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许脸上又出现了似讽刺,又似悲凉的淡淡笑容。
她不过说了一句,“爸,妈,我想买辆车,你们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他们就跟她是一匹饿狼一样,防备得那样明显。
顾爸爸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
很快,客厅里充满了刺鼻的尼古丁的味道。
良久,顾妈妈十分为难地开了口,“你们要买车,这是大事,按道理做父母的是应该要支持的。可是家里一下子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要不然这样,东洋爸妈出一半,我们出一半?只要他们出了,我跟你爸爸就算去贷款,也一定帮你把钱凑齐了。”
顾知许安静地看着顾妈妈,看得很专注。她耳垂上一对红宝石耳钉熠熠生辉,脖子上拇指大的东珠圆润有光,手腕上一圈晴水翡翠镯子通透水润……
程东洋的脸色黯淡下来,他试图开口,在触碰到顾知许的眼神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可能是顾知许的眼神太专注,顾妈妈竟然突然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鬼使神差地又继续说了下去,“小知,爸爸妈妈都希望你过得好,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也都愿意倾尽全力去帮助你们。可是你现在结婚了,是一个单独的家庭了,妈妈希望你在做事情之前,多考虑考虑。”
“可是……”顾知许轻声说道,“妈妈说帮我存着十万块钱的。爸爸妈妈养育我二十多年,按理十万块钱孝敬爸爸妈妈也是应该的。可是我们才刚刚结婚,真的很缺钱,所以才想找爸爸妈妈周转一下,以后还会还给爸爸妈妈的。”
“这……”顾妈妈看向顾爸爸,看到他只顾埋头抽烟,脸上现出明显的愠色,眉头也拧紧了,本来还算光滑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条明显的皱纹,“老顾,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屋里抽烟!”
顾爸爸手指夹着烟,一言不发地往阳台去了。
顾妈妈复又看向顾知许,“那笔钱我们帮你买了理财,现在拿不出来。”
顾知许立刻回道:“拿出来需要违约金吗?没关系的,违约金我来出。”
“你这孩子!”顾妈妈责怪道,“你们现在刚结婚,手头本来也不宽裕,怎么还这样大手大脚的?违约金不是钱吗?反正车也不是必需品,要不你再等等?或者,跟东洋爸爸妈妈商量商量?”
顾知许不为所动,“可是我想买车。我们住的地方离公司远,挤地铁特别不方便,人又多,还要转车。妈,你以前也说,女孩子不能太辛苦,不然会老得快的嘛~”
顾妈妈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顾知许却低低地垂下了眼睑。
不是一开始就不耐烦了么?忍到现在才变了脸色,这演技还真不错。
也对,用人生来演戏的女人,演技怎么能不好?
“小知,你已经结婚了,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啊!哎,都是我跟你爸爸把你宠坏了!”
顾知许吃吃地笑起来。
她还是低估了她的忍耐力啊!一转眼的功夫,又变回了苦口婆心的好妈妈了。
顾慕许走到顾妈妈面前,拖着她的胳膊撒娇,“妈,你别生姐姐的气啦~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过得好一点,这没有错的嘛,只不过她现在不在家里住,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而已~”说着又看向顾知许,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催促道:“姐,快跟妈妈说声对不起~”
顾知许冷冷地看着这一对母女,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算啦,这十万块钱就算我跟东洋孝敬爸爸妈妈的吧。我明天还要加班,订了五点的飞机,得赶紧走了。”
说完,站起身来,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包,拉着程东洋就往门口走去。
“哎,这孩子……”顾妈妈无奈地叹息。
“妈,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顾慕许天真地追问。
顾知许置若罔闻,只认真地看着路。
“小知!”身后传来顾爸爸的喊声,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怎么才刚回来就要走?明天不是星期天吗?”
顾知许回头,看着追上来的这个微微发福的男人,他跑得气喘吁吁的,眼里有不满,也有犹豫。
“爸爸”,顾知许轻轻叫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复又伸展开来,语气也恢复了正常,“我明天要加班。”
“周末也不休息吗?”顾爸爸拧起眉头,“那……你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好。爸爸你也注意身体。”
竟然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既然没话说,那就走吧。
顾知许再没有看顾爸爸一眼,迈开纤细的长腿往路边走去,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一早料到了今天的结局,所以一开始就要求程东洋订了下午的回程票。
程东洋没有说话,只是上车后就把顾知许揽进了怀里,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
等候登机的时候,程东洋终于开口问道:“知知,你是不是跟爸妈吵架了?”
顾知许侧头看向他,不答反问道:“他们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那么尽心地给他们挑礼物?”
程东洋笑道:“爱屋及乌。”
顾知许也笑了,“那现在这间屋子不想容纳乌鸦们了。”
程东洋脸上的笑意消失,“为什么?你一直很爱他们!”
顾知许却一直笑着,“但是他们不爱你,也不爱我。”
“知知!”程东洋惊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因为他们以前不接纳我,就这样否定一切。知知,你怎么了?”
程东洋的眼底藏着探寻,顾知许发现了,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只用一种任性的语气掩饰,“说好我要的时候就把钱给我的,现在又不作数,我不高兴了,哼!”
“可是,钱我们自己可以赚。而且,你要用车的话,我可以把公司的车开回来,孔哥他们本来也是这么说的。”
“这是两回事!”顾知许挑过头,“他们不肯给我钱,就是不爱我了!”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了,正好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跑过,于是她挽着程东洋的胳膊,趁机转换了话题,“东洋,你看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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