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们都不说话，封长羽好整以暇的笑笑，拽了拽并不乱的裙摆，架起一条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看来当年我的努力没白费。”
司云衍刷刷的脸色就白了。
我预感到封长羽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唐雪初。”她咀嚼的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用一种人贩子打量妇女的眼神，夹带着无边的骄傲，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继续说道：“你说你爱他，你爱他什么？”
“不管我爱他什么，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他。”女人的眼神骗不过女人，封长羽的眼中写满了仇恨。
对，是仇恨。至于来源，我不得而知。
“呵呵，司云衍，你居然也会死心塌地的爱一个女人，当年我没有成功的，居然被这个唐雪初给捡漏成功了。”
“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捡漏这么难听。
封长羽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人十分想要打死她算了。
“你知道什么，他们司家向来对待孩子很变态，从出生起就被迫和父母分离，专门请了心理导师，从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驯养，就是为了让他们失去感情，变得冷漠，成为顶着人的皮囊的冷血动物！”
我听的头皮发麻。
戴芷君大致讲过这个，但我没想过这么严重。
黑爷跟我说，司云衍的亲爹妈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掉眼泪，我并不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我知道，很多人在面对亲人死亡的那一刻，其实心里是麻木没有感觉的，而真正的难过是在死亡过后，被留下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看着亲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看着亲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点一滴。
那才是真正悲从中来的时刻。
就算黑爷和司云衍交好，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司云衍身边。
也许司云衍暗中流泪的时候黑爷并不知道。
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子。
我看向司云衍，他坐在那，一言不发，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漠到极致。
他自己不拒绝不否认，我不得不相信封长羽说的是真的。
“但他不同，他知道抗争，他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冷血的怪物，他跑出去玩的时候找到一个小伙伴，很要好的小伙伴，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友情，没有亲情又怎样，他还有朋友。”
“司家的家风就是冷酷无情，血缘关系断不掉，那就断掉感情，没有朋友，没有爱，就坚硬如铠甲，没有软肋。司云衍偏偏要违背这个教条，非要去交朋友，司家的人觉得他长大了可能会有软肋，被人捏着把柄，很反对这件事。”
“心理导师开始对他加强训诫，可他很聪明啊，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骗过了心理导师，后来他那个朋友家里出了点问题的时候，他居然仗义的出手相助。”
“这件事被司家知道。人啊，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断绝血缘上的亲情，司家没有责怪司云衍做的不对，反而觉得是心理导师没用，太烂，居然也为了避免他们家族的秘密被朝夕相处的导师泄露出去，他们杀了那个导师。”
我心里突突突的狂跳。
这是我所不了解的司云衍和他背后的家族。
我更加没法想象，司云衍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让我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好歹我小时候唐震还不至于将我弃之如敝屣，亲情少是少了点，但还是有的。
可司云衍小时候……我不敢往细了想了。
司云衍阴森着一张脸，压着声音低吼道：“够了，别再说了！”
可封长羽根本就不听他的。
她照说不误：“是我，我的出现教会了他怎么去爱！”在她看来这仿佛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封长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恨不得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
司云衍一下子站起来，再次将我护到身后对上封长羽，厉声问道：“说完了吗？”
“当然没有，她不是说爱你吗？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爱的是人是鬼，大家都是女人，我只不过是想要让她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人罢了。”
封长羽倨傲的昂着头，与其说她是在展示自己的高贵，我到更觉得她是在努力让别人觉得她看起来是高贵的，就像是披着凤凰毛的山鸡。
我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危险的对手面前，暴躁往往是失败的根源，我是时候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了，冲动产生暴力于事无补，只会坏事。
司云衍试图让她闭嘴，封长羽闪过司云衍的手，继续冲着我说道：“你听明白没有，他一家子都是冷血动物，一家子人都不懂得爱，所以他也是个怪物，冷血动物！他这个样子你爱他什么？你说啊，你爱他什么？”
她那状似疯狂的样子，原原本本的失去了她的颜值该标配的女神本色。
我冷静的反问道：“你不过就是看不惯别人爱上他，你不过就是忍受不了他现在不爱你了，你对他只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这种心态我简直不能太清楚，不说大学我的选修课是心理学，单说我自己，小时候看着秦雪莲赖在唐震，我亲爹的怀里撒娇卖萌就能解决的事情，而我却需要付出十倍百倍谨慎的努力才能得到。
那种心态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封长羽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瞪大眼睛，这一刻我知道我猜对了。
她被踩到痛脚，凶狠的露出狰狞的表情看着我：“你不要太得意了，司云衍，你最好……”
她还没说完，司云衍已经一个手刀砍下去，砍在她的后颈上，封长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挑挑眉毛，这种电视剧才会有的高难度动作，他居然玩得这么溜，绝对是受过专门训练怎么敲人的，果然司家培养孩子都是另辟蹊径的做法吗？
司云衍终于让封长羽安静下来，这才看着我，脸上浮出一丝歉意。
“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他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但又觉得继续解释不太好，尤其是对着我解释封长羽的过去。
我摇头道：“巨大的变故会让人变的不可理喻，很大程度上，我能理解她变成现在这样。”
理解不等于愿意接受，我依旧恨她烦她讨厌她。
司云衍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的我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我得把她送回去，回头我会安排人来给你转院，回江城医院，好歹你父亲在。”
“我不走。”我不想回去江城医院。
那里承载了我太多过去的回忆，不管是和邵青有关的，还是和许如风有关的，又或者是秦雪莲有关的。
司云衍皱紧眉头：“不去那里也行，我让黑爷保护你。”
“用不着。”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就算你和封长羽领证了，我也不会为了报复你跑去跟沈羡隶领证。”
司云衍一张脸立刻就变得很僵硬。这话说的他非常尴尬。但有确确实实戳中了他的担心之处。
地上的封长羽动了动，马上就要醒了，司云衍怕她醒来之后继续闹腾，顾不上和我多说，弯腰将封长羽丢在肩头扛起来就要走。
“诶，你真的这就走了？老太太还在这里你不去看一眼了？”
“不去了，免得她看见封长羽再气个半死。”
末了，他想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顿了顿，又跟我说：“唐雪初，你记住了，你是我女人，谁也抢不走。”
我一颗心像是被糖果狠狠的敲了一下子，甜里带着疼。
他就这么扛着封长羽走了，我走到窗口往下看，封长羽已经醒了，正在他肩头大吵大闹，楼层有点高，我听不清她喊的什么，但司云衍脚步坚定的往前走，最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叹了口气，来了一趟，也不去看看你奶奶，烂摊子又扔给我了，还戳坏了沈羡隶的一扇门，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戴芷君是个很懂得生活的女人，常年商场上的摸爬滚打没有磨灭掉她对精致生活的享受。
我找到她病房里的时候，她就像是红楼梦里的贾母一样，身边一群人围着，伺候她进行晨间梳洗的一切项目。
漱口水都是专门的一个盆子盛着的那种。
司家的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来了，捏着他的手泡在温热的水流中，水面上飘着花瓣，旁边点着熏香。要不是浑身的气质摆在那，她就不像是个年近古稀的人。
见我进来，戴芷君像是在跟我说话，口气很随意的道：“上好的玫瑰花瓣用温水泡过之后的水洗手，比任何一种加工过的化学品都好用，长年累月坚持，能养肤。”
女佣正给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我看她的手确实光滑白皙，比起那张下功夫保养过的脸要嫩了不少。
“小年轻的，要注重保养。”她享受的揉捏着自己的双手，有给我加了一句。
我偶然意识到戴芷君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女人之间建立友谊最好的话题，除了八卦就是保养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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