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长街一直走,穿着高跟鞋,脚磨的出血了,身体冷的发痛,可是身体的痛处好象反而能让我心里好过些,南措大半夜淋雨,或许就是我此刻的感受。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茫茫的一片,我有些分不清回家的路。
这四周很安静,走的地方街道越来越小,车越来越少,我疑心自己走错路了。
尖锐的刹车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南措的车就停在我旁边。
放下车窗,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冲着我冷冷道,“上车。”
我冻手都有些僵了,好半天才使上力气拉开车门,车上开着暖气,坐在车里身子还一直咯咯的抖个不停,南措关上车窗,又调了调出风口让对着我。
我去拉安全带,他好象嫌我太慢的样子狠狠扯过来替我扣上,又把自己的风衣也脱了丢给我,依然不带一丝温度,“穿上吧。”
我拿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身上渐渐的有了温度,他回来了,我心里又酸又疼,可这不是从前了,我决不能在他面前哭,那样只会让他更轻视我。
我要帮我爸是我的义务,他要报他的仇也是他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谁也无权替对方做决定,也不怪谁和怨谁。
我很安静的不置一词,故意表现的很淡定。
一启动车子,他就开骂了,“你他妈的有病吧,下车的不远处就是地铁口,你不会坐地铁啊,不行就打个车也行啊,再不济你不是还有个顾培中,随叫随到啊,装可怜兮兮的给谁看。”
“对,我就是有病,我就是乐意自己走路,那你呢,你为什么回来,丢人就丢彻底一点,那么舍不得我吗?”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我真有点担心这么一刺激他再把我丢下,太晚了也太冷了。
他怔了一下,脸阴沉的更厉害,“我怕你死在半路上了,我还得担个谋杀的罪名。”
我不想跟他斗嘴,不理他,他大概骂了一会没意思了,也没再作声了,右手狠狠的拍在方向盘上,象是泄愤。
路很滑,他开的很慢,我没告诉他要我到那儿,车子还是开向了肖安家,我心时又酸又软,他原来还是关心我的,居然还知道我搬出来了,纵然再恨我们一家人,他心里多少对我还是有温情的。
到了目的地,我解开安全带跳下车,他一直坐在车上没下来。
我突然想起周煜说过的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他狠不下心,总要有一个人来做这个恶人,那就我来做吧。
我转过身朝他走去,清晰的看到他冰冷的眼底好象被什么东西渐渐融化。
我在他面前站定,很安静的望着他的眉眼,“周煜说你大半夜的出去淋雨,所以现在才会咳成肺痨似的,他让我劝劝你,要你保重。可是我今天看你这样难受也觉得挺好的,这样你就不会有什么心思去算计人,下次想糟贱自己的时候别淋雨了,直接找个高楼跳下来,一了百了,这样我和我爸都安全了。”
他的眼底顿时凝结成了寒霜,咬牙切齿的好象恨不得生吞了我,“够狠!不愧是楚国平的女儿!”
我回他一个很从容的笑容,转身径直走向公寓大厅,我的右脚跟被高跟鞋磨出血,一走就疼厉害,但在我知道他在我背后看着,我挺直了背,施施然的走进了大厅。
拐了弯,再也感觉不到身后的视线了,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
家里很开着暖气,肖安还燃了熏香,暖暖的空气里散发一种香甜的味道,胃里跟着一阵恶心,这才想起来,一个晚上我连饭都没吃。
肖安已经换了家居服,窝在沙发里,一副倦怠的神色,看我进来,走过来看我的脚。
“听说你先走了,去那儿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有点闷,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会,就成了德性了。”
脱下高跟鞋,血都湛进了鞋子里,肖安把我扶进了屋,又去找找清理伤口的东西。
“何止走了会,这都快十一点,一个晚上了好吧,害我担心死了。”
她一边说着,手上拿了棉签替我清理伤口,我脑子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草地上,穿着校服的少女拿着棉签也在替谁清理着伤口,飞快的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再没后续了。
“好象曾经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场景。”
“什么场景?”
“你拿着棉签替我整理伤口的场景,刚才我的脑海里闪过类似的画面。”
肖安撕开一个创口贴给我贴了上去,“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经常能感觉到似曾相似的情景,好象有些画面以前就发生过一样,在心理学上,这种似曾相识”是人们大脑中知觉系统和记忆系统相互作用的结果,其实每个人都会有的,不过如果反映过于强烈,那就算是一种心理病,不正常了。”
她抬头扫了我一眼,“你不会得了吧。”
我摇头打断他,“无聊。”
她替我弄完,又盘着腿把自己窝进了沙发里,继续看她那本孕妇保养知识的书,不时的打着哈欠。
“困了就回房睡吧,孕妇要早点休息。”
“你先去洗澡吧,我再看会书。”
我洗了澡出来,她在看电视,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
“什么电视那么好看?”
她指着大屏幕,“偌,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扭头看了看,画面上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人名我却再熟不过,徐敬业。
主持人用异常煸情的的语调讲述他创业史和公益事业,节目里说徐敬业是我们市里有名的慈善家,那个山区小学是他建的,又捐助了多少个大学生。
“知道,南措现在不就是跟徐敬业的女儿在一起嘛。”
徐敬业跟我爸是密友,之间肯定少不了利益牵扯,而南措肯定是想从徐敬业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拉拢徐敬业没用,所以才转向他女儿。
肖安看了会我,确定我不是在装没事人,有些无语的道,“痛定思痛一晚上,学会淡定了?”
“不淡定能怎么样。”
“他女儿叫徐媛,是徐敬业的独生女,说白了呢是太子女,现在他老爸的公司任董事,听说人挺能干的,不过至于她和南措,听说是徐媛追的南措,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也不一定,只听人说这女的倒追的很厉害,南措好象没那热情,所以.......”她突然倏的住了口,看向我。
“所以什么....”
“或许你跟南措还有机会的,看不得你成天怨妇的样子。”难怪她这么晚不睡,原来等着跟我说这事,只是这其中的恩怨真没法跟她说明白。
我勾了勾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谢谢你了啊,我以后会好好过的。”
那怕没办法忘记,心还是会痛,至少要努力活好现在,我知道也为什么开车回来找我,其实不是,他一直没有走,只在不远处看着我,他话说得再恨,归根结底是舍不得。
我没办法再为他做什么了,至少,我要保重自己的,不想再成为南措心上的负担。
肖安觉得我很奇怪,不过看我一夜之间似乎想开了许多,倒也挺欣慰的。
我曲膝做了个恭迎的动作,“皇后娘娘,可以就寝了吗?我干女儿说困了想睡觉。”
她乐了,“睡觉去,今天咱们一起睡好么。”
我点了点头,现在因为肖安是孕妇的关系,常常觉得她很可怜,不自觉的好就有了一份照顾她的责任,以前都是别人在照顾我,有父母有哥哥,国外有许继。
有了南措以后,身心都在依赖他,我除给他买过几身衣服,这还都是因为吃秋静的醋,我总觉得他很强在什么事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周围的都笑他把我当女儿宠爱。
而现在依靠没了,自己也有意识的强迫自己去学会处理生活工作上种种麻烦。
人痛过了才会长大这句话真是至理真言。
我确定肖安没什么需要,才关了灯,听到肖安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谢什么,这也是我干女儿。”
“不是说这个?”
“嗯。”我愣了下,或许在黑暗里她才有勇气跟我谈李笑,“不是这个,李笑是你告诉他的吧。”
“嗯,他说什么了?”如果他敢说让肖安把孩子做掉,明天就冲过去把这王八蛋骂一顿。
“他说给他时间考虑。”
这还稍微说的过去一点,到少还是给了肖安希望。
一晚上都在想那个医生说我流过产的事,周煜那个医院的医生都是专家,不可能搞错,而那个医生改口,更像是因为我当时的态度和出于对别人隐私的一种尊重,还有我跟南措的第一次,那个八年的梦,所有的事情都太过怪异了,难道真的是我那昏迷的一年发生过什么事吗?想到一种可能,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就给我妈打电话。
“你过好吗?还是搬回来家住好不好?”
我至今没办法面对我爸,一直躲着,我妈三不五时到肖安这里来看我,但她还是很不放心。
“没事,我挺好的,你上次说的那个心理学博士的电话还有吗?”
“我找找,怎么,又做噩梦了?”
我想了一会,还是问出口,“老失眠,去看看。”
“那回头我给我找找,找到了把地址和电话发你手机上。”
“妈,那个我做了八年的噩梦是不是真的?”
我妈那头有点我真能联想的无语感,“胡说八道什么呢,把噩梦当真的了,你魔怔了吧。”
她回答的时候不带半点迟疑,好象也不想有什么秘密的样子,真的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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