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好遗憾,她都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妻子,长的是什么样子。
她没有办法看到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羡慕最嫉妒的那一个女孩儿的样子。
齐爱的声线,无比可悲地低呵了一声,说:“你先下去。司机也下去。我不叫你们上车,你们不许上车。”
笑笑跟司机,同步下了车,面面相觑,都是一分了然的叹息。
她多骄傲,无法当人面流露早已崩溃的泪腺。
那么能忍的是她。
假若,伤赵修十分,反噬到本体,大概有十一分。不敢往多了说,只相差一分就已经让人生不如死。
车门紧闭的另一边,齐爱颤抖地放下捂脸的双手,独自循着记忆线摸索到纸巾盒,从中抽了两张,擦干手上的眼泪。
她的脸上却依旧泪流不止。
最后哭到停不下来,喘不过气,齐爱把纸巾狠狠地丢下,双手重新掩面。
渐渐地,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专心地品尝伤心的滋味。
齐羡吃过饭,从餐厅中慢条斯理地走出,深邃的目光从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一掠而过。
赵修身穿黑衬衫,单手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雪茄,徐步跟齐羡走出了餐厅。
他没有注意到齐羡的目光,面色平静地开了口:“都喝了酒,找个代驾吧……?”
身旁的子然举了举手,笑着说:“我没喝啊,我可以开车的。”
赵修挑眉,低笑一声:“好。”
子然望着赵修,面色微红。
她的存在证明了:不是只有中国女人会害羞,害羞是全国女人的权利。
齐羡看了看这一对,虽然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可他总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淡声说明情况:“你认为我会亲自开车?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司机在等我。”
赵修闻言,也不强求:“到家告诉我一声。”
“当我是小孩子了啊……?!”齐羡勾唇,摆摆手走了。
赵修站在餐厅门口,目送齐羡走到一辆黑色轿车的面前,他突然目光一凝……
那是,笑笑?!
不过两年了,他对这个名字记得,却把人的样子忘了四分。
看着轮廓,他都不太敢认。
不过转瞬间,他看到站在车外的男女随着齐羡坐进车里后,也闪进了车里。
脸前有白皙素手挥动,赵修回过神,看着面前面孔清晰的女人,想自己是看花眼了,一个护工,怎么可能跟随在齐羡身边,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唐舒砚心里肯定不会太舒服,而唐舒砚就是齐羡的克星。
“我们走吧?”子然微微低着脖子,把手放进赵修空出的大掌里。
赵修感受着这陌生的温度,微怔,还是握紧了她的手,离开。
总要习惯的。
……
黑色轿车静静地开,开着冷气的车厢中,齐爱被齐羡抱在怀里,后背,被齐羡轻轻地拍着……
“不要哭,以后,哥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其实,赵修也没有那么好!他其实坏习惯特别多,谁跟他过日子真是不幸啊……”
齐羡为自己这个妹妹,真是操碎了心,连兄弟都不要了。
齐爱其实,都明白。
所以,她哽咽地阻止了他的口是心非:“哥,不要再说了,我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
“失去他,好可怕,两年了都不曾习惯。”齐爱默默地,如同自语,“就像一个癌症患者,想起癌,哪怕早已,经历其中,还是会怕得不得了,还是无法打开心胸,放下。”
“……”
“不过我会习惯的。”齐爱扬起了唇瓣,“就像是习惯失明。”
“……”
齐羡紧紧抱住了齐爱,一个字都无法再说了。
……
而同时,子然也开着车,载着赵修回赵家,她一路上欲言又止。
赵修出神,也没有注意到。
老实讲,他这两年的确慵懒了很多。
有点爱上专注观望自己的感觉。对别人,也就忽略很多了。
抽了口雪茄,他望着窗外,沉沉吐出一口苍白色云雾,俊容藏于背后,更让身边人琢磨不透。
同在一个城市里……他想,明知道跟她同在一个城市里,同在一片天空底下,却已经,是连见都不能见的两个人了,是两个世界了。
两年前他被齐家人放弃,被她放弃。
两年后他回来了,也把一切都看得更淡了。
到了赵家门口,子然突然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赵修扶着车门,刚要下去,闻言,重新坐回去,关上了车门。
他望着她:“什么事。”
子然握紧了方向盘,目视前方说:“我父母说,等感情稳定了等你无法放下我了,再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我觉得那样很不负责任。可是我又不想因为这件事,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你,我舍不得。”
赵修颔首:“你说。”
望着他不像她,他永远那么从容,像生活之外的自在人。子然心里有点难过:“所以我思来想去,我打算就现在说了,就算,你要跟我分手,我也不后悔。”
“我……”在赵修好似专注的目光下,子然开了口:“你听说过有一个病叫猝倒症吗,情绪一激动就会昏厥……”
赵修彻底地把她锁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子然苦笑:“我漂亮吧,我气质也还行吧,可是我没有男朋友,也喜欢过别人的,他们每一个,都无法忍受我的缺陷……”
“而医生,对此似乎也无能为力。”
她说:“我跟你不一样,你单身是因为你不想,而我,是没有办法,也是因为我失望了,要不是遇到你,好像实在没有办法就这样错过你,还是想要为你,勇敢一次。”
她说:“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因为猝倒症,不争取就把你放弃,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赵修,无法看出关于他情绪的一丝端倪,只好问:“你……介意吗?!”
私心里,总是觉得,赵修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的。
但是……
“其实我也不想拖累你,请你老实对我讲,我承受的住!”
赵修慢慢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
子然一惊,心都跳了起来,然后,听到赵修说:“我不介意。”
然后,他吻住了她。
“……”
“还有,”他轻启她的唇齿,溢出声线性感至极,“我喜欢你的不放弃跟勇敢。”
子然仰起头,甜蜜地闭上了眼。
赵修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吻,就更深了。
你不会知道,被彻底放弃过的人,有多喜欢有一个人对他的不放弃。
一直认为,感情,是不该那样不明不白的散场的。
至少散场之前,先说清楚说明白。
至少也给对方一点选择的机会,齐爱教他明白在一起才是两个人的事,而分手是一个人的事。
眼前的女人,爱情观却跟他相同。
他吻她,因为她的话的确令他动了心,不是勉强,不是安抚。
一番绵长的激→吻后,子然气喘吁吁地靠在了赵修的怀里,浑身竟然半点力气都没有。
赵修抚了抚她通红的脸颊,语含笑意:“不是说也交往了几任男朋友,换气也不会?!”
子然尴尬地把脸蹭着他的怀……
赵修在那一刻,眼底有一些阴晦,因为他不该因为子然一个动作,就想起齐爱。
十五分钟后,赵修下了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吧台倒了一杯水,丢了两冰块进去,仰头灌了下去。
他目光赤红,发了狠要忘了她。
……
齐爱到了家,跟笑笑说:“你能不能帮我订一张机票?!”
笑笑:“哈?!”
齐羡立刻冷冷看着齐爱:“为什么走?!”
齐爱笑:“怕忍不住,令分离的两年功亏一篑。”
齐羡说:“你这个样子,没有人会放你出去的,而且……两家世交,他结婚,你不出场?!”
“……我不想出场。”
“那你只是在告诉他你没有放下。”
齐爱张了张口,觉得齐羡实在强人所难,够毒够狠:“我这个样子出场吗?!”
“就说这两年来没注意把自己搞的失明了。”
“……”齐爱心想这是个假哥哥吧!!!
“你一向演技不错,”齐羡勾唇,“躲,躲不了一辈子,不如正面相迎!”
齐爱从来没有那么怂过……
“一个人的自制力是有限的!”她跪求放过,“我怕我忍不住让新娘没了新郎!”
齐羡却看的很明白:“你高估你自己了。赵修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不要认为你出现,就会令他放弃自己的原则。”
“……”扎心了,齐爱咬着唇,简直悲伤逆流成河。
“我牺牲自己换取你兄弟的幸福,哥,你就那么对我?!!”
“也就你认为你很伟大。”
齐羡扔下这句话,就上楼了。
齐爱怔在原地,心口疼得受不了。
笑笑同情:“姐你没事吧……”
齐爱说:“总是死不了。”
“……”额,咳咳原来姐那么想死啊……笑笑惆怅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哟!
隔天一早,齐爱拿着盲杖,撑着两黑眼圈去院子里转悠了。
哼……
盲人也有盲人的幸福,黑暗也有黑暗的好处,齐爱表示:她很好!非常好!从来没有那么好过!!!!
二楼,落地窗前,齐羡握着行动电话,不时对那边轻嗯一声,“好的。”
挂了电话,齐羡深深地陷入了思考中,他妹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
她最不愿意的事,总是被她给凑上。
令她这个非常有能力的哥哥都一筹莫展了呐……
唐舒砚从背后突然抱住了齐羡,于是,齐羡看着楼下绕着院子里走的单身狗,非常心安理得地……拉上了窗帘。
转身把唐舒砚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吻住她,给了她今天第一场晨起运动。
临近十点。
齐爱已经坐在沙发上大啃薯片了。
笑笑劝:“姐,你别自暴自弃了啊……”
齐爱充耳不闻,继续机械的动作,把薯片扔进嘴里。
齐羡从楼上不疾不徐地下来,看见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早安,也不是问候,“你还好吗?”
不是!
他冷冰冰的一句:“收拾一下,回老宅吃午饭。”
“……哦。”齐爱。
……
齐爱没有想到,家宴中,会有赵叔叔一家人。
他们今天来,是送请柬的。
齐爱刚进门,就听到毛庆阿姨的话:“其实呢,我倒是想赵修再跟子然处处,谁想到这个臭小子,昨晚一回来,就跟我说要跟子然结婚,呵呵……他倒是积极起来了。”
她握着盲杖的手一紧,刚想退后,却来不及就被发现。
“齐爱!”
她微微歪着头,嗅到了熟悉的古龙水味。
他的哥哥不用香水。
他的爸爸就更不用说了。
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曾执着于这种味道。
她退后一步,感受到一只手抚在她背上,耳边,齐羡说:“你已经被发现了。”
然后,轻轻一推。
她的手被谁握住了。
“你怎么了!!”面前的毛庆不可思议,无法接受,“你看不到我吗?!!!”
顾夏看了一眼赵修,赵修讳莫如深地望着盲女齐爱。
是齐羡从齐爱背后出来,解释:“不小心撞坏了眼睛,一直在治。”
齐爱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修推开椅子,起身,望着齐爱,打声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好久不见。”她嗓音被哽的有点疼,还是勉勉强强地说出了完整的话。
赵章看向沉默不语的齐琛:“你可真是会瞒啊……”
齐琛微微一笑:“告诉你们,徒增担心罢了。不过最终不还是被你们知道了吗,不曾刻意瞒着。”
于是,众人纷纷就位。
齐爱总算明白,为什么出门前,齐羡把笑笑留在家里了。
她实在不习惯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底下,吃了几口就下了桌。
桌上,开始谈那一场婚事。
她背过身,低低地对身旁女佣说:“扶我去阳台坐坐吧。”
“好。”
“……”
她觉得有谁在望着她,然而,她没办法去确认,也不敢确认,那个人是不是他。
……
坐在阳台上,落地窗隔开,与外面的热闹,两个世界。
齐爱轻轻地说:“放首歌吧,太安静了。”
“是。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回想》!我很喜欢。小姐,您听听看,不喜欢的话我再调……”
人声渐没,以歌声替代。
他唱:有生之年,得以遇见
多年以后,用作牵挂怀缅
此去经年,数载变迁
至少心间,还存有画面留念。
他唱:
恍惚间,是从前,与如今打个照面
只一眼,似与你隔过岁月寒暄
并没有哽咽难言
也能说一句好久不见
言辞平静恳切只是红了眼圈。
他唱:时间拉一条长线
你我各自往两边
站成了对立面而后渐行渐远。
他唱:往事封缄静默不言
避而不见如今却到眼前
我把当年回想一边
漠然发现至今停留原点。
他唱:
是否要不差毫厘
才能拼凑个完美结局
又该如何改变,彼此才能更靠近?!
他唱:并不是无可代替
只是在最好年纪
遇见相信的人,恰好的就是你……
然后,在低沉的哼唱中,她听到女佣不安的声音:“小姐,您,您怎么哭了……”
是不是悲伤的时候,都觉得歌手在歌唱自己,好像跟她认识一样,为她量身打造节奏与词。
其实只是他们的故事,并不是独一无二。
……
齐爱低下头,砸下来的都是一颗一颗无法忍下的眼泪,它们远比主人强大太多。
又是否,女人在悲伤的时候,只能以泪献。
她笑,却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过是更狼狈而已……
用过餐不久,齐羡从佣人嘴里听到赵修去了射击室。
他想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来了跟自己家里一样。
笑,走过去,果然,推开一扇门,他看到了赵修正在靠在椅子上,给枪上膛。
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刚坐下,赵修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冷冰冰地用伤口指着对面的靶子。
齐羡:“……”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被他指。
下一刻,赵修成全了他的想法,一掉头,真的用枪口对上了他的胸口。
齐羡似笑非笑,突然站起身,也不畏惧,毫不迟疑地靠近赵修,突然伸手,扯下了赵修半边衬衫。
肩膀处,疤痕还在,有点丑。
他这时才慢条斯理开了薄唇:“怎么,也要给我留一个,来生再做兄弟?!”
赵修挑眉,慢慢地把枪给放下了,他只是丢给了齐羡一句话:“有时候我真想毙了你。”
到底其中几成认真,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齐羡:“好啊……到时候齐爱就会找你拼命。”
赵修不禁冷笑:“你就是一个祸害!早除掉早好!”
连对兄弟都无法坦诚相见……
赵修真想毙了他!!
齐羡就:“……我就喜欢看人恨我又打不死我的样子。”
赵修:“那么多年,你的脸真的失踪了吗?”
齐羡被骂了,却莫名想笑:“……行了,你不就是怪我,没有告诉你齐爱的事吗。”
被看穿心思的赵修:“……”
齐羡说:“你也没问她啊!”
赵修无言以对。
良久,他嗓音暗哑:“多久了,治的好吗?!”
“一直在接受治疗。”其实是从未停止过解毒。
赵修点了点头……
齐羡眯眸,盯着赵修:“没了?!”
赵修就回望他,故作不知的愕然:“你还要有什么?!”
“……”齐羡表情有一点晦暗,阴森森地丢了一句,“小看你了。”
够绝的!
赵修笑的很淡:“还轮不到我来管她,她应该也对我这样的反应,欣然以待吧?!”
齐羡:“嗯。”故意气他,“她就怕你放不下。”
其实还以为两个人见面,能旧情复燃。
不得不说,齐羡做了这事,是偏向于妹妹的,对另一个女人可以说是不道德的。
但……谁没点私心呢。
——她就怕你放不下。
赵修心想:果然如此么,他对她来说,只是个恨不得甩掉的包袱。
他扬眉,心里竟然,依然会疼。
“知道了,我已经把她放下了,等我走了,你大可以这样对她说。”
齐羡闻言,一字一句:“认真的吗?!”
放下了她,是认真的吗。
要结婚了,是认真的吗。
“是。”赵修薄唇轻启。
他跟齐爱,早就完了。
他知道,有了希望多开心,希望破灭多绝望,他是过来人,他不希望变成这样伤害别人的人。
既然已经给了子然希望,他就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
“子然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对这些,赵修也不瞒齐羡,“如果我再给她一个重击,不异于是在动手做毁灭之事。”
齐羡勾唇:“你跟她,上\床了吗?”
赵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问的很直白啊……不过,暂时还没有。”
“所以现在说分手还来得及。”齐羡紧接话茬,他还真怕赵修来一句做了。
赵修看着古怪的齐羡:“你那么盼我单身是几个意思?!!!”
“……”
齐羡居然被问住了。
当真是爱妹心切哪……失控了失控了啊!!
赵修说:“其实,我对感情的要求,真不高,就是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跟我摊牌,摊的只是牌么,至少,她让我看到了她的真心。而我,也已经给了她承诺。”
这场婚礼,一定会如期举行。
覆水难收了。
齐羡按着眉心,头疼。
他放下手,犀利冷色的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了门沿一片衣角。
当即,他控制住情绪,对赵修说:“知道你的想法了,你练,我先出去了。”
“好。”
赵修握了握枪,面无表情地对着靶子,轻轻松松射出了一颗子弹,放下手臂,淡然地望着子弹毫不逗留地穿过靶心。
有时候,人也需要这种冰冷的机械狠。
齐羡一出门,多走了两步,果然看见被佣人扶着离开的齐爱。
他跟过去,好似自然地与她并立行走:“都听到了?!”
齐爱点头:“路过。”
“我知道,你躲着他还来不及,不会来找他。”
“……”
齐爱扭头,轻轻一笑,就染红了眼圈。
男人就是男人,不过经历过爱的,还是未曾经历爱的男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一个女人能有多痴情,又能有多傻。
他错了,她就是来找赵修的……跟他说说话,就够了,未曾想,已经连这个都成妄念了。
——子然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这句话从赵修的口中出来,已是对齐爱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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