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老爷家。

　　这天夜里，宁秘书躺在火炉边看电视，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滑落悬崖，摔死了。

　　惊醒过来的时候，是夜里三点。

　　电视机里没有电视节目了，屏幕上是一个彩色的圆球，彩色电视信号测试图。

　　他从沙发坐了起来，盯着电视屏幕，突然电视机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滴”声，拉得老长。

　　“这是不祥之兆……”他被吓得浑身发毛。

　　突然间，有一双冰冷的小手，从后背拍着他的肩膀。

　　“嘿……”

　　一个很虚弱的声音。

　　宁秘书吓得快尿了，转头一看，发现一个脸庞黑乎乎的小孩。

　　错了，不止是脸，浑身都是黑的。

　　分不清样貌，分不清身上是什么衣服。

　　只剩下那双眼白，在黑夜里，特别白。

　　“啊！”宁秘书惊呼一声。

　　没想到小孩跳上沙发，用死人一般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宁秘书头皮炸开了，浑身的毛孔，都瞬间炸开了。

　　血液乱窜，就要暴毙身亡了。

　　这时，小孩领口的一串佛珠掉了来。

　　“是我，我是嘎嘎。”

　　宁秘书听到这个声音，这才平静下来。

　　还没来得及高兴，极思细恐之下，比刚才还要害怕。

　　“你是人是鬼啊？”他问道。

　　因为小女孩的手，实在是太冰了。

　　“我当然是人。”嘎嘎说。

　　宁秘书点了点头。

　　嘎嘎顾不得其他了，扑到桌子上，把宁秘书吃剩的东西，胡乱地往嘴里塞。

　　“你去哪儿了？”宁秘书问。

　　嘎嘎喝了好几碗茶，才喘过气来，眼泪旺旺地说：“我害怕，我不敢回来，躲在强巴家的牛圈里，所以才那么脏，程姐姐呢？”

　　“跟达杰少爷上山了，你不回家，你偷偷跑来这里干什么？”宁秘书问。

　　“我来找程姐姐！”嘎嘎惊叫起来。

　　听说达杰不在，他上山了，她放松了许多，说话也大声了。

　　“你说什么？”她抓着宁秘书的手，惊声道：“你说达杰少爷带着程姐姐上山了，还有谁？”

　　“还有我们慕总。”宁秘书说。

　　他呆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们回来。

　　虽然出发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安生，就是不敢说。

　　“完了！”嘎嘎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

　　因为泪水的缘故，脸被她自己擦干净了，总算是能看清她的脸了。

　　“你别哭啊。”宁秘书手忙脚乱地安慰：“要是给人看到，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嘎嘎说：“完了，程姐姐！我不该躲那么长时间的，我……他们去了几天了？”

　　“第二天。”宁秘书说。

　　程依交代过他，三天之后，没有消息传回来，就赶紧去找林钺明。

　　所以他记得清楚。

　　嘎嘎绝望地摇了摇头，摘下了佛珠，放在手里念着。

　　听着诵经的声音，宁秘书背后发凉，他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

　　“小丫头，你别念了，”他打断道：“我听着不吉利。”

　　“程姐姐是好人，佛祖会接她去好地方。”嘎嘎一边哭着，含糊不清地说。

　　“你说什么佛祖？”宁秘书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嘎嘎把自己听到达杰讲电话，还有达杰想杀害她的事，跟宁秘书说了。

　　宁秘书披着厚重的棉袄，拿着程依交代的东西，拿着车钥匙，飞快地走出去。

　　他开着程依留下的越野车，披星戴月地走了。

　　根据电视台的安排，寻梦组也要象征性地登山，在比较安全，海拔比较低的地方做游戏。

　　为了第二天的拍摄，在山上的大本营搭起了营地。

　　在这样的临时帐篷里，人睡不安稳。

　　林钺明跟节目组的几个摄像轮流守夜，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有些不安。

　　已经三天没有程依的消息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找没找到，连个信都没有。

　　这个小妞，自己脱离队伍，私自行动，连个招呼也不打。

　　真是的。

　　他动了动火堆，火星子飞了起来。

　　突然间，导演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手里拿着手机。

　　“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以为自己是慕总的秘书，了不起啊，颐指气使的，牛什么呀！”

　　说着，把手机递给林钺明说：“找你的！”

　　林钺明接过电话，听着宁秘书的声音，他的表情一点点地凝重起来。

　　一语不发。

　　听完之后，只冷声说：“我知道了。”

　　把电话交给导演之后，他冲进了自己的帐篷里，迅速地把东西都收拾好，把装备背到身上。

　　看着他走出来。

　　导演拦住他，说：“你干什么，明天你还要带队登山。”

　　“明天别拍了，救人吧。”林钺明抢过他的手机，打了救援电话。

　　导演跟他大声争执起来。

　　他们所站的地方，恰好是慕笑如的帐篷附近。

　　她这两天，十分关注林钺明，简直是疯魔了一样，林钺明有什么举动，她都立刻跳出来。

　　“李导，你跟这个小刀疤吵什么？”她走出来问。

　　林钺明轻蔑地看着她。

　　在导演和慕笑如的目瞪口呆中，他转身就走。

　　“李导，他怎么了？罢录啊？要他赔钱！赔死他！”慕笑如说。

　　“疯了，非说慕总被困在神山上，说人有危险，让我报警，我说了两句，他还不服了，胡说八道。”

　　导演话还没说完，慕笑如就跑了出去。

　　林钺明在山路上等到了宁秘书。

　　他没想到慕笑如跟来了。

　　“小慕总，您就别添乱了，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救援的人员，马上就要开始搜救行动了。”宁秘书劝道。

　　慕笑如哪里管他，早就爬上了车后座。

　　林钺明瞟了她一眼，把设备打开了，他盯着电脑，整个人都变得完全不同了，严肃，冷静，还十分专业。

　　“还有信号。”林钺明说：“我能找到他们的具体坐标，救援人员根据这个去找，一定能把人找到。”

　　只是……

　　他脸上的愁容难消。

　　找到的人是死是活，那就难说了。

　　“程特助原本跟我说的是三天，提前了一天，应该还来得及吧？”宁秘书也是心急如焚。

　　“我来开车。”林钺明说。

　　他换下了宁秘书，把车子往山上开。

　　直到看到达杰的悍马，他才停了下来。

　　盯着前面的山路，他想：从这里开始，弃车徒步了。

　　“那还等什么？”慕笑如说：“我们赶紧上山去找他们啊。”

　　“等救援人员来。”林钺明不再是平时跟她斗嘴的状态了，变得十分冷静，眼神里透出光来。

　　“等什么等，万一我二哥他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吗？”慕笑如喊道：“你这样的贱命，十条也赔不起！”

　　“你想去就自己去，你想去死，没人拦你，你的命高贵，看老天爷买不买你的账。”林钺明盯着眼前的电脑，冷声说。

　　刚才第一次侦测到程依的信号，一直没移动过。

　　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受困了，要不就是死了，不动了。

　　林钺明心里拔凉，心情很沉重。

　　他不是不想去，既然程依都搞不定，那他们这几个人上去，只是找死。

　　还不如老实待着，安静地给救援提供专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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