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

　　慕思凡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他决定认真地跟程依解释。

　　程依跟他分房睡，把他赶出了房门。

　　站在门外，慕思凡抱着枕头，不肯离去。

　　他倚在门边。

　　“你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问。

　　他仰头长叹：“程依，你把门打开，我好几天没睡觉了……”

　　程依猛地把门拉开。

　　慕思凡一时没防备，差点往后倒，好不容易站稳了。

　　他转过身，抓着程依的手，猛地按到自己心上。

　　“你自己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恳切道。

　　程依手里拿着一套西服，扔到他身上，说：“这是你明天要穿的衣服，拿着！”

　　西服啪地一声，打在慕思凡的身上，他觉得难受极了，他沉默着，看着程依。

　　真的要对我这样。

　　连解释都不愿再听了。

　　“程依，你下一次摔在我身上的东西，就是离婚协议……”

　　他刚缓缓地开口，没把话说完，房门砰地一下就关上了。

　　慕思凡盯着房门，默默垂下了眼眸。

　　他把枕头扔在地上，坐在枕头上，把后背靠在门上，两条长腿，摊在木质地板上。

　　他轻声叹气。

　　你连我的解释都不愿再听了。

　　哪有这样无理的老婆。

　　慕思凡的双肩垂下来，他累得快要喘不上气，好多天没好好睡觉。

　　他把后脑勺靠在门边，深呼吸。

　　“你不要说你没骗过我。”

　　程依的声音，像是倒春寒冰凉的风，从房间传出来。

　　她用不大不小，清晰的声音，缓缓说：“我被你妈妈赶出来，等不到你回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在公司！”

　　又是一次长久的沉默。

　　程依声音小了些，带着一些叹息：“结果，你在干什么？那不是骗人是什么？”

　　你清清白白，你干干净净，你为什么要骗人呢。

　　你什么智商，我还不清楚。

　　你一定是觉得，无法为自己辩解，为了掩饰某些真相，所以才撒谎。

　　“而且……”程依说：“当天晚上，你亲口说过，跟她有过一次，并不愉快……”

　　“……”慕思凡无言以对，并不是所有的解释，都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难言之隐这词了。

　　他把头靠在门边，累到了极点，却仍是无法入睡。

　　想起那晚跟高静雅的不愉快，只觉得灰色的浓雾将他笼罩起来。

　　他也没料到，当心思完完全全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身体都随着心。

　　完全不由得自己控制。

　　那晚的一切，在记忆里都是土黄的色调。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他气急了，只想着报复程依。

　　一想到程依有可能跟杨骁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觉得遭受了天大的不公。

　　凭什么。

　　数万个“凭什么”堆满了他的心。

　　一定要找补回来。

　　抱着高静雅之时，想起的不是往日的情怀，不是她温柔的眼神，甚至她的脸，都没有认真看。

　　心里，眼里，全是程依。

　　全是跟她的过往点滴。

　　他卑鄙地将怀里的女人，想象成了程依，把她当成那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女人。

　　他要狠狠地惩罚她。

　　高静雅对于他的激烈反应，似乎很满意。

　　直到最后的关口，直到她温柔地说了句：“思思，吻我……”

　　这话，突然把慕思凡拉回了现实。

　　他猛然翻身，躺在床上，眼前全是程依的样子。

　　他做不到。

　　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公平，对自己也是种侮辱。

　　我怎么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报复另一个女人。

　　他恢复了冷静。

　　“你怎么了？”高静雅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问。

　　“我做不到，抱歉。”

　　只是这样一句话，原本旖旎而瑰丽的画面，瞬间成了死寂的土色调。

　　我做不到。

　　无论是心，还是身体，我都做不到。

　　我没办法……

　　我大概出了某种问题，只有她才行。

　　但是，这样的经验，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难以启齿的。

　　慕思凡和高静雅，陷入了深深地尴尬，赤裸相见的二人，没由来地沉默了。

　　“再试一试？”高静雅轻声问。

　　那天晚上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像是温暖的潮水，能把人暖到骨子里。

　　“对不起。”慕思凡冷冷地说：“是我的问题。”

　　“没关系，大概这两天，你太累了，什么也别想，先休息吧。”

　　高静雅把被子给他掖好，像是照顾一个生病的小孩。

　　就在这时。

　　程依的电话来了。

　　也就是这通电话，打破了尴尬。

　　慕思凡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因为程依的电话，沸腾起来，他盯着手机屏幕，心情极度复杂。

　　也就是在那一刻，慕思凡心里明白了，没她不行。

　　这辈子，没有她，真的活不下去。

　　可她呢……

　　他自卑地想着，她并不是，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现在又跑回来，算什么呢。

　　就是这时候，他大脑抽筋了。

　　他害怕程依因为自己的过错，毅然离开，所以莫名其妙说自己在公司。

　　房间里，没有声响。

　　程依也不再说话。

　　慕思凡弯曲指关节，敲了敲门，说：“你睡了？”

　　程依没搭理他。

　　她坐在床上，望着门，目光似乎能透过那扇厚重的门，直接落在男人疲倦的脸上。

　　“把门打开。”慕思凡说。

　　“你想得美。”程依说。

　　“我在这里睡，会着凉。”

　　“家里那么多房间。”程依默默嘟囔，“谁让你睡在地上了么？”

　　“那些房间里，没有你。”慕思凡冷静地说：“这里才是离你最近的地方，我不能抱着你睡，就会着凉，心凉一切都凉。”

　　“我这几天精疲力尽，就要累趴下了。”慕思凡难得软下声音，“你忍心这样对我么？”

　　程依没再回话。

　　慕思凡的敲门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落寞。

　　程依听到了他起身的声音，听到了脚步声。

　　她赤脚跳下来，走到门边，侧耳听着……

　　哼，说什么这里离我最近，还不是走了。

　　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她在门边待了一会儿，确认人走远了，没有动静了。

　　程依失望地垂下头，到头来也没解释清楚。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钢琴的声音。

　　琴音太熟悉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架琴，就算是在梦里，也能清晰辨别出来。

　　慕思凡在弹一首曲子。

　　但他弹得不好。

　　磕磕绊绊，才一会儿，已经出现了好几个错音。

　　这是尼古拉的野蜂飞舞。

　　程依一咬牙，拉开门出去，她站在二楼的栏杆处，低头看着厅里的慕思凡。

　　这样的他，真好看。

　　穿着家常的衣服，披着松散的外套，好看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唇形，略微皱起的眉头，让他多了几分忧郁。

　　“不会弹，就别逞能。”程依说：“你这是噪音，扰民的，你懂么？”

　　似乎跟他在一起久了，连说话，都带上了他的味道。

　　这样的话，说给一个普通人听，怕是要遭一顿毒打。

　　慕思凡艰难地看着曲谱，抬起头，轻声说：“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弹这首曲子。”

　　但那时候，那个乖巧而柔顺的你，并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

　　“你当时弹错了。”

　　慕思凡望着她，在断断续续的琴音里，目光痴情。

　　他缓缓地说：“我听出了你的错处，当我注意你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你蔑视众生的孤傲……你那一点点的窃喜，使得你变得无比生动，猛地闯进了我的心，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把你拽出来……”

　　程依撇撇嘴，说：“油嘴滑舌！骗骗小姑娘还行！”

　　“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别动，就留在原地。”

　　慕思凡深情道：“你答应过我，待在原地，等着我，无论是九十九步，还是一百步，让我主动走向你，可你失言了，你跑了，你从我身边逃走，我太难过了，所以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你也错了，我都没追究你，程依，我真的罪大恶极，无法原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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