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咯噔一下,刚刚上楼还一阵祈祷,别这会儿洛瑾承也来探望爷爷啊。
可怕什么来什么。
董事长收住话匣子,温和道:“你先去四处逛逛,回头吃了晚饭再走。”
见我要推辞,忙道:“吃完饭,瑾承也要回市区,你坐他的车回去。这里不好打车。”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又要和这男人在一起了。可盛情难却,逼得我无处可退啊。
恭敬的退了出来,在门口便撞见那个我不想见的人。从桂林回来几天了,还是头一回与他如此近距离,近到仿佛可以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今天身着浅灰色的衬衫,我看了看第三个纽扣,心头一热乎。还是留宿我公寓时穿的那件衣服。那夜我扯坏了一个扣子,后来细细给他缝上了。那夜交缠的画面一闪而过,脸颊隐隐发烫。
我礼貌地打招呼“洛总”,垂眸不敢看他。董事长还在里边书房呢,让他瞧出怪异来可不妙。
洛总“嗯”了一声,熟悉的气息在我头顶盘旋了几秒,随即消失在门里。
人前装模作样,这点功力于他而言更不在话下。
挑高的吊顶,让原本不大的楼层看起来宽敞大气。我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数了几下,二楼一共有六个房间,古铜色的房门紧闭,中国风十足,但看不出其他所以然。
两个中年妇女在楼下客厅忙碌,见我下楼点头示意,颇有礼貌。
出大门外逛了逛,却在右侧的小花园里听到被压低的说话声。
“大房刚刚进去,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多学学大房。平日叫你多回来看看老头子你不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知道多跟老头子亲近点……”
这不是二夫人么?她旁边那位不正是三总洛瑾瑞嘛。
眼见洛瑾瑞目光扫了过来,我赶紧打招呼:“洛太太,三总。”免得被误会我偷听。
二夫人转过头,面露惊色。
洛瑾瑞点头回应,“你怎么在这里?”小眼睛微微眯起,闪着精光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
这种注目礼我早已见怪不怪,这时候也毫不怯场,只微笑着回:“董事长叫我来问话,刚刚出来透透气就看见你们。”我可没偷听。
二夫人阴阳怪气道:“是刚刚看见吗?一声不吭的还以为是贼呢。”
这话充满敌意,很不体面,想来是没把我这衣着朴素的外人放眼里。
洛瑾瑞倏然笑了,是那种皮笑肉不笑,挽着二夫人的手道:“妈,这位可是承哥的爱将呢。”
二夫人的丹凤眼又用那种眼神将我打量了一番。我说我今天又不是大熊猫,干嘛总要承受这种看动物似的围观目光。
二夫人似乎从鼻孔里轻哼出什么,却不再言语。
俩人视我为空气,抬起高贵的双眸从旁擦身而过。
大家族的是非八卦我不清楚,但从常识来判断,争家产的内斗一定上演得如火如荼。大房和二房一定都视对方为眼中钉,我这敌对一方的“爱将”,便是敌人了。
六点钟晚饭时间。我提前二十分钟回到餐厅,眼见只有佣人在摆弄餐具,便给自己打打气,上了二楼。
在长者家做客,传统礼节一定要做足。何况这是老板家哪,能与老板们共进晚餐,今天的黄历一定很吉利。
我轻敲几声,得到允准后进门。
祖孙俩正对着笔记本屏幕看着什么片。董事长抬眸望了我一眼,招招手道:“小年,你也过来看看,觉得哪个适合?”
我狐疑的走到洛瑾承身边的位子上落座,这才知道他们在挑选新品牌代言人。
既然是从中选择,那我便挑选了最为接近品牌需要的那位。
其实对于艺术彩妆,我也有其他想法。新兴品牌,假如用某一位知名定型的代言人,那会将品牌调性框死在小范围,那会让品牌未来的发展路很受限,何况那是需要天马行空的艺术调性,更不宜一早限死。
这个想法到后来实在憋不住给说了出来。
董事长微微一惊,盯着我的脸凝视了几秒若有所思,我只能硬着头皮笑笑。唉,我这人就是不懂顺着老板思路走,就爱泼冷水。
洛瑾承见状忙补充了他的想法,他也说道:“彩妆虽也是化妆品范畴,但属于新的领域,前期确实还需要市场摸索。”
董事长微微点头,却不置可否,只和蔼的夸道:“年轻人有想法有见识,不错。你们桂县人头脑就是灵活。”
我一怔,洛瑾承随即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爷爷难道以前也任用过桂县人?”
董事长笑笑:“接触过几个,都不错。快到吃饭时间了,我们都下去吧。”
洛瑾承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目光深沉。不过随即和我上前搀扶着董事长移步餐厅。
二夫人和洛瑾瑞望见我时,面色一僵,原本笑意满满的眸底都闪过讶异的神色,不过明面上却给足了面子,毕竟我是董事长的客人。
“不知道你们要过来,就没吩咐厨房准备荤菜,只能陪着我这老头子吃素了。”董事长坐在大家长的位置,不怒自威。
“爸,您说哪里话,偶尔吃吃素也是养生之道。平日里孩子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可不是要吃点清淡的调节肠胃嘛。”二夫人端着笑脸附和。
“那就好。舒华,来,张嫂做的甜笋味道很鲜,尝尝。”
甜笋是桂县有名的菜。
我面露讶色,就好比他对我的口味了如指掌似的。赶忙虚站起来点了个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董事长,您也多吃点。”
这顿饭吃得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董事长虽平易近人,但总归是老板,是洛家的大家长,我这晚辈跟他同一餐桌,不免战战兢兢,生怕一个礼仪不周被人笑话。尤其敌友不分的二夫人和洛瑾瑞也在场。
不过,洛瑾瑞相当低调,只礼貌的用公筷给董事长殷勤夹菜,之后若非董事长问话,他一概不多言。董事长偶有问及,他都惜字如金,态度恭谨。
只吃了个半饱。临走前董事长吩咐道:“瑾承,务必把小年送到家,那么晚了女孩子在外头不安全。”
洛瑾承恭敬的道:“爷爷放心,定会安全送达。”
二夫人这时候堆着笑脸道:“小年是瑾承的得力干将,瑾承会照顾好的,爸,您就放心吧。”
董事长斜了她一眼,如鹰般精明的眼神飞快的扫了我和洛瑾承。我感到这气压很迫人,忙故作轻松:“董事长不必担心,您也早点休息才是。”
我顾不上许多,一上车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通体舒泰。
洛瑾承边启动车子边道:“爷爷似乎很喜欢你,在书房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刚才拘谨成这样?”
我凝视着后视镜里一点点变小的洛家大宅,道:“能怕什么?要是有两双想看穿你的眼睛时不时盯着你,我看你还自在不?”
他轻蔑地哼笑了几声,睨了我一眼,“纸老虎,不足为惧。”
我看他面上的鄙夷,不悦道:“董事长那么晚还留下三总问话,看来蛮器重他的啊。”
他脸色一变,冷冷道:“看不出你还挺八卦的。”
我耳根烧烫,自觉失言。我不过小小职员,有何资格八卦高层领导的事。
车子上了快环,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突然又道:“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说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回望了他一眼,他眼神专注的平视前方,辨不出情绪。在桂林的时候我曾告诫自己,那是最后一次放纵。可是回来后,他却一次次的闯入我的梦里,与我交缠,与我喘息。
每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做的梦都羞愧不已,以为自己过于放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每每在公司瞥见他熟悉的身影,心总没来由的颤抖不已。
我的世界因为你,早已不再平静。
可是我们能说什么?过得好不好?
“过得很好又怎样?……跟彼此,又有什么有关系?”我不知哪根筋抽了,阴阳怪气地道。
目光飘向远方某一个点。
沉默了许久,他从喉咙里抛出一句话:“可我过得不好。”
我的心倏然被什么堵到了,呼吸不顺了。我难以置信的偏过头,那张冷峻的脸似是隐含着什么情绪。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悠悠问:“那又怎样?”
突然想起他和张静恩的晚宴,自嘲的笑了一声:“你不是和张小姐共赴晚宴了吗?她那么优雅,跟她相处应该很愉悦。”
他突然打了一个方向盘,车子一歪,我差点撞到车窗。还没回过神来,他又一个急刹车。宝马“吱溜”一个长音,瞬间停了下来。
我左看右看,车子不知何时早已出了快环,进入了非机动车道。
我心跳早已超出正常频率,不由低斥:“你干什么?”
他突然解开安全带,扑过来双手抱住了我,力度紧得好似充满了无限依恋。
“别动。”
我安全带没解开,浑身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感觉他灼热的鼻息扑在脖子窝上,令我浑身燥热。
他的心跳声一震一震,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到我心上。
喜欢春去春又回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春去春又回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