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湖边。
William淡淡看了傅纬年一眼,下一秒,视线重新投回湖面。
老爷子低低笑出声来。
“拉倒吧你,当初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天这小子才蹦出一个字,你以为你谁啊。”
“呵呵,我只是好奇谁家的孩子不见了都没人来找。”傅纬年也笑:“给我八条马鞭都赶不上爷爷啊。”
老爷子很受用,笑得脸上的皱纹条条舒展。
另一边,医生替安晴检查完,出来向傅默川汇报。
“夫人当然小产的确伤到子宫,想自然受孕恐怕有点困难。”
“真的没法再怀孕了?”
“那也不一定,”医生说:“我先给她开点中药调理一下,还是不行的话可以试试人工受孕。”
傅默川问:“她暂时失明,现在每天都在服药,对受孕有没有影响?”
佣人递过药单,医生看了几眼笑笑:“都是些活血化淤的中草药,不妨事的,我再替夫人适当调整一下。”
傅默川再次折回卧室,在门外就听到舒缓的乐曲声。
阳光淡淡从窗台洒进来,在地板上折射出斑驳的光影。
层层光晕中,安晴静静地趴在地板上,美好的身段折叠成一个奇妙的弧度。
傅默川想起来,佣人曾向他汇报过,安晴最近醉心瑜伽,每天都会练上几个小时。
他于是没去惊扰她,背倚门框,默默地看着她在阳光下舒展身体。
很美。
美好又圣洁。
金色的光芒在她身上跳跃,女人的每一分曲线都纤毫毕露。
生动。
妖娆。
令人目不暇接。
男人乌黑的瞳色像广袤的夜空,因为女人的光彩星光点点,而后,化为最深沉的夜幕。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欣姐悄悄走过来,他闻到扑鼻药香。
“傅先生,夫人的药煎好了。”
他接在手中,药还冒着热气,令人苦涩的气息,他问:“没准备点嘉应子?”
“夫人说不需要。”欣姐小声回答:“夫人不怕苦的,每次药一端过来立马就喝光了。”
傅默川眸光微微跳跃,没说什么,端起药碗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佣人听他吩咐:“去拿嘉应子。”
“是。”欣姐赶紧走了。
房间里音乐声一直在持续,令人心旷神怡的曲调,傅默川依旧没有走进去,药盅还在手中端着,袅袅雾气中,他俊美的脸孔也变得缥缈变幻,看不真切。
安晴正练着,音乐嘎然而止,她停下动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吃药吧。”
原来到吃药的时间了。
她笑笑,顺从地伸过手,也没问男人为什么现在还在家里。
“好。”
很大一碗药,色泽浓郁,傅默川尝过一口,知道那味道。
安晴表情不变,安静地垂眸,一小口一小口地,一碗药汤很快见了底。
傅默川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开口:“安安,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
她可以么?
“好啊。”安晴放下已经喝光的药盅,朝他微微一笑。
自从失明住进这间屋子,她也好像磨去了原本的棱角,逆来顺受,说不出的乖巧。
除了昨晚她冲动地爆发过一次,又重新变回那个唯命是从的小女人。
傅默川嗓音沉沉,接过药盅,一样东西塞进她手中:“先吃了。”
安晴一怔,指尖摩挲片刻,听话地剥开糖衣,慢慢吞进口中。
傅默川望着她的神情更加晦涩难辨。
他突然扯了几张纸巾,大手一拽,捞过女人的身子,安晴眼睛眨了眨,没有挣扎,什么都没有,安静地垂下长睫。
练了许久的瑜伽,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傅默川替她用纸巾擦着,然后是嘴角的药渍。
整个过程安晴都低眉顺眼,乖巧地任他擦拭。
“谢谢,”最后,她还礼貌地对他表示感谢。
傅默川印象中的安晴是张扬的,就像一朵芬芳的玫瑰,娇艳明媚,自带尖刺,有着令人着迷的,独一无二的魅力。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经褪尽锋芒,只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偶,即使对他笑着,也是不达眼底。
“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傅默川蓦地从心底生出一股郁气,也不知在对谁生气,冷冷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房间。
小湖边,老老少少一群人继续垂钓。
春回大地,正是踏青好时光。
傅纬年陪了老爷子整整一天,钓完鱼又回了傅宅,老爷子心情好,便打电话叫所有人都回来喝鱼汤。
他亲手钓的,新鲜着呢。
自从谢明珠出事,家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的,别的不说,傅默川已经好久没在傅宅出现过了。
傍晚,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最先到的是傅卉中,她牵着儿子,特意来会老爷子的心头好。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可惜遇上William慢热的性子,并没有如愿以偿地玩在一起。
方若宓是和傅振生一起到的,傅伯韬心里有数,自己儿子属意这个儿媳妇,反正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
方若宓一向很会做人,恭敬地向老爷子问过好,视线转到窝在他身侧的William身上。
“好可爱的小孩子啊。”她赞美:“几岁了呀?”
William冷淡脸。
方若宓也没恼,将事先预备好的礼物递过去,有老爷子的茶叶补品,小孩子的玩具什么的,面面俱到。
她亲切地将一个声光枪递到William面前,不算什么很稀罕的玩具,她临时让秘书挑的,但很难得,后者伸手接了过去。
老爷子的白眉都忍不住微微一轩,他曾带William去过商城,满货架的玩具都没能让他的眼皮子掀动一下。
“方丫头,小威廉很给你面子哦。”
方若宓亲切的笑容中染上几分得意,所有人都想讨老爷子欢心,很明显,爱屋及乌是好途径,她半是显摆半是示好地伸出手,在William粉嫩嫩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这孩子,真心讨人喜欢。”
想了想,她再接再厉地解下脖子上的钻石白金项链,她花大价钱买的,打算替William戴到脖子上,后者抬起乌黑亮泽的大眼睛,意味莫明地瞅了她一眼,而后往老爷子怀里一缩。
傅伯韬以为他不乐意了,毕竟他一贯的秉性摆在那儿,呵呵笑着:“行了,方丫头,小孩子认生。”
方若宓也笑笑,还是将项链递过去:“这是我刚买的,没戴几天,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早知道就替他求个平安锁了。”
“你有心了。”傅伯韬让警卫接过来。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直缩在傅伯韬怀里的William这时候钻了出来,冷不丁地滑下沙发,小短腿跑动着,一下子就钻进了洗手间。
一家人都被他弄得云里雾里,老爷子最快反应过来,口里叫着警卫,也跟着起身往洗手间走。
William背靠门板,伸出细细的小手指,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脸颊掐了几把。
等到老爷子让人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小小的背影孤独地立在那儿,头微垂着,透着莫名的委屈。
老爷子心尖一下子掐紧了,几步过去,将他小小的身子搂在怀中。
“威廉,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呀,告诉爷爷。”
William一直低着小脸,傅伯韬牵起他的小手,警卫也赶了过来,弯腰将他腾空抱起。
这一折腾,傅伯韬的视线落到他脸上,眸光倏地一敛,这一小会的功夫,William白皙粉嫩的脸颊多了几点小小的掐痕。
难怪孩子会心里难受呢。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小小年纪离了父母,本来就够心酸够无助的了,还让他受这种委屈。
视线掠过站在客厅的方若宓,他重重哼了一声。
他不过多喜欢了一个孩子而已,这女人就容不下,表面上在他面前装贤惠装善良,要不是小孩子皮肤嫩,还真被她骗过去了。
心眼歹毒如此,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余,抱孩子回屋,乌烟瘴气的,威廉受不了。”小余是他的警卫,闻言也望了方若宓一眼,一声不吭地抱着威廉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若宓才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
她很确定,自己只是轻轻在他小脸揉了一把,那么嫩的脸,她哪使得下劲。
就算真存了什么坏心思,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她有没有那么傻。
可是小孩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William趴在小余肩头,大眼睛清冷地睁着,她望过去,正好和他乌黑的视线对上。
William面无表情,精致绝伦的小脸,粉嫩嫩的一团,怎么看都是坠落凡间的天使。
小余步伐很快,几步就上了楼梯,拐弯的时候也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眼花了,方若宓蓦地看见William小小的嘴角斜斜一扯。
他面无表情的五官因为这个小动作,很突兀地染上一分邪气。
只是一瞬,方若宓再仔细去瞧,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她怔怔地看着William小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后背莫名绷紧。
难不成她被个两三岁的孩子给耍了?
不,不可能,也没有理由。
方若宓惊诧莫名。
这真的只是个孩子?
他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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