擘川集团。
和之前的傅氏相比这儿的确寒酸很多,甚至都不是属于自己的独立大厦,不过清楚傅默川底细的人绝对不会轻视这儿。
这也是安晴第一次找上来,她却没像之前玩笑那般带着老板娘的视查心情,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周围的布置,好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她和傅默川的关系,所以通行无阻地进去了,傅默川正在开会,有人恭敬地把她领进他的办公室,还客气地送来饮品。
她当然没心情喝,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她焦灼的心才稍微冷静一些,是的,看到鉴定结果后她头脑一热,连傅默川回家的功夫都等不及,就这么急吼吼找上来了,但是现在又有些近乡情怯,她想得到什么结果?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朗昱绝对不是她的儿子,那她亲生儿子呢?
虽然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不问清楚,她心里那个疙瘩始终不到纾解。
问。
不问。
不问。
问……
各种思绪在她心底做着激烈斗争,她在办公室内来回踱着步,心底满是挣扎。
傅默川来得很快,她没转几个圈就推门而入,安晴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底的惶急,急急地迎了上去。
“老婆,怎么突然来了?”他熟稔地扶住她的腰,“有事么?”
“默川……”
她有千言万语想问他的,但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她很想知道却又实在害怕听到那个答案,于是变成怔怔看着他。
“怎么了?”傅默川依旧微笑,扶她在房间的沙发坐下,暧昧地往她颈边吹气,手也开始不安分:“想我了呀?”
她没吭声,眸底情绪翻涌。
在她复杂地注视下,傅默川唇边的笑也慢慢收敛,神情变得凝重。
“到底怎么了,嗯?”
他的音调一如既往地低磁沉稳,染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安晴握了握拳,再次深呼吸,然后从包里取出那份鉴定结果。
结果上鉴定人的名字是随便写的,可是傅默川瞧了几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安晴盯着他的表情,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问出那个问题:“老公,豆丁……是谁的孩子?”
“老婆……”
“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出事了?”她紧接着又问。
“你想什么呢,豆丁不就是我们儿子吗。”傅默川捏紧鉴定结果,一字一句否认。
如果是之前安晴可能会信,可是白字黑字摆在面前,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溢满痛苦。
“老公,我想看看他……哪怕不在了,我至少也要看他一眼。”
做为母亲,她连亲生儿子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连他夭折的消息都才听说,孩子还那么小,孤独地躺在地下,一定很冷吧。
傅默川喉结微滚,眸底也浮上几抹痛色。
两人默然对视几秒,而后,他微微点头。
“好。”
一个好字很轻,安晴的心却直直往下坠落,随之而来的是扑簌的泪珠。
这个好字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她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无论她如何否认如何的不信,她的小儿子,傅朗言,出生时就不幸夭折。
当时傅默川还在手术室外等着她继续生产,接到消息后赶去新生儿病房,朗言已经回天乏术,毕竟两个胎儿都是早产,器官发育还不完全,夭折的风险很大,那一刻他也是难以接受的,朗言出生后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上一眼,或者亲手抱上一下就这么走了,他心底充满懊悔和痛苦,可想而知,安晴知道后会更加难以接受。
面对安晴产后虚弱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把这个噩耗告诉她,本想拖上几天等她情况稳定些再说,但是越拖就越不忍心,这时候想到了莞尔,他灵机一动,说不定也可以收养一个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来养,反正安晴还没见过孩子,没准会相信的,等到两人有了感情,就算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已经木已成舟,丧子之痛也会小得多。
可以说他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如果不是那通莫名其妙的短信,安晴会一直蒙在鼓里,开开心心把朗昱当成亲生骨肉。
就像他计划中那样,或许发现也是很多年以后,对她的伤害会小得多。
但最后,他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一小时后,安晴来到朗言的墓地,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墓碑,真实地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她的小儿子,从没见过一面的儿子,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傅默川搂着哭成泪人的她,温言安慰,可以看出他也很不好受,嗓音沙哑着。
“朗言长什么样?”她哽咽着问:“是不是和小豆芽长得很像。”
难怪他总是盯着女儿发呆,安晴终于明白过来,他不仅是看女儿,而是透过女儿的小脸思念夭折的儿子。
傅默川默了几秒,然后附和地嗯了一声。
也许吧,他去的时候朗言小脸青紫,据说是肺功能发育不全呼吸衰竭而死,所以说实话,他也没忍心细看。
“为什么不把朗言的名字写全?”安晴又问,看着墓碑上简单的字迹,在周围林立的墓碑中,显得那么冷清。
“我一会儿就让人添上。”
其实傅默川是担心被人发现,既然安晴已经知道了,这层顾忌也没了。
安晴没再说话,只是悲伤地盯着墓碑,很突然地,心底又想到怀特夫人的诅咒,是诅咒吗?她的儿子孤独地死去。
她心底萦满伤痛。
两人在陵园里呆了好一会儿,安晴通红着眼睛出来时精神很差,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晚上直接发起了高烧,足足在家养了一周情况才慢慢好转,但是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所幸身边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暂时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知道朗昱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曾和傅默川有过一番谈话,朗昱的情形真的和莞尔一样,她也是从出生就养起,所以做不出把他扔掉的事情,可是前车之鉴,她不想养大后再有个什么朗昱的“亲生父母”跳出来搞事情,不过傅默川让她放心,他事先查过朗昱的身世,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她愿意可以当亲生的抚养,看着朗昱不谙世事的小脸,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将那份丧子之痛深埋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不去轻易触及。
三个月后。
两个小家伙经过一般时间的调养都长得很好,特别是朗昱,因为太能吃了,完全就发展成一个球,而小豆芽细胳膊上也出现可爱的藕节,五官精致漂亮,笑起来真的如她的名字一样粲然可爱。
只是每次看到她灿烂的笑脸,安晴就忍不住黯然神伤。
如果朗言还在,应该也是如此这般的笑魇如花吧。
她的身材也差不多恢复到生产前的水平,虽然圆润了一些,不过某人似乎很满意,她也慢慢开始了工作,去公司的时间多了起来。
接到律师的传话又是半个月后了,律师告诉她,狱中的范洛薇很想见她。
这段时间内她忙于家事,又沉浸于丧子之痛,很少关注其他的事情,据说张丽莉母女已经宣判,和傅振生告诉她的一样,一个死刑一个无期,范洛薇早就过气,加上媒体并没有宣扬,所以这件事并没有翻起太大的浪花,她都是从律师嘴里才想起这对母女。
时过境迁,她对这对母女已经没有多大感觉,恨也好怨也好都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凭心而论她不想再见范洛薇,但是律师一再强调,范洛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去了趟监狱。
以后再见这对母女的机会真的不多了,姑且听听她想说什么吧。
面会室外她坐了不久,便看到狱警押着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走进来,直至女人坐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范洛薇?
她盯着那个女人足足几秒,直到对方开口叫她的名字,才依稀从对方的嗓音中辨认出几丝轮廓。
坦白说,范洛薇的声音也有了很大变化,不似以前的柔弱甜美,象是生了锈一般,带着一种刺耳的沙哑。
她的模样更是苍老得厉害,20来岁的花样年纪,看上去已经像中年妇女,深陷的眼窝透出的浓浓的颓废和绝望,令人很不舒服。
安晴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她没想到监狱的生活可以把一个人摧残成这样。
“是不是很意外?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范洛薇的音调也是灰败的,仿佛冬天的枯枝,萧瑟的,没有一丝正常的人气。
安晴抿抿唇,来之前她预料了很多可能性,心底也还存着几丝对范洛薇的愤懑,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人曾杀害了她的父母,伤害了她的老公,她们间的恩怨说上几天都说不完,但是范洛薇此刻的残样的确令她生不起气来。
无论她之前做过什么,看得出来她已经得到了报应,从前途无限光鲜亮丽的明星沦落成这样,的确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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