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白歌戈旁边的杠上花都清楚地看见了，白歌戈那不可思议地颤抖。

　　不要说白歌戈了，就连她自己也被白刈这个小家伙的语出惊人，吓了一跳。

　　白歌戈透过泪眼模糊大双眸，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小白刈也睁着天真地双眼，不知地看着白歌戈。他看着白歌戈脸上反着光的泪水，挣扎地蹭起身来，不稳地歪在白歌戈身上，再一次肥嫩的小手，胡乱地擦拭着白歌戈脸上的泪水，稚嫩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妈……妈妈……”

　　白刈已经一年零一个月了。

　　他也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发出了“掷地有声”的言语，悄无声息地温润了白歌戈满目疮痍的心灵。

　　白歌戈止住呜咽的哭声，轻轻地将小白刈搂在怀里，然后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过去的一年里，她从来没有带小家伙出过门，从来没有在商场为小家伙买过一件衣服，从来没有在他哭啼呜咽的时候温柔地陪在他的身边，也没有给他一个普通的百岁宴和周岁生日晚会。

　　抱着怀中的孩子，白歌戈才恍然，这一年里，她竟然已欠下了这个孩子这样多。

　　白歌戈痛苦的泪水发酵成了心中最酸涩的苦楚。

　　她未曾想到自己咬牙的付出得到的竟然是遗忘，自己明里暗里的逃避，最后留下的竟然全是亏欠。

　　泪流满面的白歌戈，发怔地看着怀中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纯真面容，嘴里无意识地轻声哼唱，“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或许是第一次听到妈妈的歌声，听着催眠曲的小家伙竟然欢乐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白歌戈停住歌声，俯身在小家伙的额上落下一吻，温柔却又笃定，仿似发誓，语气坚定地说道:“从今以后，妈妈只为你而活，可好？”

　　小家伙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歪在白歌戈的怀里一个劲儿的傻乐。

　　白歌戈也似被小家伙那瞎乐活的笑声感染了一般，看着他稚嫩的笑脸，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杠上花看着这对苦中作乐的母子，也确实不知，有这个孩子，对白歌戈来说到底是祸是福。

　　到了第二天，杠上花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因为这个孩子，白家再也安宁不起来了。

　　第二天醒来，白歌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没有像以往一样，一早将自己收拾得规规矩矩地等司机来接自己去公司。而是从昨晚就将小白刈留在了自己身边。第二天一早睡到了自然醒，然后真正像个母亲一样，亲自为小家伙穿衣、洗脸、喂饭。

　　再将小家伙打扮得像个安静的小王子一般，牵着他的手，伴随着他踉踉跄跄地在偌大的后花园留下母子两共同的足迹。

　　现在整面玻璃幕墙前的白震庭，正对着花园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神色飘忽不定的异常。

　　站在白震庭身后的隐深，此刻也不知道这马屁到底该从何拍起。跟了白震庭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对于白歌戈，地位上，他算是他的上级，他不敢随便乱说。更何况白震庭现在这副模样，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还是赞同。

　　确实，白震庭不说话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深藏不露。

　　正当隐深还在白震庭身后，皱眉细细揣摩的时候，负手而立的白震庭突然转身，略过他向门外走去。

　　后花园里，白歌戈拉着小白刈肥嫩的小手，指着面前依旧葱茏的植物，一字一顿地说道:“万—年—青。来，宝宝，跟妈妈一起念，万—年—青。”

　　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不解地看了看白歌戈指着的植物，又回头看了白歌戈一眼，傻傻地愣了一秒，嘴里念念有词地咕隆道:“妈……妈……妈妈……”

　　这一次，小家伙的吐词还没有昨晚的清晰。

　　白歌戈皱眉，有些不解。

　　正在苦恼间，身后传来白震庭低沉的声音，“一岁多一点的孩子而已，何必这样着急？”

　　白歌戈闻言，回头看去，只见白震庭负手而立站在她们母子身后。

　　白震庭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乐。不过白歌戈想，他应该是愤怒的吧！

　　毕竟她这个玩偶，再一次闹着要罢工。

　　白歌戈回过头，将小白刈紧紧地抱在怀里，背对着白震庭。那无声大动作里充满了她小心翼翼地防御和自我保护。

　　白震庭看着这样芥蒂他的白歌戈，轻不可闻地轻声叹息，“你想怎么样？”

　　白歌戈疲倦地轻轻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累极而不耐烦地说道:“不怎么样。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除了是您的女儿，是白虎堂的堂主，我更是我儿子的母亲。过去，我错过了他很多成长，以后——我不想再错过。”

　　白歌戈没有去看白震庭，也不想再在他的眼神下苟同。她有她的想法，身为一个母亲，她有她的追求和渴望。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只有灰姑娘与王子的浪漫和幸运，而不是虎狼之争的险恶和丑陋。

　　白歌戈闭上眼睛，真是对眼前的这一切厌倦极了。

　　她厌倦了白虎堂里那些阿谀的高管，厌倦了皮笑肉不笑的强撑，厌倦了做那些违心的交易。

　　白歌戈真的是下定了决心，所以才终于说出了那样的话，“把我们母子赶出白家吧！算我求你了，爸爸！”

　　白震庭心头一种难以明说的痛，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判断是否真的正确。

　　白震庭没有说话，而是在白歌戈的旁边蹲下，将小白刈从白歌戈的怀里轻轻拉到自己怀里。

　　此刻的白震庭，真的像是一个含饴弄孙的老人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般。他熟练地说出一串都小孩的童谣，又那样熟悉的与小家伙玩起了小石子。

　　白歌戈震惊地看着眼前欢快玩耍的爷孙俩，然后听见小家伙趴在白震庭的颈间，那稚嫩的声音叫到:“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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