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经是快七点。洗漱之后，顾知许便躺在床上，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又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几遍。

　　然后，联系了一个做IT的高中同学，请他帮了个忙。

　　时间还早，又了无睡意，于是干脆找在校的师妹帮忙，下载了一直没有时间去电影院看的《盗梦空间》，窝在床头看了起来。

　　等电影看完，夜也已经深了。

　　顾知许对着窗外摇曳的灯火发了会儿呆，拉上窗帘，熄了灯，抱着被子睡去了。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很踏实。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精气充沛，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自我拔高了一番：看来，她还颇有大将之风的嘛！

　　回了B城，便要去公司打卡，因此，她也等不得程东洋，自己先往公司去了。

　　本会计年度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也是许多项目报材料的截止日期，所以，办公室的上座率，明显比平时高多了，好些个几个月没有见过的同事也都出现在了公司里。

　　顾知许进门的时候，只有一个同事看见了她，然而，下一秒，所有同事的目光突然十分齐整地刷刷向她投来。

　　掂量、猜测、同情、不怀好意……顾知许也懒得一一去分辨，只是扬起笑脸，冲着众人灿然一笑，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电脑放下。

　　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

　　顾知许淡定坐下，像是没有听到四周同事们的小声议论一般，打开电脑，安然写起年度总结来。

　　十分钟过后，她合上电脑，起身上楼，去人力资源部。

　　刚走进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顾知许就被领到了一个小办公室，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一个是人力总监May，一个是分管顾知许他们部门的合伙人Bruce，还有一个，是前几天刚见过的贺成易。

　　看到这三堂会审一般的强大阵容，顾知许惊了一惊。她不过公司的一个小小螺丝钉，何德何能，竟然劳动了这么些大人物！不说贺成易这个高级合伙人，便是May和Bruce，平时也是难得一见。

　　面对这样的三座大山，本来十分淡定的顾知许微微有了些紧张的情绪。

　　这些人，完全可以左右事情的走向，以及，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她的去留。

　　“顾知许？坐吧。”

　　May的声音偏冷，一双阅人无数的利眼紧紧盯着她，让顾知许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一只被老鹰盯住了的小鸡。

　　May是资深的HR，面试过的人以万计，是以纵然顾知许活了两辈子，还是被她盯得有刹那失神。然而，下一秒，她便从这种气势的压制下摆脱了出来，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又对着贺成易和Bruce问了好，然后从善如流地坐了下去，姿势十分职业。

　　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完全不需要紧张。

　　“昨天，飞鱼论坛上有人发帖，直指我司某高级经理跟下属有不正当关系，对此，你怎么看？”

　　顾知许坦然迎向May审视的目光，气息平稳，“我认为，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既有碍公司形象，也侵犯他人隐私。公司跟当事人完全可以就此行为提起诉讼，追究发帖人的法律责任。”

　　May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瞬间又恢复了严肃，多年沉淀的气场全开，“有人指出发帖人就是你，你怎么看？”

　　换作寻常的小姑娘，在她这样的压力下，多少会乱了分寸，然后露出马脚。然而，她对面的顾知许，却神色如常，目光清亮，不慌不忙地回道：“这样的指责全无依据。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May冷哼一声，办公室的气压瞬间又低了许多，“倒是稳得住！”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知许字字清晰，“我知道很多人都指认我是发帖的人，但是我相信公司会有专业的判断，不会相信三人成虎的谣言。我的经理Anna以及H城的客户可以证明，我这周一直在H城出差，而这个帖子，我昨天晚上托我做IT的同学帮忙查了，发帖IP是在B城。各位要是不信，可以请我们公司的IT部门帮忙查一下。”

　　“不是你发的帖，不代表事情跟你无关。请人帮忙发个帖子，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顾知许，你准备怎么证明发帖的人不是你指使的？”

　　这根本不是HR应该有的专业态度！顾知许有些怒了，但她好歹记得自己所处的场合，强压了怒气，有些生硬地回道：“根据我国法律，嫌疑人不需要自证清白，控诉方才是应该提供证据的一方。我不过是个职场新人，阅历尚浅，也基本没有可用资源，没有能力去调查清楚这整件事情。但是，我绝不承认这种莫须有的指控。况且，与他们不和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May脸色冷硬，“你想说什么？”

　　顾知许寸步不让，“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有那么一刹那，顾知许突然冒出摔手走人的冲动。公司是业内几大巨头之一，是极好的平台。虽然如此，对于顾知许来说，也不是不能舍弃，毕竟，凭她的学历和能力，想要找个更好的去处，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离开，背着不顾公司名誉，采用卑劣手段报复同事的名声。

　　May还要再说，贺成易轻咳一声，她便闭了嘴，回复成一个资深HR惯常的模样，身姿端正，面色平和，喜怒不形于色。

　　顾知许的目光在贺成易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很快便将目光下移了寸许，只听贺成易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公司会妥善处理的。”

　　顾知许走出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刚下楼，却碰到了一个没想到的人。

　　Susan站在楼梯口，依旧妆容精致，只不过眉眼间的憔悴，多少脂粉都遮不住。顾知许有些惊讶，她以为在这种风口，Susan是不会来公司的。

　　Susan看到她，双目突然迸出骇人的光芒，像是要把她撕了一般，快走两步冲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嘶吼道：“顾——知——许！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这样来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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