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章一百五十 时光不仁
他冷眼看着毛庆把手机放在耳边,表情渐渐呆萌……
低声哼了一声,拿起酒杯,喝——!!
毛庆挂掉电话,望了望许则,表情慢慢地好活泼:“哈哈哈……他说来接我!!!”
许则咬牙切齿,画个圈圈诅咒堵车堵到没人性……
赵章来的不慢,毛庆拉着许则刚打完两场赛车比赛,他就找到了他们的具体方位。
许则和毛庆抬起头,赵章修长的身体立在他们桌前,身着极简衬衫,一双眸子,情绪不明地望着他们。
许则在毛庆站起身的同时,晃着红酒开了口:“婚都没求就领人家姑娘去民政局,好,这个算你能耐,那……新婚之夜丢下新婚妻子,下落不明,就是渣了吧?!”
赵章本想让毛庆安安稳稳地睡一夜,他把具体情况用短信的方式,刚写了五个字,手机就因为没有电自动关机了。
等到他借了充电器充,好了,屏刚亮起,父亲急救了。
不过,还好。
一切平复下来,回头拿手机并没有继续错过她的来电。他知道她会着急。
却不知道她,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表达出“对他很着急”的意思……
赵章心情是绝对不好的。
显然,从他一把搂住毛庆的腰,在许则面前十足挑衅的举动来看,他也并不打算掩藏负面情绪。
赵章低着头,把唇贴在了毛庆上的,深邃的黑眸盯着她,一言不发的撬开毛庆的唇齿,先给了她一个深吻,然后才慢悠悠地放开她……
到那个时候,毛庆只顾着喘口气害羞了。
赵章幽幽地望着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许则,低声,音哑的背后,是不愿示人的疲惫,即便如此,明上却永远起到威慑的作用:“你永远,都只会是她倾诉的对象,她会跟你谈我的一切吧,但是你永远也取代不了我在她心里的位置。这才是能耐,懂吗?!”
许则面容快速扭曲了一下,他望着赵章带傻丫头走的背影,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深深的委屈……
傻丫头,你就任你的丈夫,那么欺负我?!
比起她对他不存有男女之情,这才是最让他难过的……
至少,他的地位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也是……不容取代的吧,嗯?!
毛庆直到被赵章塞进了车里,才后知后觉刚刚许则被赵章狠狠地欺负到了……
她看他一眼:“人家谁想取代你的地位了……你不要把局面搞得那么僵啊!”
赵章冷冷一笑,眼中不留情:“你的心愿是世界和平,我习惯的却是丛林法则。公为公,私为私,何况,他和我有什么私交可言,我为什么要对他仁慈,存善?!”
“可是他跟我有呀~!!”
“他不仅跟你有交情,还有到了现在,目的还不是想一口吃掉你。”赵章勾唇,“要不然你去问问你的男神,如果你的夫人有这样一个竹马,在他眼皮底下觊觎夫人,你的男神会怎么做?!”
“……”毛庆别过脸,鼓着嘴非常郁闷,“你不懂,我跟他,是不能失去的那一种。”
就因为从小长到大的情谊么,就因为,他比我先走到你的人生里吗。
一句话,让赵章勃然大怒:“我和你就是可以失去的那一种关系?”
“我和他是亲情的关系,我和你是爱情的关系……”高音贝慢慢地低落,“亲情总是比爱情稳固安全长久,而在爱情里分手是一件平常的事……”
“你给我闭嘴——!!”赵章可算知道自己是娶了一个怎样不会说话不会讨好非常坦白,坦白到气死人的女人。
“闭嘴就闭嘴!”毛庆委屈,但她不说,“你永远也不要跟我说话了!!!”
赵章:“你放心,至少在三个小时以内,我不会跟你说一句话。”
“……”毛庆扭过头,眼眶红了。
明明犯错的人是他,他不仅不道歉,还欺负她的竹马,莫名其妙的吃醋就可以原谅吗。
还误会她。
跟她争论。
叫她闭嘴。
还说三个小时内绝对不会跟她说话……很可以嘛!
既然这样干脆,干脆……
就连在心里,那两个字都显得如此艰难,重要到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你很过分——”到达目的地,毛庆打开车门之前,盯着赵章的眼睛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很过分……
也许吧。
赵章苦笑,拉住她:“只对你过分。”
“谢谢啊!”毛庆麻木脸,眼睛不由得瞄了一眼腕表。
赵章说着真心话,低垂着眼眸,也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只放心,对你任性。”
人这种生物,比世间万物都危险。再好的人,也有黑暗的一面。
何况,是他?!
所以,决定做一个人最亲的人,需要勇气,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大概就是代价。
毛庆哼了一声,突然发话:“才过去半个小时,你就忍不住对我说话了,赵章,你太不矜持了……”
然后,报复意味十足的嫌弃了一次赵章,毛庆扭头就进医院,也不问,他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
自我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那么信赖他。
赵章汗颜……
毛庆真实地让他体验了一回:逼急了兔子兔子也跳墙,咬你——!!
市医院加V病房中。
赵章牵着毛庆的手,走了进去,正在给杯子里倒开水的赵母,抽空看了一眼他们:“来了。”
除此之外,也不见排斥情绪。
毛庆叫了一声:“伯母好。”
然后看向床上紧闭眼睑的人,秀气的眉不自知地紧皱了起来。
“……”听了毛庆的话,赵母看向赵章,微微一笑,“尽瞎吹牛,还说跟人家领证了,领证了,她还能不叫我妈?!”
毛庆懵。
赵章揉揉毛庆的头,与母亲一唱一和:“无奈娶了个天然呆。”
毛庆:“……”想找个老鼠洞把自己塞进去啃角落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她脸色通红,忽然四十五度标准弯腰,就让赵章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毛庆盯着自己的脚尖,喊了一声:“妈!!”
赵母把她扶起来,原来她竟然是这么有规矩的,有规矩到让她想起了古代那些女子呵……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来了就好。”赵母握住毛庆的手,神色微微沉寂,“还怕你心里对我们有所芥蒂……以前的事,妈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你……”
“不用不用,没事没事。”毛庆真是受宠若惊到了极致,拨浪鼓似的摇头,用语拙劣却入心:“以后,以后会很好的……”
赵母心中一暖,呐呐重复着她的话:“是啊,以后会很好的,以后会很好的呵。”
毛庆抬起头,嘴角扬起一道融化人心的无害笑容。
再出病房时,毛庆挠着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心情不好。”
赵章被她抱住,他听到她说:“有我呢,我陪着你,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嗯。”他低声说,“你是吉祥物,有你在,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呀!!
被这样夸赞……
老实人是会不好意思的呀——毛庆忍着笑,用毛茸茸的头,拱了拱他的怀。
而在某一个别墅里。
高昕就悲催了。
她抱着孩子,开门望着门外的黑西装们:“我求求你们,我女儿发烧了,请你们赶紧帮忙请个医生吧!!”
男人皱眉:“我们请示一下赵先生。”
高昕说:“谢谢!!”
赵章在医院餐厅里,接到那一头的电话,接都没有接,就挂断了。
那里的人他并不在乎。
无非挣扎出离,他接都不想接。
“没有人接。”黑西装们打量着她,突然都笑了起来,“赵先生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呢,啊?!”
“……”
高昕摇着头,紧紧地抱着孩子,不接电话这种事,她知道赵章做得出来。
她望见他们眸内的底色,原来绝望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你们要怎么才愿意请医生过来?!”她发抖地问。
“这个啊……”几人一笑,居然把步子迈进了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那就要看高小姐的本事了……”
高昕从小听到,世间有报应一词,她过耳不入心,因此犯了以后种种的孽。
把女儿藏进房间,把自己当做祭品献出去的时候,她却想到了赵章,赵章在清醒过后那一瞬犹如被谁推进了深渊里的疼痛之色。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她从前做了什么,现在,尽数轮回到了她的身上,上天要惩罚你的时候,你逃都逃不开。
……
经过三夜过后,赵父总算是醒了。
当他的眼睛看过赵母,看过赵章,再看到毛庆的时候,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小子啊……”他虚弱发声,“回了家也不上楼,见一见你父亲,就走了。”
赵章低头。
但赵父是多了解赵章的一个人啊!!
他低头,不代表他觉得那是一个错误。
不代表他认输。
他在现在这个时候,低头……顶多是因为愧疚吧。
顶多还是认着他的这个父亲,不想他出事的吧!!!
赵父些微沉默后,突然扬手叫毛庆过来。
然后他在赵章紧张的目光下,对毛庆说:“小姑娘,你很厉害啊。我这个儿子,倒像是为你而生了。”
毛庆擦汗。
换作任何一个比较聪明的女子,都不会像她摆摆手,很拙劣的说:“没有没有。”态度尤其慌乱。
她是怕这个人的。
在书房里他的每一句话,她还言犹在耳。
所谓感情里面的不配,应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定义的最大的原罪了。
她天生就不是那种可以细数自己优点的人。
赵父步步紧逼,她退到了墙角,最后也只能狼狈,出门。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她的勇气,曾经被这一位父亲,这一位严厉的赵父,给生生磨掉了一大半。
“你除了能带给他爱,还能带给他什么?!”
“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还成为了他的枷锁。”
“而活在这个社会上,光有爱是不够的。”
“有了枷锁和弱点的人,最容易被有心宿敌个个击破。”
如果不是在楼梯口听到了赵章一番开诚布公的话,拨开了她的云雾。
让她一瞬间知道他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是一个差一点点犯错的人,她是一个差一点点错过他的人,她想。
赵父无奈地看着毛庆:“我就是一个奄奄一息……刚从地狱边缘走过的,半个身体埋在土里的老人,不再是那一天书房里的那个样子了,你怎么还那么怕我?!”
毛庆挠了挠头,她巴巴地看着他:“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赵父一愣。
毛庆落寞:“可是我希望你喜欢我啊……可是你不仅不喜欢我,还讨厌我,我当然会害怕啊……”
好像赵父明知故问地欺负人家小姑娘一样,赵章忍不住勾了勾唇,毛庆一可怜,立刻让人愧疚,也并不因为她有多美,可能是她的眼睛太干净了吧……
赵父皱眉:“可是我当天那么对你,难道你现在心里,就没有一些念头?!”
毛庆问:“什么念头?”
赵父被堵的脸色一白,好久以后,才慢条斯理,幽幽开口:“比如,这老头子活该,这老头子赶紧死……诸如此类的念头!!!”
毛庆看向赵章。
赵父一愣:“你看他干什么!!”
“因为……”毛庆茫然地看着赵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所以我就看他啊………”
“你!!!”
毛庆失落:“我没有这么想过,为什么,你要把我想的那么坏?!”
赵父无话可说了,再说下去,他就是一个不懂得善良为何物的恶魔了。
虽然他本来就是。
丛林法则之一,就是不能把人心想的太好,情愿想坏了,也不能想好。
否则,那就只有:自取灭亡!!!
而这个姑娘,纯粹得哪里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赵父眯了眯眸,开始赶人了。
只留下了赵章,他的儿子。
赵章拉开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笑望着他。
赵父冷冷地看他一眼:“这个姑娘,一看就是宠到大的,不谙世事,不通人情,除了无用的纯粹。也就只剩下无用的纯粹了,这有什么好。”
赵章闻言,低声轻呵:“她十八岁考学在这个城市里,背井离乡,人情冷暖她该是尝遍了的,尤其她还不够聪明,还那么可爱,说她没被人欺负过,我真的不相信。直到她在市医院,遇到了我,我把她一手收下,目睹她在医学路上勤勤恳恳,现在,你跟我说,她是宠到大的?!”
“就是这样的人,到最后还能落得一身干净,心不留尘,有多不容易……你跟我说那是无用的?!”
“爸,在你的眼睛里,是不是永远都是,只有算计的手段才是无价之宝?!!”
赵章说完,静静地望着他的父亲,声音沙哑:“你想一想,那么多年来,你累不累?!”
赵父闻言,闭上了眼。
“生存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尤其是生长在家族。多少家族的利益背后,同与国家的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懂不懂?!”
“所以,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赵章开口,“我是俗人,不要天上的星星,只要尘世的幸福。”
“……”
“我就想跟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相守到老,我不愿意,年老时回忆一生,发觉中心思想只有利益。死后带不走的身外之物,为它搭上这仅此一世的人生,我觉得不值!”
赵父听着他的儿子的话,摆了摆手:“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我就要重新选择继承人,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清楚了,如果必须选择,我要毛庆。”
当谈话的两个人,任何一方放出了底,也就意味着离前方的句号不远了。
“好吧!”赵父说,“让我好好想想……”
赵章离开后,赵父盯着天花板,想到了很久以前了,那竟然是他爷爷说的话了。
“以前的人呐,没吃没喝的时候,觉得有吃有喝的就很好了,一整天都想着,怎么再挣一个馒头回去。”
“后来的人呐,一看,说俗。呵呵。他们有吃有喝的,就求感情了。”
“有了吃喝有了感情以后,又想放弃这一切,再次嘲讽拥有这一切的人,俗不可耐,安然地就去寻找下一任新的幸福去了。”
前人有的没有的,后人都有了。前人习惯继续追求同样的东西,后人习惯追求与前人截然不同的东西,于是双方谁也看不惯谁,代沟就出来了,争执就出来了。
原是难道是非的。
赵父伸出的手指猝然一落,他低低吟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闭上眼,再没有睁开来过!
……
赵父葬礼的那一天,雨下的很大。
一个人,死亡的速度,是任何人都赶不上的。
当跪在了公墓前,望着照片里微笑的老人时,赵章才知道,什么是回光返照,什么是……儿子。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痛彻心扉。
“我们总都是想你好的!!!”
赵父或强硬的,或无奈的,或严肃的口吻,曾经,他那么不耐烦,如今,连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都是一种奢望。
一如困兽般绝望嘶吼,赵章咬紧牙关,眸内猩红。
悲到极致,赵母昏厥了。
毛庆在医院里始终陪着,等到赵母醒过来,说了一句:“其实他是个孝敬孩子的,你快去看看他,他需要你……”
心如刀割,起身,她离开医院赶到公墓。
撑着黑伞,看到的就是赵章跪在墓碑前,伏在雨水里,低头嘶吼,不愿将悲伤示人的样子。
她听见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冰冷的雨水,在打到赵章的半途,被横过来一把黑色的伞身阻挡。
毛庆默默地一边为赵章撑伞,一边在他的身旁跪下。
她说:“你们都不会哭了……”
悲伤的时候,只会嘶吼而不会哭,她为他们觉得难过。
毛庆说:“我陪你,我替你哭。”
她握着伞柄一紧,两行清泪就滑落在了毫无血色的脸蛋上。
赵章始终低着头,不肯看她一眼。
她终于悲不自胜,为一个即将幸福的结局被死亡的阴霾笼罩,幸福就此下落不明。
“你怪我是不是?”她说,“因为我,让你和你父亲闹的那么不愉快……”
“你知道吗,那一天,我在被你带走前,对你的妈妈眨了一下眼睛,当时我想的是:我要和你妈妈里应外合,修复你与父母的关系的。”
奈何时光不仁,它耗着人,却从不想给人生路。
毛庆没有再说话,就那么陪着他。
雨声凉催,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地生寒气,她穿的单薄,再加上这几天,因为葬礼,作为一个媳妇,她并不比一个儿子轻松多少。
毛庆身子一歪,伞也错了头,雨水淋湿了他们二人,身边的男人动了动,伸手,把毛庆搂进了怀里,他的目光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张照片。
“就任性这一次。”
“毛庆,陪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好地陪一陪爸爸。”
他在她耳边轻说,她握紧他的手,张开眼睛,对视上他的,低低地嗯了一声。
三个小时后。
毛庆高烧引起肺炎,并确认怀孕。
赵章照顾着她,另一头照顾着母亲,更是彻底把高昕那对母女给忘的一干二净。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毛庆身体素质还好,康复过来,得知喜讯,说不开心是假的。
“也许生命就是一个轮回啊……”赵母的脸上,虽不见笑,眼神却有一种经历过风雨,懂得的体谅与平和,“毛庆,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我很期待这个孩子,赵章也是。”
在家熬了鸡汤过来的赵章,刚好听到赵母对床上女子的宽慰。
他站在门口,神色安静了一秒,望见床上的女人,扯了扯唇好像笑了。
却笑得令他心疼不已。
要多自我克服,才能维持这一种怎样都不变的微笑素质?!
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他迈步走进去,果然引得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了他。
赵章也不在乎赵母在旁边听得啼笑皆非,就坐在床边对毛庆说了:“我记得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国宝熊猫,现在还是吗?!”
毛庆好: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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