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

　　慕霓军甩开程依，拿起拐杖，想去打白玉琴。

　　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他气急了，这与他预想的情节，完全不同。

　　他想过白玉琴会哀求，会不情愿，会好好商量，能多分一些钱。

　　但没想过她如此嚣张，还把协议给撕了。

　　“我告诉你吧。”白玉琴说：“当年，杨婉芝跑了之后，老爷子高兴极了，他知道我怀孕了，给了我一个许诺，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你不知道吧？”

　　慕霓军看着她，不可置信：“什么许诺。”

　　白玉琴蹲下来，看着慕霓军，骄傲地说：“只要我生下了慕家的长孙，我就能一直在慕家生活下去，你不能跟我离婚，如果你跟我离婚，我将分得你名下所有的财产，我有老爷子亲笔写的协议书，有律师在场，还做了公正，军哥，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杨婉芝在一起，你死也只能跟我死在一起。”

　　“什么？”

　　慕霓军脸色酱紫，他肢体僵硬，舌头也僵硬了，已经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说什么？

　　“我不相信。”他喉头上下动着，脸上的肌肉也胡乱地跳着，说出口的话，含糊不清。

　　他从喉咙里发出嘶吼，想用拐杖去敲打白玉琴，可连站都站不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舌头也不受控制，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慕霓军的眼珠子，仿佛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董事长，你怎么了？你先起来，你别这样……”程依赶紧去拉慕霓军，发现他身体沉得像是泡了水的陈年老木，她使劲了力气，也没能把他拉起来。

　　“军哥，按你的性格，你绝不可能为了摆脱我，把所有的财产分给我，所以，你认了吧，你跟杨婉芝那个贱货，只能做阴间夫妻！这是你们的命数！”白玉琴一边笑着，一边说，像是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你闭嘴！”程依瞪着她，嘶声吼道。

　　看慕霓军这样，她心里成了一团乱麻，手脚都止不住地颤抖，“董事长，您别这样，我扶您起来……”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是担心他死了，以后没人给你撑腰了？”白玉琴笑道：“军哥啊军哥，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等着今天呢，我等着看你目瞪口呆的这一天，你这一辈子，从没在我眼前这样过……真可笑啊……从来都是你指着我的鼻子骂，真过瘾。”

　　慕霓军趴在地上，双手握拳，他头上的青筋，如蚯蚓一般，爆了出来。

　　“你别说了！”程依推开白玉琴。

　　她冲到门边，拉开门，说：“董事长中风了，快送医院。”

　　门外的三人，先是一愣，继而冲进了书房。

　　慕思凡背起慕霓军就往外冲。

　　人都走了。

　　只留下，满地的纸屑，还有一边流泪一边大笑的白玉琴。

　　“走吧，都走吧，想把我赶出去，没那么容易。”她高声说。

　　程依冲进地库，去把车开出来。

　　在去医院的路上，慕霓军时不时还能吐出一两个字，但口眼歪斜，不停地流口水。

　　慕思凡把耳朵贴近了，着急地问：“我听着，您说，您说什么，说大声些……”

　　慕笑如从头到尾，就一直在哭，她握着慕霓军的手，只知道哭。

　　那么威严的父亲，那么高大的父亲，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以后都这样，那怎么办？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以后都这样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二哥，爸爸说了什么？”她哭着问。

　　慕思凡冷声吼道：“你安静些！哭哭哭，就知道哭。”

　　他让慕霓军倚在他的肩上，努力地听他说什么。

　　最终听到这话，他心里一沉。

　　“二哥，你怎么了，爸爸说了些什么啊？”慕笑如伸出手去晃他。

　　“爸说，别告诉阿婉。”慕思凡冷冷地吐出这些字，太难受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胸腔冰冷刺骨。

　　慕霓军是多骄傲的人啊，这辈子没认输过，甚至没看他对人弯过腰。

　　他无时无刻都像是悬崖上的青松。

　　此刻，他却用尽所有的力气，哀求着，别告诉阿婉。

　　不想让阿婉看到自己现在这样。

　　没什么别的念想了，如果真的这样，就别连累她了。

　　程依听到这话，看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凉透了。

　　到了生命的最后，才明白谁对自己最重要，说不上是你的悲哀，还是婉姨的悲哀。

　　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在门外等待，把慕霓军送急救室。

　　急救室外，程依缓缓地在排椅上坐下。

　　慕笑如哭着，冲到她面前，指着她喊：“你到底跟我爸爸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你说啊，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你害的我爸？上次也是你，这次也是你，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你才开心啊？”

　　“笑笑。”慕宇凡冲过来，抱着她，防止她踢打程依，“你别冲动，现在还在抢救，等结果好吗？”

　　慕思凡安静地走过来，冷不丁给了慕笑如一个巴掌，说：“你安静些，不乐意待着就滚！”

　　程依抬起头，看着慕思凡，医院的灯光，把慕思凡的脸照得惨白。

　　“你到底想干什么？”慕思凡强忍着心疼，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他看着她，眼睛周围的肌肉，紧张地跳动，看得出来，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怒火已经蔓延到了嘴角，根本无法掩饰。

　　程依望向他，有些惊讶。

　　“你跟我来。”慕思凡拉着她，匆匆往外面走。

　　“放开我。”

　　站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程依甩开了慕思凡的手。

　　程依穿着裙子，这里的风很凉，一阵一阵的风，打在她的小腿上，让她有种站不稳的感觉，她想找个地方坐下。

　　“你明明知道我爸爸身体不好，你是想把他逼死吗？”

　　慕思凡抓着她的双肩，他咬着牙，把程依拉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你冲着我来啊，你冲着我来就行了，拿着刀子，拿稳了，冲着这里，一顿乱捅，你不就解恨了么？你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事？安安静静地做我的妻子，做慕家的儿媳妇，就那么难么？”

　　程依被她抓得皱起了眉头，她咬着下唇，心如刀割，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肩膀的骨头，要被慕思凡掐碎了，感觉自己像一颗无依无靠的浮萍，轻得能飘在水上，飘在风里。

　　慕思凡盯着她，像是要吃人，他冷冷地说：“程依，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在责怪我……”程依皱眉看着他，眼底有一圈晶莹的泪，但她看起来并不可怜，因为她紧抿的双唇，她略微扬起的眼睛，都让她看起来，像是难驯的野鹿。

　　慕思凡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抓着她，他盯着程依，那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

　　“他嘴上不说，可他对你的好，你自己感受不到么？笑笑挂名慕氏电子的CEO，你自己问问她，她有没有三成股份拿？

　　今年春节，你脾气大，你跑出去了，他回家没看到你，避着二叔三叔，把我带到小花园。

　　我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从小到大，没被我爸这样骂过……

　　他打心眼里疼你，他给你备了红包，等着你给他拜年呢，始终没等到，你知不知道？”

　　慕思凡强压着喉头，声音里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这样的身体，你怎么舍得……

　　程依，我想问问你，你当时看着他倒下，看着他那样，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痛的感觉么？你怎么舍得看他这样？”

　　他尽力压制着声音，想把哭腔遮掩掉。

　　在昏暗的花园里，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嗜血的妖怪。

　　“如果我跟你说，事情跟我没关系，你根本就不会信！”程依说：“既然如此，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弄疼我了！放开！”

　　“你一直在找晨兴破产的真相！你是不是还在怀疑？你一直觉得爸爸的死，跟慕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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