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嗯。”

　　“说下就下。”

　　“无常！’

　　无常……

　　无常么？顾清澄抬头看着车窗外的白色苍苍，低低问出口：“人是不是也说散就散？”

　　蓝帅语调喜庆，话却不喜庆，“没听过么，人间不许有白头！”

　　“……”

　　她就闭上了眼睛，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原来是这样的么，人间不许有白头。

　　一条公路上，两辆黑色宾利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齐琛回到卧室，疲惫地躺在床上，身边的人一直很安静。

　　他终于望着头上的天花板说出口：“是马苏雅，和你哥哥的助理，对你哥哥的车动了手脚……你不需要为此烦恼了，我已经解决了。”

　　他等着她用嘲讽的口气问：“解决？你如何解决？”

　　可是没有。

　　“就厌我到，都不想跟我对话的地步？”齐琛低声叹息，平稳开口：“子不教，父之过，马苏雅的父亲走了，我把她交给了她的母亲。你放心，我没有包庇的意思，相反，这比直接送她到法庭更让她痛苦。”

　　“至于那一位助理，你放心，我会解决掉。”

　　“你，能不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一切都交给我，你能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缩在被子里的阿安，忍不住为这言语里的情深，眼泪一落。

　　情为何物。

　　今天晚上，先生教她认识了。

　　齐琛伸手，把她连被子抱住，黑暗里，如情人般的呢喃：“我们能不能回到过去？”

　　“……”阿安伸出手，碰了碰齐琛的头发，不及收回，手腕便被他一把握住。

　　四目相对，齐琛面色急速冷落，他怎么会不认识她的眼睛？他握着阿安的手，缓缓松开……

　　阿安还以为她的先生也会如平常人一般，视力被黑暗影响，她被放开了，转时却主动抬起双臂搂住了齐琛的脖子，闭上眼寻找他的唇。

　　齐琛漠然地看着她靠近，嗓音森冷：“夫人呢？”

　　“……”阿安陡然睁开眼睛，也在那一刻，被一股大力，好不怜惜地推下了床。

　　同时，齐琛打开灯，房间明亮坦荡，黑暗无所遁形。

　　阿安对上齐琛黑沉的眸子，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少，少爷，我，我……”

　　齐琛下床，捏着她的下颚缓缓抬起她的头，面色静谧：“我只问你一句，夫人去哪儿了？”

　　“她和蓝家大少爷蓝帅走了！”

　　阿安说出实话，“我不知道夫人怎么和蓝家大少爷联系上的，只是蓝家大少爷联系上我，让我给夫人带……”

　　阿安胆怯地看着齐琛，齐琛如她所愿一问：“带什么？”

　　阿安立刻说：“避孕药……”

　　齐琛松开她，好似被打击到了一样，退后了两步，坐在了床沿上。

　　阿安眸光闪烁，继续道：“第二次联系上我，是蓝少爷把车停在了门口，让我去夫人房间里，把她换出来。夫人让我睡在床上，跟我说也许这样可以，可以……”

　　望着她身上的，他女人的睡裙，齐琛冷冷地问：“可以什么？”

　　“说不定您认错人，那我就是夫人了。”阿安泪眼迷离地抬起头，“先生，我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我没有理由不被诱惑到，何况，我爱你。”

　　“爱？”齐琛觉得很好笑，“你没看到她都怕的离弃我了么。”

　　在围城里的，拼了命出去。

　　围城外的，却以为围城里有最美好的东西。

　　“其实她离的对，我的确不是个能把人爱好的人。有一种人充满了杀伤力，不爱是这样，爱了更是。但是……”

　　感情里，不离不弃是标准，这一点如果变了，算什么爱情。

　　齐琛没有说下去，但是，他容忍不了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离开他。

　　眸色幽暗，毁灭之姿，刹那惊了阿安。

　　她不会有好下场的，她想。

　　“欢迎来到我的私人别墅！”

　　蓝帅打开门，打开灯，明亮的大厅里，顾清澄听着他轻松的语调，也忍不住嘴角一弯。

　　“晚安。”她轻轻说。

　　“晚安！”蓝帅带着她回到房间，却在她的门口待了很久，低头的那一刹，幡然苏醒，犹如在遇到她之前都处在睡梦状态。

　　现在……

　　为了留住她，为了不让她被抢走，他想要强大起来了。

　　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蓝家大少爷，对女人相助永远都只有一个目的，让她成为他的。

　　顾清澄与别的女人不同的是：让他想要她一辈子都成为他的人。

　　浴头下，热水淋身的时候，顾清澄才敢露出痛苦的表情。

　　没有什么，比必须要离开你爱的那个人更痛苦了吧。

　　齐琛……

　　我好恨。

　　可到头来发现；我最该恨的是我自己不够狠……

　　对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不够狠。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要守护好我的自由，在顾夏来临之前，我要结束这一切。

　　然后，取她而代之。

　　隔天早晨，顾清澄在去殷氏的路上，听到了出租车里的新闻直播，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耳鸣了，因为新闻里提到了马苏雅的名字，而且是她跳楼了……

　　顾清澄说：“停车！”

　　司机被吓得立马刹车，想破口大骂，却看到顾清澄专心地聆听姿态，气冲冲的口气在出嗓之前，转化成了幸灾乐祸的问声：“小姐，您不会是和这自杀的母女俩有关系吧……”

　　“母女？”顾清澄问。

　　“没错，马苏雅她母亲苏静在家里吞安眠药死，就在她女儿死了没多久，也玄啊。”

　　据顾清澄所知，马苏雅和苏静，一个是齐琛尊敬的老师的女儿，一个是齐琛看作母亲的恩师……

　　呵。

　　居然在昨天一夜里都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走不走了啊？”司机吼。

　　顾清澄愣住，齐琛，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可是她不能回去。

　　哪怕偷偷看一眼都不可以。

　　决心离开的人，就不应该再有所留恋了。

　　“师傅，”她疲惫道，“继续开吧。”

　　东明听到顾清澄来了的时候，正在和白婷儿，坐于办公室里闲聊。

　　那一刻，他眼睛不为所知的沉了沉。

　　抬起头已是礼貌温儒：“我出去接她一下。”

　　白婷儿点头：“好。”

　　她微微皱眉，自己是被齐琛请回来去帮忙治疗顾清澄，恢复她的记忆的，可是刚下飞机却被这一位接了过来。

　　而且一接，就是长住。

　　他说他总是睡不好，对她有所耳闻，得到她回来的消息就让人早早地守在机场了。

　　她不置可否。

　　为了地位的稳固，不让自己这种精神虚弱的病态传出去，他却直接把她囚禁了……

　　这她就没办法理解了。

　　可是一天天的相处下来，发现他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把所有都交给了她。

　　医者仁心。

　　她是再没有办法了。

　　只想着，快一点把这位大佬伺候好，让他把她放出去，治疗另一位小姐姐。

　　却不想，这一位小姐姐自己送上门了。

　　说到这里，她真的要吐槽一下齐琛的：这才把人带回来多久，人就被他给带成分裂了。

　　顾清澄微笑着与东明进来的时候，难免和白婷儿对上，顾清澄却神情淡淡的，不如白婷儿那一刻眼中亮出来的光热情。

　　“你是要来拿回你哥的公司吗？”东明微微一笑，眼藏锋利。

　　顾清澄刚在沙发上坐下，再看东明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和外面的样子，有一点不同了。

　　她不禁裱了话：“我是我哥的直系亲属，按理说，是公司的直接继承人，但是，我也不能否认了你这些年来的努力，日后我进了公司，还请您多多关照。”

　　东明第一反应就是从大番话里的提取精髓，从这一段话里，他提到了两个不是太让他高兴的要点。

　　一：她没有说不拿回公司。

　　二：她要进公司占一方天地。

　　至于最后那一句，东明直接忽略，他拒绝关照她。

　　“顾小姐，我想请你搞清楚一点，”

　　顾清澄心中松了口气，露出狐狸尾巴就好办多了，最怕那一种藏的让你找不到真面目的人……例如齐琛。

　　东明淡淡地继续说：“凭血缘，你可以进来，但是站不稳，所以顾小姐不要太着急……”

　　顾清澄点头说是，微笑地与东明对望，哥哥死了，这一位特助立刻就坐了哥哥的位子。

　　她来到公司，唯一的目的是，查出真相。

　　十五分钟后，顾清澄要告辞的时候，白婷儿也站起了身，东明姿态从容：“我送你们。”

　　白婷儿暗暗瞪了他一眼，送来送去，她还不是被他送到他的家。

　　她转身的时候，没有看到东明嘴角隐隐一勾。

　　三个人走到门口，东明接到了一个电话：“马苏雅死了。苏静死了。在那之前，齐琛见过他们。我怀疑，齐琛已经知道一切了。”

　　他挂掉电话，表情彻底沉下。

　　他本可以借这一点，暗指齐琛害死了自己的恩师，与自己恩师的女儿。

　　偏偏被当年的因给影响了。

　　而顾清澄……

　　她刚好在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也什么都知道了，却跟他虚与委蛇那么久，把他耍着玩儿呢？

　　“呵。”背后传来一声低笑，顾清澄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东明对上她清澈的眼睛，“白小姐先走，顾小姐暂时就留下吧。”

　　白婷儿防备地问：“什么事？”

　　东明眼神示意特助，于是白婷儿被特助拉住手臂，不容置疑地带离出了这个危险地带。

　　顾清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极力冷静：“我还是会来的，有什么话，改天说吧。”

　　转身就走。

　　“你早就知道了吧……”背后传来一道压抑的男声，同时她的手被他一拽就给拽进了办公室。

　　东明反手把门关上，脸色铁青地看着顾清澄：“你以前就是齐琛的女人，现在依旧是吧，马苏雅和苏静死了……你们隔了那么多年都能把马苏雅查到，还可能查不到我么？”

　　“你在说什么？”顾清澄蹙眉。

　　“你还装啊！”东明把她逼到墙角，忽然天就阴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有一种说没就没了的意思，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烦躁，“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是我和马苏雅害死了殷厉，为什么还来探我的底而不直接把我弄死？或者你们觉得直接弄死我太善良了，所以要慢慢玩儿对不对？！是齐琛的手法呢……”

　　顾清澄已经仇恨地看着他了：“是你。”

　　原来是你。

　　原来是这样。

　　东明笑：“老天爷真是眷顾你，我跟白婷儿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对外界不闻不问，我差一点就在眼皮子底下放走了你……还好在最后的时候我收到了消息！！”

　　东明抚着顾清澄的脸，顾清澄厌恶的别过了头，东明望着她，收回手说：“有一点想不通，你们又不知道我和白婷儿相处的时候是封闭状态的，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来呢？不是送死么，嗯？！“

　　顾清澄吼道：“我压根不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哥，是你和马苏雅害死了我哥哥！！！”

　　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一句，终于让东明愣住了：“你不知道？”

　　顾清澄低下头闭了闭眼睛，攥着拳头仍然无法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我要知道马苏雅和你是凶手的话，马苏雅一死，你当然也会草木皆兵，我会在这个时候来？我傻吗？！”

　　“可是齐琛知道！”东明眯眸，“但是他不知道你会来找我……他居然什么也没告诉你哈哈哈！！”

　　东明一下子坏心情全部不存在了。

　　他退后两步，指着顾清澄，重重说：“果然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你一直都是他的弱点！他把你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己在脏水里来回出入，就为你一个人，倾覆世界哈哈把他的恩师也害死了哈！”

　　顾清澄的心脏仿佛被隐形斧头从外劈到了里面，那一把隐形斧头，就是东明的话。

　　她疼的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血色。

　　“可是他没有想到，你愚蠢的跑到了我的地界里来！”东明一掌卡住顾清澄的后颈，脸凑上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喂，老天爷真眷顾我，没有绝路的，我发现了你，再也不会放走你了。“

　　“……“

　　而齐琛已经在来殷氏的路上。

　　办公室里，顾清澄试图跟他沟通：“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名利么？现在名利得不到，难道连性命也要失去？你现在要做的是跑路，而不是把我捏在手里，而你的命却受制于人。”

　　“不，你错了，把你捏在手里，齐琛都得跪下来乖乖听我的，跑路？不好听的就是亡命天涯，这事情很苦的，小姑娘！”

　　砰——

　　门被推开，门内的两人一同朝外面看去。

　　齐琛面色平静的走了进来，眼风扫过顾清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害怕。”

　　“我不怕。”顾清澄对上他的眸，突然就哽咽了。

　　知道自己哥哥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也不曾那么激动过。

　　顾清澄想，这一辈子，她算是栽在这个人的手里了。

　　“来的很快啊，看来顾小姐的行踪从不曾逃过你的眼睛啊。”

　　东明卡着顾清澄的脖颈，一手拿着消音枪抵在了顾清澄的太阳穴上，看了看对视的两人：“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们一句，时隔多年仍然在一起。”

　　齐琛改看向东明：“我换她。”

　　东明直截了当一句话：“齐琛，我要你死，老实说我压根对顾清澄一点点都不怕，但是你……我怕你我都觉得这并不屈辱，所以我更容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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