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肖一又补充了一句,“挖的深一点,加点水,搅拌一下,掌握好坑底土壤的湿度,跟水充分融合后,要尽可能的使泥土粘度贴合人体曲线,不要太稀,要那种越是挣扎越是下陷的程度,这样能够卸掉四肢的绝大部分力道,别给他轻易跑出来,也别让罗家的救援太轻松。”
“是!”
付衾:……这他娘的……一看就是个熟练工啊!
但问题是……这难道不是艾伦·希尔的业务范围?!
吩咐完手下,肖一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好歹也是训练营出身。”
付衾:……你这种略带炫耀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你到底出来干什么?遛弯儿吗?”付衾头疼的转移话题。
“不,先生要回来了,我有事找他说。”肖一清俊的脸上一片淡漠。
付衾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轻声问,“要开始了吗?”
即将入夏的特伦托,时不时依旧会吹来阵阵凉风,付衾握住肖一轮椅的手不自觉用力,半晌,付衾才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这次,我陪你。”
微风只是轻微吹动,这句话就被原封不动的被带进了肖一的耳中,末几,肖一无声的勾动了嘴角。
等肖景东回到家时,刚一下飞机,就看见付衾一脸惨不忍睹的看向肖景东。
肖景东一愣,心说这什么情况?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
罗丞,以及……一只泥猴子?!
肖景东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突然颇为意外的一扬眉,强忍住笑意,严肃的批评道,“付队长,你简直是胡闹!”
付衾:……
肖一虽然愧疚,但理智告诉他这种肖氏埋人手法肖景东不会认不出来。
但转念一想,也是,说是付衾,总比又给罗狗皮膏药赖上肖家的机会强。
“罗老,真是对不起,但是您看,付队长怎么说也是客人,我不好出面责罚,这样,您把人领回去,我跟中东那边说一声,怎么说也是在我地盘闹出来的,我肯定不会推卸责任的。”
肖景东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只可惜,为了追媳妇,罗劲是可以不要脸的——
“哦,不碍事,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我跟爷爷不是为这事儿来的。”说着,罗劲的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让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手,变得更加泥泞不堪,然后,他将那只泥爪子,款款伸向了肖景东,非常正式的说,“大舅子,之前多有误会,您大人大量,别跟妹夫一般计较,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推卸责任这么见外的话。”
肖一:……
付衾:……
肖景东看了看那只伸向自己的泥爪子,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后明智的决定无视之。
淡淡开口,“罗总这句‘一家人’,肖某可真是不敢当,如果你是指我那个从海里捞出来的妹妹,那我可就得笑话罗总两句了——近几年罗总越发贵人多忘事了,我那个妹妹,不都已经是你前妻了吗?”
“前妻”两个字,肖景东似乎怕他听不清楚一般,还刻意拉长了音节。
罗劲伸出去的手就那样被晾在半空中,他也不尴尬,十分从容的将手收了回来,肖景东不待见他,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肖景东。
“大舅子这话说的,离婚证还没领呢,怎么就前妻了?”
肖景东被他一声接一声的“大舅子”叫的额角青筋直跳,冷哼了一声,“所以,您二位今天还是来走亲戚的?”
罗丞一直弥勒佛一样笑眯眯的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插手管两下的意思,就好像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纯粹就是由着小辈胡闹,来给孙子撑腰壮胆来了。
肖景东看了眼肖一,他还有正事要忙,没空在这里跟罗劲扯皮,所以,他选择直接把九天神煌雷丢给罗劲,让他自己在原地被劈的外焦里嫩——
“秦佑在西西里,她说如果你来骚扰肖家,就把她的所在告诉你。”肖景东的脚步略显匆忙,往楼上走了两步,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转身俯视罗劲,“她还说,她并不想见你,但脚长在你身上,由你自己决定。”
肖一还没从肖景东这么痛快的就把秦佑所在卖了中回过神儿来,就听肖景东说,“肖一,跟我过来。付队长,劳烦了。”
这话客气的,就好像真的正经拿付衾当个客人一样。
而留下的罗劲,正如肖景东所料,神色呆滞的站在原地,狂喜来的太突然,在此之前,他都做好了厚着脸皮跟肖家打死缠烂打的持久战,可没想到,肖景东居然如此轻易的……
罗劲两眼发直,心脏狂跳不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一年来,午夜梦回时多少次因为在梦里找不到秦佑,哭着醒来,然后他绝望的发现,现实中他更是找不到了。
那个时而伶俐时而温柔的通透姑娘,那个被自己一环扣一环的引入陷阱,最终心甘情愿决定陪在他身边的人,早就在他一步步的逼迫下,被他自己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现在,就在一秒钟之前,费尽心机藏了她一年的肖景东,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将她的所在告知了自己,看付衾跟肖一的表情,罗劲下意识就能做出判断——
肖景东没有说谎,秦佑真的在西西里!
知道朝思暮想之人的所在,罗劲一刻都等不了,扶过罗丞大踏步走出肖家。
却在他踏出大门的一瞬间,被付衾从背后叫住,“罗总。”
罗劲没有转身,只是侧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面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但不知为什么,付衾突然有一种错觉——
罗劲仿佛……终于活过来了。
付衾突然就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这两家几代人之间的纠葛,他还是一咬牙,“罗总,秦小姐被从海上打捞上来之后,没几个月就清醒了,但她却一直没有回去找你,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阴影中,罗劲身形似乎晃动了一下,但很快稳住,“她生气了……”
付衾:“……她不是生气,只是对你死心了。如果不是这次教父在中东露出马脚,被你抓到了关键性的证据,你觉得,秦小姐会主动暴露在你眼前吗?如果她心底对你还有哪怕一丝留恋,在你夜袭肖家的那一晚,她根本就不会逃!”
这次,罗劲的身形已经不是晃动一下,而是整个人在微微发抖,“不……”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罗劲在心中不断冲付衾大喊,可是……真的不是这样吗……
“罗总,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你心里很清楚,秦小姐到底愿不愿意见你,你心里也很清楚。主雇一场,我言尽于此。”
说完,付衾深深吸了口气,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悲凉,也不知道是为秦佑,还是为罗劲。
楼上书房
肖景东看向肖一时,面色带上了少有的严峻,“你有多大把握?”
肖一扶了一下眼镜,“一成。而且,您不是也猜到了吗?”
坐在他对面的肖景东,听到这话,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表情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我在西西里的时候,你电话里没说清楚,但依照你以往的行事风格,从来不会冒这种险,就算再难,你也一样会稳中求胜,所以我猜,应该是到了最后关头了。”
肖一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所以您才故意将小佑的行踪透露给罗劲?我可不信小佑会主动说出那种话。”
肖景东也不否认,“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真到了最后关头,西西里绝不可能成为净土,独善其身。罗劲那个人,在他以为秦佑身殒大海的时候,都死咬着肖家不放,更何况他已经证实了秦佑还活着?”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莫不如直接告诉他,万一……至少也算给秦佑留下条活路。”
肖一:“先生,小佑会恨你的。”
肖景东无所谓的一扬眉,“总比她自己作死送命强。”
送走了罗丞罗劲爷孙俩,付衾晃悠到书房门口,正巧听见这么一句,啧了一声,也没敲门,大大咧咧的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肖景东立刻戒备的抬起头,一看是他,又转过头继续跟肖一说话,“如果按照你说的,巴多罗曼家一直与金三角有一些私下联系,那么,咱们这次的切入口就只能是这里了。”
说完,肖景东才将目光重新转到父亲身上,“付队长,你是不是有点太没规矩了?”
付衾十分冤枉的举起手,做投降姿势,“教父先生,官儿大也不能污蔑人啊……”
要知道,这次的信息,还是骰子带回来的啊,他这里才是正经原始信息发出点,偷听个毛线啊。
自从那天二人赶在罗劲彻底封山之前,逃出生天,骰子气儿还没喘匀,付衾就得知肖一这边有些麻烦,二话没说,照着骰子屁股后面就是一脚,直接将这块“砖”,踹到了需要他的地方。
罗劲夜袭肖家那晚,秦佑被艾伦·希尔连夜护送至西西里,肖一当晚就曾向肖景东表示,自己可以暂时接手一些工作,多年的情报素养使然,肖一可不是秦佑那种傻白甜,肖景东骗她什么她都信——
肖家的现状,可绝对不像肖景东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果不其然,在肖景东默认了他的提议之后,肖一立刻着手从头开始捋顺肖景东这段时间以来在做的事。
一查之下,肖一当即心惊肉跳,感叹肖景东胆大包天的同时,又忍不住佩服这个他追随了小半生的男人。
肖景东向来自诩黑的纯粹,西西里自独立自治开始,意大利的黑手党们更是猖獗无度,一度认为“官匪勾结”这个词,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
可是……
从情报痕迹上来看,他们家教父先生这一次,分明是将肖战钧留给他的那本“友人帐”,利用起了个十成十!
肖一原本以为,肖景东这段时间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如何填补航海图所带来的收益漏洞上,却没想到,他成天忙碌的,居然是尽可能的完善这本他爷爷留给他的“友人帐”——
那本在巴尔的摩时,曾经被他用来威胁霍兰德,记载了无数意大利政要名流肮脏秘辛的“友人帐”!
肖景东既然同意肖一重新回来执掌情报组,自然也就是默许了他,调查这一切的权限。然而肖一越是深入了解肖景东的计划,对他的艺高人胆大“钦佩有加”,钦佩到……他甚至慌乱的伸手向付衾请求帮助——
因为肖一突然明白过来,肖景东当时同意他暂代职务,不是因为艾伦·希尔离开,他忙不过来,而是因为,从他选择了染指政界这条路开始,他身边的人,肖家的人,就再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了!
“我想着,您既然想选择巴多罗曼家作为切入点,就需要一个生面孔去替您潜伏打探,雷昼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肖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两人,事出突然,他还没来得及跟肖景东说,去那边的人到底是谁。
“先生,这件事情怪我考虑不周……”
肖一原本以为肖景东是不信任付衾,正想要解释两句,却听到——
“无妨,你信任的人,我也信得过。”
听肖景东以这样的口气说话,肖一满脸讶然的盯着他看了两秒,那惊讶的表情,就像是……就像是怀疑肖景东被人夺舍了一般。
半晌,他才磕磕绊绊的继续说,“先生,您……”
他惊讶的表情似乎很好的取悦了肖景东,他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是个活宝……”
这下连付衾看着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肖景东什么人?
年少成名,越级上位,为了解开基因锁,说给秦佑放血就给秦佑放血,说给罗劲一枪就给罗劲一枪。
这样一个霸道冷酷的黑道教父,本应在战前鼓舞士气说些什么“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言壮语,现在居然在打趣肖一?!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肖景东不满道,“只不过在肖一……不为我工作之后,我才突然发现,像肖一这种忠心又能干的下属,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而且严格说,肖一也算我半个表哥呢。”
付衾:……那这样严格说,我还算你四分之一个表弟呢!
肖一:……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表哥看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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