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章一百四十三 如香烟
毛庆在来之前,跟平常人家的女孩儿初次到公婆家是一样的状态的,紧张,坐立不安,都比平日多看了自己两眼,在基本的仪态上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她把该想到的都想了,包括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还是被不喜欢,也想到了。
毕竟,被不被喜欢,真的不是自己取悦与否的关系。
人与人是讲究缘分的。
而在现在看来,没有最乱的局面,只有更乱的,更让你难以预测的局面。
毛庆沉默地甩开了牵着她的手,微笑对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公婆”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别过脸转身从赵章的身旁,决然离开。
赵章从未想过,有一天,毛庆也会用这样的姿态对他。
而这一切……拜他最亲的家人所赐!
毛庆抿着唇,低头走在路上,过客不会注意到这个女孩子哭了。
因为她是低着头的,而且脚步很快,甚至做足了掩饰:耳机插在耳朵里,连有心的人都只会以为这是一个不开朗的孤独患者。
以为自己能够豁出去爱你
以为任性也是一种勇气
后来才发现
天真不算美丽
以为你和我一样全心全意
太多对白
只有我和自己
原来爱情是一个人的旅行
赵章冷漠地盯着站在地面上,抱着狗熊仰望他的女孩子,没有一点父亲的感觉,只是:屈辱……
“这是一个你们这些人卑鄙算计的产物,孩子是天使,不应该这么来。”
赵章把话放在这里:“爸,我跟你一样,不是一个热血的人,你连儿子都可以算计,我为什么不能不认女儿?我不承认她,我不爱她,包括……”
食指点向高昕,赵章面无表情:“她。”
“……”
一番冷冷酷酷的话说得听的人都没了反应,赵章望着他们,后退,离开。
“以后,我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家……我退出了,你们随意。”
所有的狠话,都是最后总结的铺垫。
赵章追了出去,第一个打的是顾夏的电话:“如果她找你,请你立刻告诉我。”
“怎么了?”顾夏从椅子上起身,“你们……”
“我来不及说那么多,我现在要去找她。”赵章挂掉电话,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树上。
毛庆坐了公交车,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座复杂的城市。
她到了自己的家乡,摆托了亲戚们的“关爱”,回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门关上,就把一切隔绝在了外面,包括所谓爱情。
那么多年。
她好努力地,考学校,做医生,一个人努力地定居在大城市里,这一路走来,其实她早就已经累了。
还好,在她脆弱疲惫的时候,遇到了他。
经验丰富,可以让她学到很多新知识的赵院长。
她不知道是怎样的运气,让她和完全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打上交道,之后还越来越好,甚至她芳心暗许。
可是在今天,世界重新黑暗了。
那抹光,原不过是无意照进她的世界的,是她一直以来太任性,任性地无视了本质。
还一厢情愿地和他发生关系,美其名曰赌一场。
现在想来,好可笑,感情,是赌能赌得来的么?齐琛赌赢了,是因为夫人本就爱他。
想到那个女人带着那个孩子在赵家如主人的场景,毛庆闭上眼任由自己倒在了床上,原自己落到这个下场,可笑又活该。
“这个孩子……好想失恋了?”
毛妈妈和毛爸爸坐在门口,打发完亲戚,一同若有所思。
“可这孩子没说她谈恋爱了啊!”毛爸爸说。
“那就是暗恋了。”毛妈妈很有经验地回忆往事,“我以前也为暗恋的那个男人伤心过。”
毛爸爸:“……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他呢?”
毛妈妈的目光已经放到从不远处徐步走过来的男人身上了,喊了一声:“哎……”
男人走进,轻松休闲服,面上温雅笑:“叔叔,阿姨,听说毛庆回来了?”
“是啊!许则,和你可真巧呢!”一个村儿的,谁回来都知道了,毛妈妈也不介意,甚至罔顾女儿一回来那种“识相的,请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拉着她的意中女婿就说,“她呀,可能是暗恋没个好结果失恋了,在那儿落寞呢,你和她同龄,比阿姨跟她有话说,你帮阿姨去劝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哈?”
“好的好的!!”许则笑,目光微微一深,这傻丫头不会是被骗了吧。
咚咚咚……
毛庆二话不说一个杯子砸过去,你看,果然在家里最威风。
她揉了揉发热的眼睛,拿被子往头上一蒙,满心想着是“我要隔绝人类如同隔绝病毒……”
直到那一道竹马之音响起:“是我,许则。”
毛庆掀开被子就去开了门,看都不看来人先把他拉进来再说,拉进来以后,却一句话没说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我滴亲哥呀!!!”毛庆呜哇一声。
许则一身冷汗,可哪顾得上自己一头黑线啊,先去拍她的背:“在呢,在呢,,你亲哥我在呢……”他呸,见鬼的亲哥谁想做谁做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毛庆抽噎了一声,仍然紧紧抱着他,像遭雨的兔子躲在唯可短暂依靠一下的大树下。
许则无奈地回答:“我啊,在你之前回来的,倒是没有想到……你也会回来看看,哦,我理解错了,你回来,是回来找避风港的。”
毛庆沉默。
“没良心的,我回来三次也只见你回来一次,之前还听说你出国了,怎么,诺大中国待不下你了是不是?!”
“我,我那是陪姐妹避伤……”
“现在呢?”许则问。
毛庆闷闷地开口:“现在是我避伤,你明知故问你……”
“你啊!”一直默默拍着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坚决地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头。
“不要抱我了。”他说,“退开两步,让我看看你哭成了什么鬼样子。”
“……许则,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么伤心,却看到我的鬼样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找不到重点。”
“那么多年到底是谁找不到重点?”许则按住她的肩头,转瞬却她抱的更紧,黑线黑线满脑子都是黑线,“你个傻子,比起真相,我更担心你的状态,你知不知道?”
“不愧是我亲哥哦!”毛庆低着头,默默地送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退后两步,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许则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她枯槁的脸,“你这个傻子……”简直快心疼死他了。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让眼神都颓败。
“瘦了,城里没肉给你吃?眼睛也不好看了,在城里过不好,就回来吧,或者,换一个城市。”
许则听到自己说:“去我的城市。”
毛庆别过脸笑笑,末了,说:“还是你好。”
她和许则,青梅竹马,年长,各奔东西,如今,闯荡后重逢,她与他,却无半点陌生之感。
“我没有照顾好自己……”毛庆很抱歉地看着许则,表情很夸张,“你却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嘛,玉树临风啊!”
许则没心情和她兜圈子:“谁欺负你了?”
“干嘛问的那么犀利,吓人……”
“看你这个样子,我还能再装温和下去,我就不配你叫我一声亲哥。”
也不配喜欢你那么多年。因为不够在意。
她总是不知道,他对她,已经在意到,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地步。
毛庆微笑,温暖地看着许则。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不符合这个地方的引擎熄灭声,毛庆站起了身体,并不意外地望着许则说:“那个欺负我的人,来了。”
许则:“……”那么快,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毛庆重新瘫在了床上,自言自语式地补充:“应该是他,不过我不会见他。但是他见不到我,一定不会走。”
许则:“他是男人?”
“又明知故问。”毛庆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为什么要为女人伤心的那么丑?!”
许则皮笑肉不笑,就想要把她掐死算了:“说的很对哈……”但我还是想把你掐死。
“许则哥哥,你有女朋友吗?”毛庆挠了挠头问。
许则:“你很关心这个……干嘛?!”
“你要是有,我就不让你做我的男朋友了。”
“我没有!”
毛庆呆住:“接话的速度很快嘛……”
许则咳咳:“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在撩他吗?!!!!
“求求你……”毛庆双手合十,泪眼汪汪,“你是我亲哥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求求你,装一下我的男朋友吧……”
“因为外面的男人?”咬牙切齿。
“嗯。他都已经有女人有孩子了,而且他的女人和孩子已经被他家承认了,我不想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更加可笑。”
毛庆一言道尽其中心酸。
许则怒不可言:“他都有女人和孩子了,他还招惹你?你还为这种人渣伤心成这个鬼样子……?!!!你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我么!!!你别拦我,我要掐死你。我今天要和你同归于尽——!!!!!”
许则扑向床上的毛庆,毛庆是看不得这样嗜杀的表情的,立刻失口叫了出声!
门口和毛庆父母谈话的赵章凝眸,在毛家父母回屋一探究竟的时候,也举步冲向了里头。
“这鬼丫头你叫什么呢!外面有一位先生来找你,你给我快出来——!!!”
在门口,毛妈妈叫道,眼眸贪恋地盯着赵章,真俊哪!怎么她年轻的时候就没多出现几个那么帅的人呢,也好给她选选……鬼丫头运气可真好!
毛爸爸也敲了门:“许则,毛庆,你们两个在里面皮什么呢,外头来客人了,快出来!”开着豪车的大客!
“哈哈哈许则你不要挠我你再挠我我真的跟你不客气的哈哈哈哈……”
却不断从门内传出类似笑声,赵章自嘲,没了他,她依旧高兴。
至始至终,是他把自己在她心里,看的太重要了是不是!
赵章不信,所以他一脚踹开了门。
毛妈妈:“酷!”
毛爸爸:“要换门了……”
赵章一进屋,漆黑的眸子直直地射向毛庆的方向,这一看,他差点被气死。
她居然和一个男人,以一个最暧昧的上下姿势躺在床上,而她脸上笑意未收。
那一份傻气的笑意,灼了他的眼,冷了他的心。
至此,他看不到她肿红的眼皮。
毛庆和许则已经静止了……他们一同看着站立在床边,嘴角缓缓露出嘲讽笑的英俊男人,前者更黯淡,后者很惊悚,这傻丫头招惹的人居然好像,是个人物啊……
他也是被那个诡谲多端的世界一手历炼而成,有一些人,你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肯定他的不普通,无关外貌。
真正强大的人,一个表情,就会让你知道他不好惹的。
许则没有想到:一个那么好惹的毛庆会和一个那么不好惹的人有恩怨情仇……
“你是,”赵章动了动唇,“直接判我死刑了么?”
毛庆揪紧了许则身上的衬衫,这一幕,被赵章尽收眼底。
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她最依赖的那个人。
真的不闹一次矛盾,你不认识她是谁……呵呵。
赵章在她开口说出绝对伤人的话之前,先开了口:“我明白了,你,去追寻你的幸福吧。”
他退后离开。
齐琛,你说试一试,这就是结果。
我们都是注定活在泥潭里的人。
活在泥潭里的人,往往要么不认定,要么就认定幸福只有某一个人才能给。
这样的定义就是悲哀的开始。
我们失去了她,便也失去了幸福,而她可以另寻幸福。
所以根本就不应该去尝试。
至少,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结束。
“他就……那么走了?”许则起身,不可思议,“这就是他的战斗力?!”
毛庆蜷缩起自己,呆呆地凝望着某一点,在听到门外车子离开的声音时,才不再忍受,嚎啕大哭。
三个人的目光下,今日毛庆彻底做回了一个脆弱无所遁形的孩子。
赵章开车,速度很慢,他目视前方,仔细地看,他的视线竟然是没有焦点的。
“你就因为被你父亲算计了碰了几个女人就要失去你最爱的人,值么?”
“可是如果她日后知道了……”
“跟她说出事实,毛庆看起来傻,但是该睿智的时候她不会拖后腿,她不会认为你脏,你懂么?”
因为有齐琛的鼓励,他走出了第一步。
然后一场爱情就被扼杀掉了。
赵章突然冷笑,拨通了齐琛的电话:“和我出来打一架。”
齐琛:“……”在那一边头痛地挂掉了电话。
已经从顾夏那里知道,毛庆失踪了,这段姻缘是没促成了。
他就说啊……
媒婆哪儿有那么好当的,他女人非要去做,还要拉着他做,如今完蛋了,赵章一讲究和平解决的人,现在说要和他打架!!
齐琛最后拿上西装离开的时候决定了:今天必须挂彩……
不让那个女人知道知道旁人的感情事儿不能碰,他不姓……齐!!
拳击场里。
赵章褪去了半身衣服,带着拳套,冷冰冰地瞪着齐琛。
被瞪着的人淡淡说:“看来,这一次,你受刺激不小。”
“我想杀人。”赵章也不隐瞒。
齐琛带好拳套,勾了勾嘴角:“失败一次,就要杀人,那么爱因斯坦早就把牢底坐穿了。”
“……”赵章出拳砸向嘴不饶人的男人。
齐琛勾唇,满意地看着他杀气四溢……不躲不闪,心中圆满了。
赵章,还是单纯了一些。
刚刚好,很适合毛庆……
夜幕降临的时候,齐琛也到家了。
那时,顾夏正和夏大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小猪佩奇……
放到了女主角哭着伤情的一幕,顾夏泪如雨下,夏大宝配合的眼泪汪汪。
齐琛不做声地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但也总不能一直看下去,遂咳一声,成功地看到顾夏别过头对向他的视线……
夏大宝惊呼:“爹地,你的脸!!”
“啊……”齐琛说,“被揍了。”
顾夏起身,就见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受伤害。
“是谁?”她低吼,跑到齐琛面前,真正的泪如雨下,好不心疼……
倒是让齐琛心疼起来了,可计划不能中止,他不想再干涉别人的感情第二次。
他只对干涉她的感情有一点兴趣。
“赵章。”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眼,成功地看到顾夏的脸变了,“为什么?!!”
转瞬间,夏大宝已经把医药箱找出来了。
顾夏和齐琛坐在沙发上,前者帮他上着药,听到齐琛说来前因后果,整个全局的结果也包括其中,赵章的反应更是被夸大其词,顾夏顿时:“……我们是求他好啊,最后,他自己把感情弄的一团糟,却来怪我们!还揍你!!!”
齐琛苦笑:“但他是我的兄弟啊……我还是要继续帮助他。”
“你都因为这件事受伤了,不帮了,谁都不许再帮,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好了,别找我们,坏了,更别找我们,亏我还帮他在毛庆面前说了那么多鼓励毛庆走向他的话……”
齐琛低估了女人护犊子的心理,尤其是护丈夫的心理,简直是无敌。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男人出轨,女人只会跟小三撕,男人总是能收拾一下自己就回家继续生活。
女人这种生物啊……
复杂的让他很满意!
当即,齐琛握住顾夏的手腕,让她停住动作,黑眸和她的凝望,暗哑问:“真不管了?”
“不管了不管了!”顾夏鼻头酸的不得了,望着他都伤了的嘴角,“他凭什么揍你,你为什么不还手啊……”
齐琛笑,把顾夏搂进怀里,低低沉沉二字是:“傻瓜。”
顾夏:“……”
夏大宝默默地也跟着念了一句傻瓜。
看到爹地受伤,就连基本的思考能力也丢了。
也不想想,他爹地一直以来,是那种被人揍的类型么?说不定连让自己受伤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反正夏大宝现在是比较关心他的赵叔叔……
赵章……
赵章的确很惨。
没打过架的人都知道,但凡两个人碰撞在了一起,一定会分出输赢,也一定会两败俱伤。
齐琛那是什么人,无情冷血,仁慈和善良他只对顾夏开放……
于是,赵章负伤了。
一路开到酒吧,头还是隐隐发晕,他都怀疑自己有一点脑震荡。
这一仗,太狠了……
走到预定包厢,赵章一杯威士忌管灌下肚子。
他很郁闷,是什么程度呢……不需要人陪的程度。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喝醉时,拿出手机拨通了毛庆的电话。
“来接我。”
毛庆当时正与她的竹马秉烛夜谈,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她明明知道,不可以接,但很抱歉,在许则不满的目光下,在自己的忐忑不安下,她还是硬着头皮接了。
“喂……”
“来接我。”赵章报了个地点,就挂了电话。
留着毛庆郁闷地望着手机:“我还没拒绝呢~!”
许则很气恼:“真的拒绝,也不用说出来的,行动,行动说明一切。”
毛庆尴尬地哈哈一笑,末了,说实话:“好难受啊,比吃饱了撑着还难受。”
“毛庆。”许则突然喊她。
“嗯?”毛庆看向他。
“对我来说,一切过程好的,却直达坏果,我是不会碰的。反之,一切过程坏的,远望却直答好果,我是不会吝啬力气的。”
“比如说拿烟来看,它是可以麻痹人的神经,但终究是有害于人的身体,拿了它绝不对你走上坡路有任何实际帮助,反而只会告诉你,你更”成熟”了。这一种提醒,有的时候是很叫人无法面对的。所以我再痛苦也不会去碰它。我情愿清醒着承受所有的暴风雨,你懂吗……”
许则说的好辛苦啊,立刻打开随身带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傻呆呆的毛某人:“喝么?”
“不喝了。”毛某人很落寞了,“你的论法,适用事,亦适用情。他之于我,就是香烟。”
“没错。”
毛庆和许则对望:“你让我,无话可说了。”
这个大哥哥,长大了,他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可在人生这条路上,他走的比她睿智,理智,冷静,更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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