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某医院的停尸间。

　　林建堂和妻子方梅接到医院的通知，来这里认尸。

　　“你们可以进去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林建堂想说好，可喉咙没发出声音。

　　里面躺着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老林，不会是钺明的，对吧，不会的！”方梅哭红了眼睛，推了自己老公一把，“老林，你快进去啊，看清楚，可能只是像而已，不会是钺明的，你先进去。”

　　尸体被白布覆盖着，双脚裸露在外，看着那双脚，方梅害怕了。

　　她不敢进去，不敢相信。

　　儿子的脚，靠近脚后跟的地方有个胎记。

　　几乎不用把白布揭开，她就已经确定了。

　　可她不能接受。

　　好好的一个人，前一天晚上还因为用手偷吃菜，被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儿子脾气好，被骂了还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还给他安排了相亲，打算着这两天让他跟女孩见面呢。

　　林建堂把白布揭开，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盖上了。

　　方梅站得再远，儿子的脸，不管怎样也能认出来。

　　是他！

　　这就是他。

　　“老天啊！”方梅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钺明啊，我的儿子啊，你怎么……我多灾多难的儿子啊……”

　　“哎……”林建堂把老婆拉起来，低声骂道：“别丢人！”

　　他一个大老爷们，已经泪流满面了，何尝不是丢人。

　　方梅扑进老公的怀里，痛哭：“老林啊，你知不知道，他出门前一晚，我在做他喜欢的红烧肉，他嘴馋偷吃，我还打了他，我还骂了他，早上让他吃面也不理我，这孩子，到头来，一口红烧肉也没吃上，是饿着肚子的呀，也不知道出去一天吃没吃东西，就那么饿着肚子走了，都怪我，怪我！我非要打他干什么，现在人没了，再也没人馋得偷吃我做的菜了……这是报应啊，老天都怪我打了孩子啊……”

　　“别说了。”林建堂也哽咽着，“别说这些了，让人笑话！”

　　方梅哭得昏天黑地。

　　有工作人员冷静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确认死者身份了吗？请在这里签字。”

　　林建堂双手颤抖地拿过笔。

　　方梅忽然扑过来，喊道：“别签！不是的，这不是我儿子，不是的，我儿子还活着，老林，你别签，签了儿子就真的死了……”

　　林建堂甩开她，冷声严肃地说：“行了！签不签林钺明都死了！”

　　随即他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把字给签了。

　　“这是我院出具的死亡证明和死亡通知书，请问家属有无异议？需不需要尸检？如果没问题，请在这里签字，稍后会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搬运尸体。”

　　机械式的话语，林建堂也机械式地签字。

　　真可笑啊，能有什么异议，人都没了，有异议又能怎么样呢？

　　惟一的异议是对老天爷的。

　　钺明那么好的孩子，为什么那么早把他带走。

　　林建堂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妻子走出医院。

　　还要去跟交警处理后续的事宜。

　　他想先把妻子送回去。

　　“老林，你说钺明好端端的，半夜三更一个人骑车去那儿干什么？”方梅问。

　　林建堂说不出话。

　　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来：“我林建堂，请问哪位？”

　　“林钺明的死，跟程依有关，叔叔，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明哥的大学同学，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们做父母的，应该知道才是。”

　　林建堂听着这个话，血压急速攀升，几乎昏倒。

　　“老林，你怎么了？”方梅把电话夺过来，听着电话里头的人用温柔的声音，缓缓地说着事情的经过。

　　“程依！”方梅把电话挂断之后，恨得咬牙切齿，“她就是个扫把星！是她害死我儿子的，我去找她！我……我……我找她！我要问问她，钺明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对她那么好，比亲妹妹还亲，她为什么要害钺明，我要亲口问问她！”

　　“行了！”林建堂吼道：“这里是医院的大门，别听风就是雨，依依现在也联系不上，万一她也出事了呢？人家程家得势的时候，帮我们少吗？你别翻脸不认人！总要听依依怎么说，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你就信了，傻不傻？”

　　把妻子镇住，林建堂却镇不住自己的心。

　　这些天，程依跟慕氏的新闻满天飞。

　　他暗地里也听了一些消息，说是华盛这地，慕氏使了一些手段。

　　联系起来……

　　把方梅送回家后，林建堂坐在车子里，不停地拨打程依的电话。

　　可始终打不通。

　　妻子的话回荡在耳边……

　　“她就是心虚了，不然为什么不敢回来，到现在也没个人影，钺明十有八九是她害死的！”

　　程依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摸着鼻头，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

　　到了晚上，慕思凡走了进来。

　　同时也带来了一桌子的美食。

　　程依看他把米其林大厨都请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我的手机给我。”程依说。

　　“不给。”

　　“舅舅联系不上我，该着急了！”程依说。

　　“关我什么事？”

　　“你这叫耍无赖，你知道吗？”

　　“你乖乖吃饭，完了我就给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慕思凡说。

　　程依点头同意了：“我是看在手机的面上才吃的，你一定要把手机给我。”

　　慕思凡对于程依的示弱很是受用。

　　他凑近程依问：“怎么样，想了一天，想清楚了？把合同签了！”

　　“不签！”程依握紧了西餐的刀叉，瞪圆了眼睛，“我不签！”

　　“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慕思凡捏了捏她的脸，拿着一杯红酒瞎晃。

　　程依尽量忽略他欠扁的脸，认真享受美食。

　　“吃完了。”程依摊手，“把手机给我。”

　　“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慕思凡说。

　　“不要脸！”程依怒道。

　　慕思凡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程依伸手去抓，抓了个空，气得不行了：“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嗯。”慕思凡说：“有意思极了。”

　　“好，我亲你！”程依破罐子破摔，主动朝慕思凡的脸靠过去。

　　嘴唇快要碰到他的脸颊时，他忽然转脸，对着程依的唇，吻了下去。

　　“一个吻不够啊，你要用更多来换你的手机……”慕思凡轻声说着，手早已经伸进了她的病号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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