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打电话的时候，慕思凡使了个眼色，把杨秘书叫了出来。

　　两人在走廊里，压低声说话：

　　“慕总，林钺明的行踪……查到了！”

　　“说。”

　　“昨晚凌晨时分，医院方面宣布，抢救无效，已经……交警处理事故现场，通知了摩托车的车主，估计家属也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

　　慕思凡脸色一凛，不免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是交通事故。”杨秘书说：“出事地点距离城西工业园只有两公里，肇事车辆逃逸，因为路段偏僻，没有目击者，事故现场只剩下摩托车残骸，您看会不会跟李虎一伙人有关？”

　　慕思凡沉思片刻，迅速发现了可疑之处，他说：“路段偏僻，又是夜里，谁叫了救护车？跟李虎应该没什么关系。”

　　“慕总，人都死了，还要不要往下查？”杨秘书问：“程小姐那儿？可是要瞒着？”

　　慕思凡说：“你先回公司。”

　　杨秘书点了点头，这意思是就这样算了吧。

　　毕竟人已经死了，往下深查人也回不来了。

　　慕思凡走进病房时，程依刚把电话挂断，她刚要给林钺明的铁哥们打电话……

　　“他死了。”慕思凡把她的手机压下。

　　“你说什么呢？”程依脸色苍白，还是努力笑着，“别开玩笑了。”

　　“不用问了，林钺明死了。”慕思凡平静得吓人，“交通失事。”

　　“一大早的，别吓人好不好。”

　　程依脸上的笑，逐渐变僵，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发抖。

　　慕思凡问：“早上想吃什么？”

　　程依反应不过来，脑子里还不断地回旋着，他死了，林钺明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突然跳转到早上吃什么。

　　更觉得他在开玩笑。

　　“他是去救你的路上死的，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慕思凡皱了皱眉，“早上想吃点什么？”

　　“你还是人吗？”程依双唇颤抖，“医生是不是说了，我要保持好心情，你没事吓我干什么？”

　　“你不说我就替你决定了。”慕思凡走到窗边，把窗推开。

　　无风无浪。

　　空气骤然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程依嘴上说他胡说，可心脏疯狂地疼着，她捧着手机，手一直在抖，抖得看不清手机上的字。

　　她慌乱地按下电话，似乎是潜意识作祟，阴差阳错点了林钺明。

　　“嘟……嘟……嘟……”

　　不再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了。

　　程依惊喜地喊了一声：“慕思凡，你个骗子，他的电话打通了！”

　　可是电话却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

　　怎么回事？

　　程依再打过去的时候，又是关机。

　　再怎么打，也都是关机。

　　慕思凡也疑惑着：没错啊，刚才确实是打通了，是医院开机的吗？那为什么要掐掉，应该接的！

　　手机开了一会儿，掐了电话，立刻关机。

　　这……

　　慕思凡有种直觉，林钺明的手机，已经落到别人手里了。

　　程依心急如焚，她心里也在打鼓：林钺明绝不会挂我电话的。

　　对了，我给他的朋友打电话。

　　程依盯着手机通讯录。

　　林钺明的朋友……

　　她并不太清楚，然而两人共同的朋友，都是小时候那些。

　　自从林钺明进了号子，就再也没联系过。

　　程依的目光，落在了慕思凡脸上。

　　他正站在窗边，拿手机点餐。

　　“你说你赶来救我，是林钺明给你打了电话？他自己没来么？他怎么知道我在哪？”程依问。

　　慕思凡耸了耸肩，摇头。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因为这个！”一个壮壮的大个子进来，举着手机，说：“终于找到你了。”

　　程依看着他的脸，恍然道：“你是林钺明的朋友？是……肥仔？我看过你的照片。”

　　再看他手机上的地图定位，程依猛然想起，进皇朝会所之前，林钺明反常地拉住她，说她后背沾了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就是这个！”肥仔把定位器拿过来，说：“这个是我放在摩托车上防盗的，越明哥为什么把它放你身上？他去城西的工业园，是为了找你？你把他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明哥害死了！”

　　“离她远点。”

　　慕思凡不客气地挡着肥仔。

　　“你再嚷嚷，我立刻让保安上来，把你扔出去！”他冷声说。

　　肥仔情绪激动，可看到程依包着纱布，一脸苍白，也稍微克制了一些。

　　他捂着脑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喃喃自语说：“昨晚，我刚睡下，交警打电话让我去处理摩托车，我以为只是简单的小事故，没想到，到那儿的时候……碎了，全碎了……地上只留着一滩血，赶到医院的时候，明哥他……”

　　程依缓缓地闭上眼，直到此刻，她也不愿意相信，林钺明死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

　　怎么就死了呢？

　　明明声音还在耳边，昨天才见过……

　　“哪有你这样的，把自己表哥使唤的跟个奴才似的，你看看，这伞都在你那边……”

　　“夜深了，孤男寡女，我是怕你对我图谋不轨，大清亡了，如今我俩再不可能了。”

　　“本大侠如今早已金盘洗手重新做人了，良民一个。”

　　“我怕你一个人，干出什么傻事来……”

　　“饿了吧？我给你做三明治吃。”

　　“你跟我说，还差多少！我去帮你借！”

　　“我骑车从没出过事，技术好着呢，把心放肚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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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依握紧了双拳，麻木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林钺明的好，他的一点一滴，都像是刻在心里一样。

　　骗子啊！

　　你不是说技术好吗？怎么会出事！

　　到头来，在皇朝会所那儿，竟然是最后一面了。

　　“赶紧出来啊！我饿了，等你出来去吃好的。”

　　这竟然成了林钺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哥，对不起……

　　是我不对，我让你等太久了，是我的错。

　　可是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说好等我的，你骗人啊！

　　说好等我的，你现在一个人，去哪了？

　　说好的一起去吃好东西……

　　居然一个人，孤零零地饿着肚子，就那么上路了！

　　程依闷闷地，不喊不闹，闷不吭声地望着天花板，双目血红。

　　“喂！”慕思凡喊她，她眼睛也不眨。

　　“程依？”

　　程依仍然不动，慕思凡看她情况不正常，眼睛睁得很大，俨然已经是休克状态了。

　　慕思凡猛按床头的呼叫按钮，同时朝着沙发上呆愣的肥仔喊：“快去把医生护士叫过来！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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