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杨骁的声音很小。

　　说出的话，他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他预想过，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程依会是什么反应。

　　各种反应，他都想过了。

　　被拒绝也想了千百次。

　　唯独没想过，没反应怎么办。

　　程依自从得了戒指，就一直捏在手心里，确实是没反应。

　　更让杨骁绝望的是，从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是高兴？是紧张？

　　还是悲伤？

　　都没有！

　　她就像是拿了一个最普通的东西。

　　所以，杨骁只能提醒她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额……”程依说：“我不确定，我……”

　　她很尴尬。

　　从来没有一次，那么渴望林钺明出现。

　　程依握着那个戒指，心里很紧张到了极点。

　　从前在大学，跟祁颢然谈恋爱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幻想着，收到钻石戒指的那一幕，连做梦都梦到。

　　而现在……

　　真的拿到了，怎么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喂，林钺明，你干嘛呢！”程依为了回避杨骁的问题，高声喊着。

　　这个林钺明。

　　用他的时候，永远找不到人，等你不想看到他了，就在眼前晃。

　　不是说去找个护士么？

　　那么长时间。

　　“别喊……”杨骁轻声说：“我刚才跟他说好了，让他先离开，我想跟你说清楚，我不想你误会我。”

　　而现在，算是说清楚了么？

　　怕是越来越说不清了。

　　“程依……”杨骁鼓起勇气，开口了。

　　这两个字，程依听着，心尖都在颤。

　　“别说。”她阻止了。

　　她有预感，要听到什么了不起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杨骁问。

　　“不管是什么，”程依脸上出现了很难得的羞涩，准确的说，是害羞加上难堪，“你都别说，至少别现在说。”

　　我连你的脸都看不到。

　　“这个！”程依心跳飞快，她胡乱地往前摸，想要摸到杨骁的手，“你先拿着好了，别给我，我……我我……我……哎……怎么……”

　　她胡乱地摸到了杨骁的身体上。

　　指尖发烫，瞬间把手缩了回来。

　　这戒指还挺贵重，也不能胡乱扔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刚才摸了哪里？

　　哎呀，又看不清。

　　又不敢再摸人家了。

　　“我我我……”程依用手在脸庞扇风，说：“这里好热，我先回病房去了。”

　　“哎……”

　　她手忙脚乱，连路都看不清，就直接转轮椅，可惜轮椅也被卡住了。

　　杨骁担心地去拉她。

　　也顾不上手疼，他拉住程依。

　　“别慌。”他一如既往地温柔。

　　听到他温柔似水的喉音，程依更慌了，整个人像是要被火烧起来。

　　“傻瓜，你慌什么呢？”他为难一笑，“该慌的，该害怕的，该为难的人，不该是我么？”

　　程依觉得自己真可笑，像是个没头的苍蝇，连路都看不清的那种。

　　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放心，你已经给我答案了，我不会让你为难。”杨骁说：“你留着吧，挺贵的，没钱花了，还能拿去变现。”

　　他双眸之中，藏着整季的梅雨天。

　　很湿润，全是阴霾。

　　但是程依的表现，又让他觉得可爱。

　　爱恨交织，哭笑不得，煎熬着他的心。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轻叹一句，心口处疼得不行。

　　肯定是高反，让心脏不舒服了。

　　“不不不……”程依说：“我怎么能留着……不行，绝对不行，贵的话，那就更不行了。”

　　话说出口。

　　杨骁沉默了，仿佛连风都沉默了，太阳也躲在了云朵下，一下变得阴凉起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程依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贵的话，我不配，哎，呸呸呸！也不对，我该怎么说？杨骁，你明白么？”

　　“嗯。”杨骁说：“明白，是拒绝的意思。”

　　咦？

　　“不是。”程依脱口而出。

　　想了想，不对啊……

　　“不拒绝也不接受，所以我是被发了好人卡，待定了吗？”杨骁问。

　　事情是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不是啊。

　　刚才不是在说别的么。

　　“我先还给你，以后再说吧。”程依说着，硬是按着声音的方位，把戒指递到杨骁的面前，她佯装严肃地说：“起码要等我看得到你的脸吧？这样算什么，别说脸了，连戒指我都看不到！”

　　是的，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伤害别人，又能说得过去的说辞。

　　她总算是找回了一丝丝程依的高冷。

　　杨骁摇头笑着说：“看到你这样，我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

　　程依还是没把戒指甩出去。

　　那颗大钻石，在手心里，安静地躺着，染上了她的体温。

　　“为什么这样说？”她问。

　　“要是换做刚手术过后的你，你该是什么样子？”杨骁说：“估计会直接把钻石扔到我身上，然后冷静地说不要。”

　　“你希望我那样？”程依问。

　　“是不是证明，你的心里，已经给我留了一席之地，哪怕是个候补？”杨骁问。

　　“我不知道。”程依说。

　　只是单纯地不想你受伤。

　　没什么别的想法，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你，那个柔弱的你，你会喜欢上我吗？”杨骁问。

　　好直接的问题。

　　但是加了如果，就不尖锐了。

　　程依仔细想了，应该会。

　　换做以前的自己，祁颢然那样的渣男，都爱得死去活来。

　　遇到杨骁这一汪温泉，还不情愿溺死在里头？

　　杨骁盯着她，看到了她无意识地点头。

　　眼眸之中的阴霾，瞬间消散了。

　　“你能不能先保管着那枚戒指，等你想清楚了，决定好了，再跟我说？”杨骁问。

　　能么？

　　程依还在犹豫。

　　“当然不能！”

　　有一个坚定的男声在背后传来。

　　程依还在疑惑之时，有人从她的手里，夺过了戒指。

　　这是慕宇凡的声音。

　　但又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

　　“学长，请你先把戒指拿回去，等合适的机会，你再送吧。”

　　直到听到这一连串的话。

　　程依才确定，真的是慕宇凡。

　　她还默默地惊叹着，为什么慕宇凡会有那么无理的举动。

　　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被他推着走了。

　　这样的无理，这样的盛气凌人。

　　一点也不像是慕宇凡。

　　“抱歉，我必须这样做。”慕宇凡严肃地说。

　　程依满头雾水，想回头看看杨骁，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你把我带到哪里去？”程依问。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我在一起，吃住都不能分开。”

　　慕宇凡身后跟了两个保镖，气场全开。

　　杨骁看着程依被推走，本想跟上去，有人拉住了他的轮椅。

　　放在轮椅扶手上的钻戒，掉到了地上。

　　有保镖拦着他，不让他上前。

　　他盯着慕宇凡的背影，面无表情，浑身都是锐利的锋芒。

　　慕宇凡也一样，突然间脱去了温柔的外衣，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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