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底充满防备,安晴还是伸手接过记忆卡。
范洛薇没有什么动作,很爽快地将这片小小的芯片交到她手中。
“你别想用这个交换什么,我也没本事救你妈出来。”安晴冷冷堵了她一句。
“妹妹,你误会我了。”范洛薇委屈地咬着唇瓣:“我要用这个做什么早就做了,也不会把它还给你,没错,我妈是犯了不少错,但我相信她不会害爸爸,她是无辜的,迟早可以放出来。”
无辜?
只是犯错?
安晴嘴角冷笑,不想和她争辩什么,收起记忆卡转身就走。
“妹妹,我也希望你不要针对我妈。”范洛薇的嗓音从背后徐徐传来:“我不求你的原谅,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给她一个公平的机会?”
公平。
说得好像张丽莉的入狱都是她一手操作似的,安晴红唇微扯,没有回答,也没回头,径直走出医院。
这一连串的糟心事令她心情不太好,回家的路上她独自坐在后车厢,手撑窗架,支额看着窗外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
傅一也很有眼力见的没吭声,只是打开音响,舒缓带点伤感的音乐在小小的空间流淌,更有一种忧伤的气氛。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有信息进来,安晴没管,然后铃声响起,傅默川打来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想起叶瑾她有点兴致缺缺,收线后顺手点开刚才那条信息,看清上面的内容,神情顿时一僵。
餐厅包房内,傅默川已经点好了菜,看见安晴走进来,薄唇扯动淡淡笑意。
“女人真是善变,前一分钟说不想出来吃,下一秒又改变主意。”
安晴没吭声,扯开椅子坐到他对面。
傅默川瞥了眼她的脸色,拿起桌上的茶壶替她倒着水,不动声色地开口:“范董还好吧。”
为了照顾安晴的情绪,他没有加前缀,用范董两个字代替,想必事情经过傅一跟他提过。
安晴依旧没说话,低头打开皮包,从里面翻出那张支票递过去。
傅默川垂眸睨了一眼,眉梢微挑:“这张支票哪来的?”
“不是你给我的吗?”安晴盯着他的脸,语气平静,似乎还带着几分娇嗔:“还是傅少女人太多,开了多少张支票出去都不记得了?”
傅默川抬起脸,看着她的眼神浮上几分笑:“老婆,就算我想养女人,也不会这么大手笔啊,你忘了,我的私房钱不都交给你了。”
“……”
安晴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半真半假的玩笑,认真盯着他:“你真的不记得这张支票?”
傅默川见她问得慎重,长指拈起支票放到眼前,然后,眸色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很细微的动作,安晴紧紧盯着他,所以敏感地捕捉到了。
“谁给你的这张支票?”他重新望向她。
“今天叶琪的弟弟来找我,这张支票是他还给我的。”她看进傅默川眼底,一字一句:“她弟弟叫叶瑾,一个被再生障碍性贫血折磨了近十年的少年,虽然他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有骨气地拒绝了这笔巨款,默川,你怎么会想到去资助他的?”
“我没有给过他支票。”傅默川将支票搁回桌上,淡然否认:“我也不认识他,我不是活**,是我做的我肯定会认。”
真的不是吗?
安晴又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随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倒转过去,隔着桌面推到他面前。
“那么这些呢?你也没有做过?”
手机里是几张照片,隔着方桌,叶琪半垂着脸,而傅默川只是一个侧影,但那矜贵伟岸的身形,安晴闭着眼都认得出来。
傅默川只瞥了几眼就抬起脸,隔着餐桌两人对视几秒,男人嗓音暗沉。
“安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咯噔一声,安晴听见自己心往下坠的轻响。
“所以我在等你的解释。”她静静回望他,甚至嘴角还笑了一下:“他们说你为了救我出来牺牲了叶琪,老公,这不是真的吧?”
没错,刚才她接到的短信不仅是几张照片,还有残酷的真相。
安晴一直对叶琪的死心存内疚,虽然她是被张丽莉逼死的,原因却是为了保护她,可她万万没想到,幕后推手竟是自己的老公。
面对她的质问傅默川默了一秒,这片刻的迟疑令安晴的心沉了又沉。
好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服务员将他们的菜送进来,打破两人间的僵局。
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间,桌面上多出三菜一汤,盛在精致的餐具里,冒着热气,全是安晴喜欢的口味。
“先吃饭吧。”傅默川伸手拿起她面前的小碗,细心地替她每样菜都夹了一点,而后又拿起自己的碗替替她盛汤。
安晴盯着他的动作,心底五味杂陈,男人有意无意的回避,已经令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她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叶琪为她而死,她如何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为什么?”她痛心地闭闭眼:“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牺牲她!”
她想不通,就算张丽莉拿叶瑾的安危来威胁叶琪,让她指证自己,可凭傅默川的能力,多的是办法替她脱罪,实在不行,她宁可去坐牢,又不是死罪,有什么大不了的,坐上几年,出来后又是一条好汉,然而这么多选择,傅默川却用了一种她最无法接受的方式。
窒息般的难耐中,傅默川终于抬头看着她:“我没想过让叶琪死。”
“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安晴握紧拳,事实是叶琪已经死了。
“你敢说她的死和你无关?”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指责,没有情绪,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傅默川也没有否认,薄唇抿成一条晦暗的弧度。
“我承认有私心,在她和你之间,我只会选择你。”
他的话像一把匕首,锋利地插入安晴心脏,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上次也是在餐桌上,她和傅默川就为叶琪的问题吵过一次,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眼底,叶琪那种身份的女人哪算一个人,她只是消遣品,供他们玩乐的工具,不仅毫无存在价值,还随时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
所以,仅仅为了换取她的自由,他就眼睛都不眨地逼死那个女人,甚至都不考虑其他方法。
安晴的拳头越握越紧,心痛得无以复加,令她眼底蒙上一层淡淡雾气。
“叶琪临死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她问:“她走得痛苦吗?”
刹那间她想通了很多事,之前她一直在奇怪,看守所那种严谨的地方,叶琪是如何自杀成功的,警方解释那天叶琪有点不适,晚上留在医务室,然后用床单挂在床架上自杀的,可是又是上吊又是留血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被人发现。
她曾让张律师去警局抗议,最后也不了了之。
还有一点她也很疑惑,叶琪那几个含含糊糊的血书是如何能替她脱罪。
原来所有种种都是一场戏,一场做给她看的好戏。
傅默川又默了片刻,眸色沉不见底,然后开口:“她录过一段视频,交代了她在张丽莉的授意下给范之海投毒的罪行,张丽莉担心范之海死后你来分财产,顺便嫁祸给你。”
所以她被无罪释放,而张丽莉代替她关了进去。
安晴紧握的掌心终于摊开,紧紧按住心口。
“视频呢?”她隐忍着嗓音:“能给我看看吗?”
至少,那是叶琪最后的东西。
傅默川紧盯着她的脸:“不在我身上。”
是啊,这种东西他怎么会带在身边,安晴望着空气深深呼吸,同时咽下喉底那股翻涌的涩意。
“视频是你让录的吧?”她看着自己早已黑屏的手机:“就在照片上的这个时间?”
多么讽刺,在她被收监的那一天,傅默川向她承诺会救她出来便去了叶琪那儿,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叶琪的催命符。
傅默川眸光晦暗得像笼上一层浓雾,开口唤着她的名字:“安晴……”
“行了,你不必说了。”安晴忽而打断他,同时手撑桌面站起身:“谢谢你的晚餐,抱歉我没能吃完。”
她实在无法再坐下去,看着他的脸,她会想到叶琪当时也坐在他面前,该是如何一种心情。
叶琪可以为亲人为朋友放弃生命,可是在那痛苦的瞬间,却没有任何人考虑过她,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也该尽情享受生活,可是在她短暂的人生里都经历过什么呢?父母双亡,小小年纪被迫出来养家,受尽歧视,就连她找上叶琪的目的都不单纯,叶琪死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绝望!
安晴心痛到不能呼吸,她一分钟都无法再呆下去,因为仓促,转身时碰翻了桌角的汤碗,汤汁流了满桌,她也没管,刚迈出一步,手腕被人扣住。
傅默川绕过桌子,低头盯着她的脸:“你想去哪?”
“不用你管。”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渐渐冷却:“默川,我们暂时就不要见面了吧,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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