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俩人吵的头痛，也被唐震始终偏向秦雪莲的行为寒了心，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觉得身上一片冰凉。
现在还不到腊月的时候，不过是入冬不久，我却如同行走在冰天雪地里。
父女俩敞开心扉畅谈的结果，终究是抵不上秦雪莲娇弱弱的给他洗脑来的惯用。
桌子底下，司云衍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握在自己手心里，他掌心里的热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刹时间我冰冷的手背一片温热。
陈媛这一吼，唐震干脆也撕破脸了：“她是不是我亲生的我自己清楚的很，出生时间对的上，长得也像我，这么多年来只能顶着养女的名头跟我生活在一起，甚至连让她姓唐你都不准，这么多年了，你要报复也够了！”
我再也受不了，猛然站起来喊道：“不够！秦雪莲这些年来从我这里抢走的，远比她失去的多的多，爸，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
情绪崩溃之下，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对秦雪莲的怨恨再也不加掩饰，也顾不上陈媛就在旁边，干脆什么都说了出来：“她勾搭许如风我忍了，她逼我丢掉工作我忍了，她设计我上头条黑我名声我忍了，但是爸爸，现在我快死了，你想要这辈子都抱着遗憾度过下半生吗？”
陈媛惊叫一声，冲过来抓着我的肩膀逼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快死了？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惊觉自己说漏嘴，但也顾不上了，此时此刻我被唐震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就连司云衍在旁边安抚都不能让我的情绪平稳一点。
左右瞒不住了，我破罐子破摔的说：“妈，我得癌了，胃癌。”
也是医学界混的，陈媛很清楚我现在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更加知道，我为了孩子肯定会放弃治疗，任由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长此以往，我必死无疑。
她呆呆的看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两眼一翻，人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去。
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司云衍动作更快，凑过去从背后接住了陈媛，她才没摔在地上。
唐震往这边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没过来，多年来貌合神离的夫妻相处方式，让他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一点想要关心一下妻子会不会有麻烦的决心。
“伯母，您没事吧？”
“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陈媛用力咳嗽了半天缓过来一口气，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我松了口气，还能哭出来说明是好事儿，憋着才会出问题。
没想到陈媛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甚至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半边脸火辣辣的。
“你才别吓唬我好吗！你是我祖宗，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啊！你想气死我吗……”陈媛哭嚎着，抓着我的衣服摇摇晃晃，我脑袋都快要晃断了。
后来我们费了很大劲儿才让陈媛的情绪冷静下来，她依旧被我气的要死要活的，只不过现在炮火全都转移到了我爹身上。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爹，你配给这么好的姑娘当爹吗你？活该你这辈子得不到幸福，好好的女儿让你养成什么样了！”
“她胃癌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她怀孕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她离婚了你也不跟我说？你当这个爹的意义何在啊你？”
陈媛一边又喊又叫一边推着唐震，动作很大，唐震被她推到了墙根的位置，无路可退，也不还手，任由她打骂，陈媛越说越激动，最后受不了了直接趴在唐震胸口呜呜大哭起来。
“我就不该为了一个外人离开我女儿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足够关心她就够了，可她还是……”
我听着很是心酸，她也有她的难处，我到底也是有过类似经历的人，身边的男人如果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我是断然不能忍受的。
例如曾经的司云衍对封长羽的惦记，若非那时候我一直相信封长羽早就死了，天晓得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妈这样，我不怪她。
司云衍怕我受不了，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从他手中脱出来，上前去安慰陈媛。
她一头扎进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只是搂着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话。常年不怎么见面，一见面就是这种场景，换了是谁都不会觉得舒服的吧。
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毁了。
我觉得我和司云衍两人或许真的注定了不合适在一起，不然为什么这一路走来诸多坎坷，不停的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世界对我们两人太不友好了。
陈媛抱着我痛哭了半天，情绪总算稳定了点，擦了把脸又恢复了女强人的形象，要不是满脸都是刚刚苦过的痕迹，我真没办法相信刚才赖在我怀里痛哭流涕的人就是她。
“唐震，你听好了，现在你那个小野种不管有什么事儿，你都给我放一边去，这才是你女儿，她的事才是最要紧的，你给我分个轻重缓急出来！”
唐震脸色十分难看，想说什么，就被陈媛一挥手打断：“我不听任何借口，我也不接受任何理由，现在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雪初要结婚你就要答应举办婚礼，雪初让你把那个小野种赶出家门你也必须给我照办！”
这话终于让唐震怒了，“你别一口一个小野种的，雪莲确实是我亲生女儿呢，她不是野种！”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计较这种不在重点的问题，别说我妈，我都受不了。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一个称呼问题，她是不是你亲生的，除了你自己，谁在乎？”
“你闭嘴，我跟你妈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这怕是个假爹吧？我和他之间的是塑料父女情么？
司云衍不想让我太生气，将我挡在身后自己对上了唐震，强势道：“伯父，如果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的原因，那我无话可说，并且会尽力做到让您满意。但如果是因为那个叫秦雪莲的女人想要让我女人不爽，从而怂恿你来否决我们俩在一起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因为你是雪初血缘上的父亲就尊重你。因为你这样做已经决定了你不配得到尊重。”
这番话说的霸气侧漏，我本该觉得他对唐震的态度太过分的，但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做得对。
比起来从前我努力做得更好用来换取唐震一点夸赞和尊重的卑微，他这样反而更容易干脆利索的直接解决问题。
我想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在我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里，我可以张狂的放飞自我了。
唐震被司云衍这样说的呆了半天。
这场景让我想到了以前司云衍还是我的病人的时候，唐震舔着脸各种指派优秀医生伺候他的样子。
长久以来的威慑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掉的。
司云衍也是个非常不要脸的人，惹恼了他，去你的岳父，就是岳父我一样怼你。
陈媛啪啪啪的鼓掌起来，大声道：“说得好，这才是我女婿该说的话，我女人这种称呼，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了，能够听到我女儿被人称作我女人，倒也挺舒服。”
唐震不敢冲着司云衍互怼，却找上了陈媛，和她抬杠。
“你胡说八道什么？就这种目无尊长的女婿，你也敢要？”
“目无尊长？你也好意思在这里说这句话，唐震你扪心自问，你让人家把你当做尊长，你眼里有你女儿这个后辈吗！”
一句话将唐震问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我不得不说，唐震这人有时候良心发现了还像个人，更多的时候他就是那被官场yin浸久了腐蚀的烂透的不要脸的烂货。
就算是陈媛这样将他的不是红果果的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依旧还是能给自己找到辩解的话：“我没关心过她吗？我没有供她吃喝还是没有供她读书了？我将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医生，是她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不够好丢了医院的脸丢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又看上这么一个男人在这里气我，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陈媛二话没说，大踏步上前，甩手就给了唐震一个耳光。
唐震被打蒙了，脾气也上来了，也是二话不说抬手就想要给陈媛打回去，我浑身一紧：“爸！”
司云衍动作够快，在唐震的巴掌甩到陈媛脸上之前架住了他的手，脸色狠戾的看着他：“本来以为还有机会喊你一声爸的，现在看来，雪初有你这样的爸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不管你和伯母是什么关系，动手打女人这种事，我见不得。”
他用力一甩，唐震抵不过他的力气大，被甩的脚底下一个趔趄，扶着椅子才站稳脚跟。
司云衍这算是动了真怒了，我也不想帮着唐震说话，此时看着他，只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原来我在你心里，才是真正的拖油瓶。你只不过是出于道义，给我钱，让我读书，给我吃喝。爸，我今天算是彻底死心了，在你心里，真的只有那个叫秦雪莲的女人才是你女儿，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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