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啊……”程依眯起了眼睛，有些满足，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在医院里，听到慕霓军跟白玉琴的谈话，她心里就有数了。

　　有了底子，就没什么惊讶的。

　　她看到天空有自由的鸟飞过，她羡慕那鸟，没有生下来就被命运的绳索困住，只要不遇到黑心的猎人，大约所有的鸟，都是能自在翱翔的。

　　“给我多少？”她追问道。

　　慕宇凡恢复了一贯的温柔，他用专业的腔调，缓缓地说：“爷爷把一切都给了你，你死了，轮到你弟弟，你弟弟死了，就按照法律来分，所以你很危险，明白么？”

　　“谋杀的成本比绑架高很多。”程依点了点头，说：“我理解了。”

　　她忽而笑了：“你真的不是一个好的生意人。”

　　“怎么说？”慕宇凡问。

　　“你还是适合当心理学家。”程依说：“你擅长用情感去绑架别人，这套，在商场行不通。”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感情绑架的那一套，对付别人，或许有用，可我是铁石心肠的人啊。”程依用手指点着座椅扶手，有些神秘地说：“你问我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能告诉你，一个好的商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洗耳恭听。”慕宇凡说。

　　“很简单，换做你弟弟，你觉得慕思凡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大概是把你抓起来，关起来。”

　　慕宇凡摇头。

　　上次思思不就把你关起来了么，还给你注射药物，我现在还让你畅所欲言，已经很人性化了。

　　程依笑着摇头：“你完全不了解生意人的思路，如果是慕思凡，他大概会第一时间找到我，把遗嘱的内容告诉我，问我要钱还是要命，然后让律师出具一份协议，签了合约，我拿了钱，做了戏，等继承权到手，和平分手，皆大欢喜，人留不住，起码继承权飞不了。”

　　“是这样啊……”慕宇凡有些遗憾地问：“这样你就肯接受了？”

　　“要不然我跟你合作？”程依问。

　　“为什么？”慕宇凡问。

　　“因为慕思凡贪得无厌，他得了继承权，不会让和平分手的事发生的。”程依斜眼看他：“你就不一样了，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为了利益，不是皆大欢喜么？”

　　“我不是为了利益。”慕宇凡轻松笑笑：“继承权什么的，我不在意。”

　　他明白，这是程依用来钓鱼的话。

　　他不会轻易上钩的。

　　他感觉得到，程依已经在鄙视他了。

　　程依指着他的脸，笑着说：“看吧，你就是这样，装吧，以我的经验，你这样的人，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现在的慕宇凡不以为然。

　　不久之后，他每每想起这一幕，程依的话，都像是长在他心里的荆棘，刺痛他，折磨他。

　　如果人人都有预言的能力，那人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慕宇凡什么也没说，抓起程依的手，拿出一个手铐，铐住了程依的手，另一边拷在自己的手上。

　　这样就能保证我不逃跑？

　　程依盯着那手铐。

　　她知道很多种摆脱手铐的办法。

　　这几乎是必修课。

　　“对不起。”慕宇凡说：“这样大家心里都稳妥些，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把它打开。”

　　程依点头说：“随便你吧。”

　　你高兴就好。

　　她伸长脑袋，看了看车载屏幕的时间，说：“都到中午了，我饿了。”

　　慕宇凡递给她一些面包还有牛奶。

　　“你害怕我逃跑啊。”程依盯着冰凉的面包牛奶，不满道：“连热汤热饭也没有？”

　　“到了安全的地方，什么都有。”慕宇凡冷冷地说。

　　他看着程依的眼睛，把面包牛奶拿开了。

　　不吃算了。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程依问：“回医院？”

　　“不用。”慕宇凡说：“之前在医院，是因为你的眼睛还没好，现在不用了，给你安排了更安全舒适的地方。”

　　程依说：“听刚才你的语气，我以为你要把我押回慕思凡的床边，给他下跪，日夜祈求上苍，让他快些醒来呢。”

　　这话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慕宇凡轻声问：“为什么选的是杨骁，不是思思？”

　　“不为什么。”

　　“你爱杨学长？”

　　程依说：“是。”

　　她想早早地结束这些对话。

　　每次一涉及爱不爱，喜欢不喜欢，她就觉得心烦意乱。

　　人生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

　　选择一个人，就是选一种生活方式，她宁愿选择温馨平常的小幸福，有什么错。

　　“程依，你别忘了，我是心理学家，我能看出来你是不是说谎。”慕宇凡一副看透了的样子，“你骗不了我。”

　　“你觉得自己做了对的选择么？”慕宇凡说：“你觉得杨学长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么？现在还感受不到，等到你的生活质量大规模下降的时候，你就知道，所谓的小幸福，不过是那些无力挣扎的人编出来的自我安慰。”

　　程依没理他。

　　对于他这番说辞，不屑一顾。

　　“上次，在马场遇到你跟杨学长，我估计，那天要花掉他一个月的工资。”

　　慕宇凡说：“他不是没有更好的机会，可他就愿意屈尊在小医院里，证明他对学术研究，对生活，没有更大的野心了，这样的人生，是枯萎的，程依，你知道么？你跟他在一起，不管他对你多好，最后你们生活的主题，都将围绕柴米油盐和孩子打转。”

　　“那你觉得，我的生活该围着什么打转？”程依苦笑说：“婆媳斗争还是豪门恩怨？”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慕宇凡说：“你一意孤行地选择杨骁，最终会给你们俩招来祸事。”

　　程依沉心一想。

　　如果遗嘱的内容真的是这样。

　　得不到的，必将遭到毁灭。

　　杨骁和婉姨……

　　慕家其他的人，不会就此放过他们。

　　不得不说，慕宇凡的心理工作很成功，他在无意之间，完成了威逼利诱。

　　程依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所以我说了，我跟你合作，等到事情完结了，我拿着钱，跟杨骁去国外过好日子，你为什么不同意？”程依冷声问。

　　“我要等思思醒过来。”慕宇凡执着地说。

　　得了吧。

　　程依白了他一眼，默默地看着道路两旁荒芜的植被。

　　其实，慕宇凡很心动。

　　这样的提议，对大家都好。

　　只是契约什么的，太过下贱，他不想这样。

　　他不能接受众人对他的指责，不能接受慕思凡对他的怨恨。

　　要找到一个更完美的方式，让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譬如他和程依一起照顾患病的弟弟，然后弟弟不幸……

　　二人伤心欲绝之下，互相安慰，擦出了爱的焰火。

　　这样凄美悲壮的故事，才够格被普罗大众接受。

　　否则，抢了弟弟的爱人，抢了好兄弟金的梦中情人。

　　他还是人么？

　　要想达到这效果，首先是要程依自愿，真心真意地配合。

　　既然杨骁可以赢得她的心，那也没什么难的。

　　他自认为任何条件都在杨骁之上。

　　只是时间问题。

　　“停车。”程依皱眉说。

　　她的叫停，也把慕宇凡的思路打断了。

　　“怎么了？”他表现得很温柔。

　　“可能是早上吃的东西不干净，我……”程依捂着肚子，很为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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