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

　　杨骁抬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李宓喝多了，趴在桌上。

　　确认她醉了，已经没了什么意识。

　　杨骁打了个响指，一名漂亮的女服务生走过来。

　　仔细地看，会发现这名女服务生是个外国混血儿，瞳孔是深绿色的。

　　不过剪了霓虹妹子的齐刘海，还穿着和服，异域风情倒也赏心悦目。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买单。”杨骁把卡递了过去，看到服务生的脸，惊讶转瞬即逝。

　　“帮我叫一辆出租车，送我的朋友回去。”他不客气地说。

　　这样的要求，不该麻烦服务生才对。

　　用手机动一动手指的事，可杨骁的语气里是命令式的。

　　“好的。”服务生用日式的礼节，深深地鞠了个躬。

　　她顾盼生辉，行走步伐轻盈，步步生莲。

　　再回来之时，手里拿着账单。

　　杨骁签过字，递过去。

　　服务生似乎能读懂他的眼神，把他扶到了轮椅上。

　　随后架起李宓，走到店外。

　　把李宓扶上出租车，看着出租车离去。

　　“老师！”服务生站在杨骁身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杨骁眼神往侧边看，做了个手势。

　　“处理掉。”他说。

　　指的当然是躲在暗地里偷拍的人。

　　服务生把身上的和服一撕，踢掉木屐，飞快地冲进了小巷子里，出来之时，手里多了一张相机的sd卡。

　　“老师，这是相机的储存卡。”

　　说完，她推着杨骁的轮椅，走到路边，那里停了着一辆白色的奔驰车。

　　她从后备箱拿出黑色呢子外套，换上高跟鞋，将头上的发髻打乱。

　　一头红棕色的长卷发垂到腰间。

　　她开车到了江边，把杨骁扶下来。

　　雪夜里，江边格外寂静。

　　高挑美艳的外国女人，坐着轮椅的中国男人。

　　两人面对着黑漆漆的江面，寒风迎面而来。

　　女人很恭敬地看着杨骁，低头说：“老师，我被总部委派做阿波罗的联络员，这次出来，来拿他手上的U盘，我的代号是红鸦。”

　　“乔，你的中文进步很快。”

　　雪已经停了，风依旧很冷，再冷，冷不过杨骁的语气。

　　“老师，我跟莉莉不同，我始终是你的人。”乔安娜说：“我知道，莉莉的事，让你对我也不信任，我会用行动说明的，我没能阻止莉莉，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之所以接受总部的培训，担任新成立的商业调查部主管，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你，你一手创立的SR，不能毁在那群见钱眼开的商人手里！上次他们对你和雅典娜动了杀机，是我提前通知了阿波罗，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掩护你们逃离，没想到您更厉害，随后就跟他们达成了协议。”

　　杨骁把围巾往上拉，半张脸都盖了起来。

　　江边的风，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身体的细胞就颤栗一次，大脑格外清醒。

　　“你什么都知道了啊。”杨骁喃喃地说了一句。

　　“是的。”乔安娜说：“莉莉调查您的时候，我跟她住在一起，偷看过她收集的资料，也就是那时候，我做出了跟她完全不同的决定。”

　　“怪不得你消失了，原来是被总部吸收了。”杨骁冷冷地说：“我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你能做得那么好，短短的时间里，就成了B级高管，连阿波罗都归你管了，他们是想削弱我的羽翼，以后阿波罗就是商业调查部的人了？”

　　“老师，我跟莉莉不同，您在大学时候，参加过国际人道救援组织，也就是在那时，您救过我的母亲命，我能追随你，是我毕生的荣耀，我绝不会背叛你。”乔安娜急切地说着，眼眶发红。

　　她害怕被杨骁视为叛徒。

　　她蹲下来，直视着杨骁的眼眸，说：“一会儿，我将要去跟阿波罗会面，U盘到手之后，只要您一句话，我就公开里面的内容，将他们都拉下马，我情愿看SR覆灭，也不愿看您被打压至此。”

　　“你想得太简单了。”杨骁说：“这样不行。”

　　他眯起眼睛，江面的波光折射到他的眼中，形成了犀利的光。

　　“那我该怎么做？”乔安娜问：“您已经被他们逼到这地步，还必须拿出东西来，交换自己的性命，这跟那些低级的杀手有什么区别？”

　　“培植我们自己的势力。”杨骁默默地说：“我们需要更多像雅典娜这样的天才，有了他们，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老师……”

　　说到这里，乔安娜低下头来。

　　她的睫毛很浓密，几乎把目光都挡住了。

　　“老师，您承认吧，雅典娜是近几年来，最出色的一个，但也失败了。”她冷声说：“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大脑病变，不是疯掉，就是因精神崩溃而自杀，您的手术，终究只是在理论阶段，不会真正成功，也正是因为这样，M国的医疗器械公司没有再给您提供资金支持，SR才会被财团控制，走到今天这步。”

　　“雅典娜不是失败的试验品，她始终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她跟别人不一样，她身上有无限的可能。”

　　杨骁默默地握拳：“现在的SR已经完全变了，要想办法摧毁它，才不会危害到更多人。”

　　但是……

　　杨骁还有没说的话：我不能连自己一起毁了。

　　“我很高兴您能这么想。”乔安娜说。

　　“我有一个计划。”杨骁轻声说。

　　“老师，我能帮你做什么？”乔安娜问。

　　“拿到U盘之后，交回总部，让他们信任你，然后以商业调查任务为由，把阿波罗外派出去。”杨骁说。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乔安娜点头。

　　杨骁从口袋里拿出了小锦包，交给乔安娜，只说：“把这个也交给他们，这是他们想要的。”

　　“好的。”乔安娜点头。

　　风很大，鼻子已经呼不出热气了。

　　“送我回去，我还要赶去聚餐。”杨骁说。

　　他看看时间，这时候去，应该还来得及。

　　“老师。”乔安娜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问道：“您对慕氏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么？”

　　“为什么这样问？”杨骁戴上了眼镜，用温和的眼神望向她。

　　“只是一种感觉。”乔安娜说。

　　“那您对程小姐……”她接着问，没有再说雅典娜，不是问的代号，而是程依。

　　这个人，您对她，是不是真的动真心了。

　　杨骁皱起眉头，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强大。”

　　他自己也没想到，在不断地试探程依的过程中，他不可控制地爱上了这个人。

　　现在连承认都觉得羞愧。

　　是吗？

　　乔安娜对于这样的说辞，并不相信。

　　“老师，其实不必这样。”她说：“要是您真的爱上她，等我公布了U盘的内容，自然有人会替你清算SR，这几年来，SR多行不义之事，受过他们欺负的公司和组织，绝不会放过他们，你大可以跟程小姐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你们的小地方，重新开始，莉莉一开始就是那么想的。”

　　“所以她惨死了。”杨骁毫不客气地说：“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做好你该做的，及时汇报！”

　　“是。”

　　“对了，既然你主动出现了，我还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做，以此证明你的诚意吧。”

　　“您说……”

　　乔安娜把他扶上车，送到了医院的聚餐点。

　　聚餐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场，杨骁进入KTV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到来感到惊讶。

　　“杨主任？不是说不来了吗？”几个实习生都很惊讶，赶紧过去推他。

　　“是啊，杨主任有娇妻在家等着，能不能玩那么晚呀……”科室里的小护士一边打趣，一边给他倒酒。

　　“对呀，喝醉了回去怕是要跪搓衣板吧？”

　　“我腿上还有伤，只能喝一点啊，你们别见怪。”杨骁喝了一杯啤酒，比平时都放开了些。

　　“以后真的结婚了，想出来疯一次，就没那么容易啦……”他自嘲道。

　　科室里的几个小年轻硬是让他唱歌。

　　杨骁脸红极了，一个劲地推辞，只说：“都是自己人，别开腔……”

　　“唱嘛！”

　　“好吧，那我给我女朋友唱一首。”他满脸通红地说。

　　杨骁唱歌的时候，有实习生举着手机，把他唱歌的画面录了下来，发给了程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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