他是预知到了死亡,才会把他叫过来,要不然,他很固执,一直让所有人都对他隐瞒了他的病情。
齐少铭走进病房,目不转睛的盯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每一步都走得那样艰难,心就像撕裂一样慢慢剥离。
他的面容瘦弱憔悴,苍白的毫无血色,双目无神空洞,深深地陷进眼眶,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因水分的缺失而裂开了许多口子,颧骨高高的突起,凌乱的头发稀疏,已经难以寻找到黑发的痕迹,仅从脸上就能看出他饱受病痛的折磨,更不用去想被子下面覆盖着怎样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
距离上一次见齐少卿,已经过了两个年头,没想到,这一次相见,竟是这样的光景。
齐少铭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脚步很轻,虚浮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重力不稳栽下去。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了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一声爸都哽在喉咙里,似乎一张嘴就有千万种悲伤漫溢出来。
齐少卿没有什么动作,因为此时连伸手这样的举动都会牵引出全身的痛,他只能深深地凝视着齐少铭一步步走近他。
“爸!”齐少铭好不容易走到他床边,然后“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他抓着齐少卿的手,也不敢用力,但也不想放开。
“孩子,原谅我没有告诉你,我只是……”话说到一半,他又开始猛烈的咳嗽,齐少铭感觉他的手死死的抓着自己,连床榻都在震动。
齐少铭的声音哽咽,“我知道,爸,您别说话了,当心身体!”
齐少卿缓过劲来,他大口的喘息几下,声音比刚刚还要微弱,气若游丝,他只能趴到离他更近的地方,听他继续说下去。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虽然你会怨我,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想让你的人生有缺陷。”
齐少铭心下一紧,不由得加重了呼吸,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会对他产生极大的影响。
果然,当他听到齐少卿缓缓道出的事实之后,身子竟然僵在那里。
“你还记得‘忘忧’吗?其实……当年,我给你的身体里注射了这种药物,所以你的脑海中丢失了一片记忆,现在,我想让你找回这段记忆,解药你知道是什么,等你记起来了,就去做你想做的吧。”
他对药物有着透彻的了解,自然了解这剂药,虽然他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而且齐少卿告诉他,这种药还在研究当中,还不确定会不会发挥出药性,没想到,他居然对他使用了这种药。
心中不知泛起了怎样的滋味,酸涩无比,如果那剂药有毒性呢,那么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不过,现在看来,这剂名为“忘忧”的药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给人注射这剂药之后,它不会对人的性命产生威胁,但是却会对人的大脑产生巨大的刺激,也就是把人最近一段时期的记忆全部从大脑中清除掉,不留一点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齐少铭有些好奇,到底他的那段记忆里有什么,才会让齐少卿宁愿冒着风险也要将这药物注射到他身上,他能猜出,一定是什么重要的片段。
齐少卿说完这番话之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他又咳出了血,那触目惊心的红浸染了床单被褥,甚至溅到了齐少铭的衣服上,他心痛的扶着他,连忙按下了呼叫器。
医生急匆匆的赶来,为齐少卿注射了药物,他稳定下来之后便又沉沉的睡去。
看着躺在床榻上虚弱的像是随时都要离开的齐少卿,齐少铭终是暗自抹了把眼泪,拳头用力握着不肯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不那么压抑。
医生沉重的话语还萦绕在他耳边,每一个字都化作锋利的爪牙,将他的心一点一点抓破。
“病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或许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一直绷着一口气不肯咽下,不过刚刚他一定说了不少话,要知道他只要一使力气,就会加剧胸口的疼痛……”
所以,齐少卿忍着剧痛也要对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重要?他究竟丢失了什么样的记忆,这段记忆对齐少卿又是怎样大的威胁,这一切都将得到解答。
只是,齐少卿还有所保留,他并没有告诉他,当年,他还对另一个人使用了这种药物,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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