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求仁得仁，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赵章也这样问自己，但是如果，自己都没有看清自己，以为得到的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最后发现：不是。

　　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自我挣扎中，很多自己都思不清楚的情绪在角力。

　　把他这个主人冷冷地扔到旁边痛苦。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把生活过成这样。”他一直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何种境界，到颓丧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在被外界控制，被她控制。

　　“选择是你自己做的，没有人干涉过。如今你那么不开心，甚至，有一些自暴自弃，不管自己了的念头……你怪得了谁？”

　　“我谁也怪不了。”身体里的两个小人，一个嘲讽，一个认输。

　　齐琛眼看赵章喝醉了，拿出电话淡然地拨通毛庆的号码。

　　报了地点，“过来接他。“

　　“好，好。”毛庆对男神的话一直都是下意识答应的，被挂了电话才想起来，“接谁呀？”

　　男神连个名字都不报啊……

　　“怎么了？”白山姿态温润如玉，令人舒服，手上给对面的傻丫头布菜，却陡然听到一道低低的含着愧疚的女声抱歉，“我今天可能不陪你吃饭了，我有一点事情……”

　　“这样，”白山说，“那我们走吧，你去哪儿，我送你。”

　　他的无微不至，无疑让毛庆更加愧疚：“对不起，”她眼睛一闭，一口气说完，“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白山笑了，“你说什么。”

　　“做朋友好不好？”毛庆睁开眼睛，低着头却不看他，“对不起，我真的有在尝试，可是心好像不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山无话可说。

　　毛庆起身：“我先走了。”

　　她走到餐厅门口，手刚要推开餐厅的门，侧脸一阵冷风刮过，是白山在她之前，帮她推开了门，他低头看着她：“我看得出来你心不在焉，也不是没有过猜测，你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答应你好了，我们做朋友，反正感情也不深不是么，半途转个弯到友情的道儿上也不是那么难的……”

　　毛庆跟他一起走出餐厅，低声道：“只是觉得对你很抱歉。”

　　“你不必觉得抱歉，你说过，你也认真的尝试过，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理解你。”白山打开车门。

　　毛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非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她见着了一位十足的绅士，她想。

　　在夜店门口停下，白山降落车窗，望着外面的毛庆，到底还是不放心地下了车陪她一起进去。

　　虽然毛庆屡次婉拒，说她自己可以。

　　其实他是想看看，到底让她觉得自己的心不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位是谁。

　　结果是：他看到了一个醉鬼。

　　齐琛一直陪在赵章旁边，独自喝着酒，毛庆一来，莫名双手合掌在前，对齐琛微弯腰鞠了一下，眼神十分感恩。

　　搞得齐琛是非常无语的状态。

　　这么傻的姑娘，赵章还是尽快收了比较好，要不然就被谁一骗就骗走了。

　　毛庆走到赵章面前，好想要拿杯子砸他啊，意料之中，却是情理之外，他为什么喝的那么醉？

　　心情有那么不好么……

　　“喂。”毛庆拍着赵章的俊脸，“你醒醒。”

　　那一边，白山默默地看向齐琛。

　　齐琛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喝了最后一杯酒，指了指他：“你背他。”

　　白山：“……”用人用的那么顺手，到底是多少年练出来的？！

　　毛庆赶忙摇手：“不用不用！！”

　　毛庆把赵章扶起来，齐琛看的吃力，明明有一个人会什么不用？

　　齐琛起身，望了白山一眼。

　　白山：“……”下意识地走向毛庆，就从她的小身板上把高大的男人接了过来，“我来就好。”

　　一直把人抬上出租车，路边只剩下白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扶额哀叹：“什么是气场强大的人，我今个算是见识到了。”

　　人比人，气死人。

　　他终究是少了一点历练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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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平稳地开在公路上。

　　毛庆戳了戳赵章的脸，拿开手对前面副驾驶上的齐琛说：“他家在哪儿啊？”

　　齐琛抬腕看了下时间，吩咐：“把他送你家，你照顾他。”

　　“什么？！”

　　毛庆惊呼，呐呐道，“男神，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真的不太好哇……”

　　“要把他送回家，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你叫过来干什么？”齐琛目视前方，嘴角微勾，“我不会照顾人，也不可能把他一个醉鬼，不死不活地扔在家里……数你和他关系最近，你会照顾人，也舍不得他，刚刚好把他交给你，懂了么？”

　　男神你思虑得可真周到啊……

　　“可是，不安全哇。”毛庆一双爪子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齐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总觉得毛庆这姑娘挺可爱的，而且特别好用。

　　几乎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别人教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样一个顺从傻萌的姿态，谁能想到她的老师是赵章，一个玩转医学界和商界一方的赵先生？

　　“如果你和他发生了什么，”齐琛放出话，“我让他娶你。”

　　他弧度扩大，因为不出所料，从后视镜里看到毛庆刹那放亮的眸光。

　　“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毛庆呆呆问。

　　“你放心，他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齐琛说，“他如果不是，那我就教他怎么负责。”

　　男神你这样毫无道理的霸气真的好么……

　　“他要是反抗你怎么办？”毛庆挠了挠后脑勺。

　　“你对自己有一点自信。”齐琛无奈道，“他娶你，你情愿想着，是你吃亏了，也不要认为是他吃亏。不要把姿态放低，他若反抗，你就一定非他不可么？”

　　“也是……”毛庆一秒钟被带着走了，“他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他成功扭转了话题但是怎么一点点的成就感……都没有？！

　　“……”没看过那么傻的姑娘啊！精明司机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后，立刻专心开起车。

　　期间，赵章一直安安静静地睡在毛庆旁边。

　　毛庆看到他喝醉了，都那么“文静”，表达倾佩的……撇了撇嘴，扭头看风景。

　　齐琛把毛庆和赵章送回家后，坐上了出租报了老宅的地点。

　　司机暗道：今天是载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毛庆就悲催了，望着沙发上那个人，她在郁闷的发呆。

　　“我想多了……”她想。

　　转身回屋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齐琛一句：我会让他负责。

　　又浮现出夫人说的一句：强，上……

　　刺激过大，她呛着了。

　　怎么有一种连男神都在助攻她的感觉？！

　　毛庆挠头，烦躁的快步进了屋，洗澡清醒自己的时候在心里默念心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故空中无色……”

　　砰！

　　毛庆双手环胸，目瞪口呆地望着赵章皱着眉头从门外闯进，趴在马桶上就开始吐。

　　在旁边的浴头下，她想骂人……

　　赵章按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更晕了，听到水声，他本能地去靠近，于是毛庆后退，把自己贴到墙上，望着他被水冲洗，湿了全身，哪怕他醉了，也求清醒……

　　这样一个人，她想她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吧。

　　于是，她拿下浴袍裹在了身上，要转身出去，把地盘让给他。

　　赵章伸出手，没有看她，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拉，她便被他从后面紧紧地抱在了胸口。

　　快失去一个人的时候，你有感觉吗？他有，他想。

　　“你是谁？”水雾蒸腾中，他问。

　　“毛庆。”毛庆极力平静回答，却在尾音未落稳时，被他转过了身，吻住了。

　　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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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让我听着天大的道理

　　不愿意明白

　　有什么是应该不应该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

　　苍老的小孩

　　清晨，屋内放着《烟火里的尘埃》，赵章是听着歌声醒过来的，毛庆已经洗干净他的衬衣裤子挂在了阳台外，拉开落地窗进去，望见了他刚从床上半坐起来。

　　赵章看向她，她看向赵章，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

　　他这次算是被齐琛彻底坑了，坑的没有回头之路了，赵章想。

　　他是提了裤子就走人，不对，他衣服裤子都被她洗掉了。

　　或者，留在这里跟她好好谈一谈，谈什么？

　　给张支票？

　　男神说，不能放低姿态，所以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不要给他侮辱的机会……

　　毕竟，他醉了，她很清醒，直到现在。

　　毛庆忍了内心那一点不为人知的酸涩，立刻扬起唇瓣，阳光地看着他打破了安静：“早上好！”

　　“……早上好。”赵章直直地看着她。

　　“让你的助理给你送一套衣服过来吧，你衣服被我洗掉了。”毛庆却好像刻意忽略他一样，坐在床边，兀自拿起手机，关掉音乐。

　　“昨晚我们……”赵章按着眉心，正式开了口，“我们是不是……”

　　“是！”毛庆点头，放下手机看向他，脸色很平静，“大家都成年了，不想放的话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大家都成年了，都不是经不住打击的孩子了。

　　她眸底微暗，起身离开，却听到背后一道暗哑的声线说：“我是不是一直以来低估了你？原来你可以这么洒脱的啊，嗯？！”

　　毛庆眸内一伤，此刻的她成熟到了寡凉，“难道你还要我负责吗？”

　　赵章怒极反笑，这句话终于成了一根导火线，让他一下子掀了被子，走向她把她的身体拉正，望着她：“我以为你会要我负责。”

　　“我不会。”毛庆却说，“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赵章眉头猝然一皱，“那么昨晚，是我……”

　　毛庆对他这样的揣测感到难受：“难道你还认为，是我主动？”

　　在他说话之前，她开口继续说：“我想过。”

　　赵章：“……”

　　“可是清醒后恐怕很难堪，何必呢？”毛庆苦笑，“单相思无罪，但若任单相思祸累了被相思的那一个人，就有罪了。”

　　“现在，是我祸累了你。”赵章望着她说，“如果你不后悔的话，我们结婚吧！”

　　“……”

　　下午三点。

　　毛庆默然地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顾夏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她的。

　　“既然如此，你要答应吗？”

　　顾夏知晓了昨夜的事儿，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

　　面对毛庆的沉默，她叹了口气：“没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很想做，以为做了想做的就会开心，之后却总是作茧自缚。”

　　她说出了毛庆的感觉，毛庆立刻回：“我不想他因为负责，才娶我。作茧自缚，是因为我太贪心了，他人我想要，他的心我也想要。到头来，要不到他的心，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你要不要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顾夏突然问。

　　“什么机会？”毛庆抬起头，眼里尽是茫然。

　　“嫁给他，让他爱上你。”顾夏说，“也许结果是灰心的，但是你至少努力过。”

　　“一个醉了酒还不忘记利用一切来让自己清醒的挣扎人士，让他爱上一个人很难，让他承认爱上更难……”毛庆说，“夫人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

　　“齐琛说人生不过一场赌局，连赌的胆量都没有，最好从一开始就别上场，这样太自伤了。”顾夏握住她的手，眼神诚恳，“他当初到英国找我，也是在赌，他赌赢了。”

　　毛庆笑了，眼眶却在发热。

　　真的可以赌一赌吗，为了那百分之一的胜率？！

　　齐琛到了总部，刚打开办公室的门，一拳头就猝不及防地朝他的脸砸了过来，他嘴角一勾，身子一闪，低头从他的臂弯下，让他扑了个空。

　　赵章转头，跟一拳。

　　齐琛抬手，实实地握住他的拳头，似笑非笑：“看来，昨晚成了。”

　　赵章甩开他，齐琛转身走到窗前，赵章望着他的背影：“你明明知道她适合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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