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什么？

　　孟雨良愣愣地看着李宓，脑子嗡嗡地响。

　　“……”

　　“……”

　　“你说什么？”孟雨良轻声问。

　　他的语气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我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宝宝，我们的宝宝。”李宓柔声说。

　　她走上前，抓住丈夫的手。

　　把他冰凉的手按在小腹的地方。

　　“就在这儿。”她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孟雨良。

　　我们的孩子，将在这儿，一天天的长大。

　　孟雨良反手抓住李宓的手，忽然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他满脸的疼惜，把眼前的人，搂进怀里。

　　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深爱着自己，她有什么错……

　　李宓能感受到丈夫的颤抖。

　　他的眼睛里，有如温泉般的雾气。

　　李宓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

　　多害怕听到他的拒绝，多害怕听到他说出无情的话。

　　还好啊……

　　“开心么？”

　　她轻抚丈夫的发根，那些靠近脖子的地方，被剃得很短，刺刺地扎着手。

　　她喜欢轻轻摸着这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两人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这个地方，容易让他发狂。

　　李宓都记在心里。

　　“你要当爸爸了呀……”她静静地说。

　　你要当爸爸了，你有老婆，有孩子，能不能不要走了。

　　能不能留下来，陪着我和孩子，安稳地过日子。

　　什么理想和抱负，比这些还重要吗？

　　“嗯。”孟雨良说：“谢谢你。”

　　他放开了李宓。

　　李宓感觉，一盆冷水，从天泼洒而来。

　　她浑身僵硬地看着孟雨良，“你还是要走？”

　　“你别这样。”孟雨良说：“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我去办完……”

　　“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要去么？”李宓留着泪，愣愣地说：“你走了之后，了无音讯，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我可以当成你不爱我，想要跟我离婚，想要摆脱我……可，可是……”

　　她哭腔太重了，说不下去，再往下就成了可怜虫。

　　她一向清高，不愿做这么卑微的请求。

　　“到了现在，你还是想跟我离婚么？”李宓问。

　　她需要一个理由，用来说服自己，放弃这段感情。

　　哪怕是从他嘴里听到“我不爱你，你别做梦了”这种话。

　　“我能感觉到，你是高兴的，你是心疼我的，为什么？”李宓问：“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

　　孟雨良抿了一下薄唇：“抱歉，我办完了事，一定会回来，现在没时间说那么多。”

　　“什么事。”李宓拉住他的手，不放他走。

　　“你别这样。”孟雨良说：“你一向都很……”

　　“我一向都很听话，很尊重你，顺着你，你说什么，就按着你说的做。”李宓说：“所以，对你来说，我是一颗好用的棋子，也是一个绝佳的保护伞，用来隐藏你真实的身份，对么？”

　　“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孟雨良说。

　　“那你告诉我，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李宓不依不饶。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今天放走他，就会永远地失去他。

　　“程依出事了，她遇到了危险。”孟雨良冷声说：“我一定要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甚至重要过我自己的生命。”

　　李宓愣愣地松开手。

　　问他，我是什么。

　　他竟然告诉自己，程依很重要。

　　这是多可笑的一段对话。

　　他并不是一个没有逻辑的人，只是在碰到程依的事，就完全丧失了理智。

　　或许自己问了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你去吧……”李宓累了，颓然说：“在你眼里，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过程依，那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你走吧，无论我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都留不住你。”

　　孟雨良张开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没时间了。

　　他拿着车钥匙，快步走出去。

　　现在火烧眉毛了，没工夫说儿女情长。

　　他并不是不在意李宓，她的叹气和垂眸，一样扎心。

　　只不过……对他来说，程依才是最重要的，她是个异数。

　　她才是整个医学计划的希望。

　　经历过SR手术的人，大脑的鲜活期，只有三年，甚至更短。

　　所以，SR才会签三年的合约。

　　因为超过这个时间之后，他们就会脑神经混乱，会发疯，会变成怪物。

　　只有程依……

　　她成功了，她神奇得像是一个天外来物，她竟然能恢复……

　　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是我此生的挚爱。

　　这样的感情，超越了所有。

　　我，愿意为她舍去生命。

　　在去阿波罗基地的路上，孟雨良听了肥仔的报告，知道了整件事情的详细过程。

　　“那么说来，你们还有一个完美的计划，但她却没能按照规定的时间出来？”

　　孟雨良的声音很低沉，男低音在耳中，让人整个脑子都跟着发抖。

　　肥仔愣了一下，赶紧说：“是这样的。”

　　“把你们手上所有的音频和证据都曝光出去！”孟雨良吩咐道：“立刻，马上！”

　　“这……”肥仔迟疑了，程依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曝光这些，这样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你在犹豫什么？”孟雨良问。

　　这种嗓音，称之为魔鬼的低吟，也毫不过分。

　　肥仔被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冷静地说：“现在程依被高晟远拿住了，是什么情况，我们还在查，如果贸然把音频爆出去，那……她……”

　　那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还不明白？”孟雨良说：“为什么她让林钺明去报警，为什么她只身前去诱敌，她是想把自己当成诱饵，哪怕是不能洗清父亲的冤屈，也要让高晟远付出代价。”

　　哪怕高晟远不承认当年的事，那现在的事，总是事实，足够定他的罪了。

　　孟雨良捏紧了方向盘。

　　傻丫头！

　　怎么能这样傻，你凭什么觉得，不连累任何人，只牺牲自己，就能把他拉下泥沼……

　　程依做事情，绝不只是一个计划，所以，她早已经料到了，如果出现意外，她被高晟远抓住，那她该怎么办。

　　要故弄玄虚，惹得高晟远害怕，让他坚信，程依身后，有一群更为强大，更有权利的人。

　　这个时候，秘而不宣，不作为，只能让程依死得更快。

　　“乔……”孟雨良冷声说：“上次我让你收集晟远集团的商业漏洞，还有他暗中勾结官员，操纵股市的证据，你都收集好了么？”

　　“已经办好了。”乔安娜说。

　　“立刻交给有关部门！”孟雨良吩咐道。

　　就在此时，肥仔接到了林钺明的电话。

　　“警方的线人说，在东渡码头见过高晟远手底下的打手出现，现在我在交警这儿，他们沿途的天眼有限，需要人手，需要城市监控系统的协助，你们几个，赶紧放下所有工作，远程协助我！”

　　“知道了明哥！”

　　林钺明的电话，肥仔很机灵，放了免提。

　　孟雨良也听到了。

　　他冷静地说：“乔，那边交给你总指挥，我不过去了……”

　　“老师……”乔安娜惊声说：“您……”

　　“我直接去东渡码头。”孟雨良说：“等你们查出来，或许我也找到了。”

　　“老师，您不能自己去，您的身体……”

　　电话突然挂断了。

　　孟雨良紧急调转了车头，往东渡码头去。

　　程依，当年，就是在那儿，在那冰冷的水中，我将你抱住，给了你新的人生。

　　你等着我，你千万别放弃，我很快就到。

　　我能救你一次，我就能救你一辈子。

　　这是命，谁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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