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霄启又重新挽上我的胳膊,“老婆,你还在坐月子,别生气,等出了月子,你打我骂我都行。”
我冷笑,“我哪里敢打你,左总。”
我嘴里这样说着,胸腔剧烈起伏着,扯动的刀口的疼痛向全身蔓延,我顾不得再甩开他,我抚着疼痛的肚子又慢慢地坐在了床边,气喘吁吁地闭上双眼,好累。
左霄启的胳膊托着我的腰,“老婆,能走吗,要不我抱你去吧。”
我无力地睁开眼睛,借着他手臂的力道起身,左霄启顺势扶着我……
不管此刻我多么讨厌他,憎恨他,甚至是不想看到他,可是我依然离不开他的照顾。
从厕所回来躺在床上,我的脑子里似魔咒一般,一遍遍叫嚣着录音里的声音,左霄启的声音很冷,很淡,毫无温度,结婚生子于他而言都比不及左立强答应给予他的股份,错了,结婚生子于他而言,只是为了左立强答应给予他的股份。
他亲口承认了,承认了录音里的事实,多么可笑,我手里捧着保时捷的车钥匙和结婚证笑的一脸灿烂的时候,原来眼前的人得到的是梦寐以求的股份,他那时的笑,是因着他爸爸答应他的股份吧。
利益面前,一纸夫妻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求婚的时候,我还在为自己的小心机得逞而洋洋自得呢,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人家的障眼法而已,一颗破钻戒就将我收入囊中,难怪他和我夜夜同床却只是相拥而眠,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要我,就连订婚夜,也是我自己上赶着点起了他一发不可收拾的欲火……
我的心里,像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最钝的刀子,一刀,一刀,慢慢地割着,血,一滴,一滴,缓缓地流着。
泪滴就这样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着,一只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左霄启轻轻擦拭着我的泪水,沙哑的嗓音浸润了无尽的疼惜,“老婆,你在坐月子,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不想再让他看到我的脆弱,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用尽了极致的隐忍按捺下胸中的波涛汹涌,我睁开眼睛,从泣血的心脏里艰难地发出每一个字符,“我为什么要哭,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
眼睛,像是不会枯竭的泉眼,泪水就这样汩汩地往外冒着,就像血一样,只有流干了,才会停歇,可是到那时,也死了。
左霄启拿过纸巾一遍遍擦拭着我的泪水,他的唇一遍遍吻着我的眼睛,他的口中一遍遍呢喃着,“老婆,对不起……”
我索性任他去,我从干哑的喉咙里继续一字字说着,“我只不过是看你有钱,长的帅,跟着你,我可以过有钱人的日子罢了。”
话音落,我似是耗尽了全部的心力,我闭上眼睛,推了推他,示意他离我远一些。
左瑾晗的哭声打破了我所有的思绪,我抬起眼帘,看着小小的女儿,我抬手,示意月嫂把孩子抱过来,月嫂打开包裹着孩子的小被子,换了尿布后,放在了我的枕边,我拍着她小小的身子,我想说话,我想说妈妈在,可是我的喉咙已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堵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左霄启走到病床的另一侧,他拿起女儿的小胳膊,让她的小手触碰到我的脸,嘴里嘟囔着,“快点哄哄妈妈,就说妈妈不要哭了,小瑾瑾心疼了。”
他脸色轻柔,眸中有描绘不清的情愫毫无遮掩地流溢出来,他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又亲了亲我的,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这么好的老婆。”
左霄启的话在我心中如死鱼般,掀不起一丝波澜,甚至我的嘴角溢出了丝丝冷然和鄙夷。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一遍遍摩挲着,“老婆,我爱你,爱我们的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时候,先养好身体,好不好,其他的,老公日后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左瑾晗的小嘴吧嗒吧嗒地,开始四处寻找,左霄启的笑声传来,“小瑾瑾饿了。”
他将女儿的身体下移,掀开被子解着我的扣子,我挥开他的手,我想说我自己来,喉咙像是被用最强力的胶水黏住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直到左瑾晗满足的吃了起来,我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看着她蠕动的小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一根羽毛轻柔的拂过,软软的,柔柔的,我的嘴边不自觉溢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我搂着女儿小小的身体,这一刻,她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在心里满足地低叹一声。
左霄启一下下抚着我额前的细发,我想推开他,却发现浑身无力,他嗓音清明道,“要不要通知爸爸一声,明天就要出院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爸爸。
我想了一下,干咳了两声,用口型说了一个“水”字,左霄启拿过床头柜的水,他细心的将吸管递到我的嘴里,我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直到一杯水见底,我清了清嗓子,嗓音还是沙哑的模糊,“明天吧。”
左霄启点头,“好,那就明天,让他直接去家里,我派司机去接他,在医院也多有不便。”
我不言不语表示默认。
左霄启顿了顿,又说:“我们和爸爸就不要说别的了,也省的他担心,我们就说你是产期提前了,打了个措手不及,你看,可以吗?”
我也不想爸爸担心,于是轻轻点头。
左瑾诺吃饱了,左霄启将她抱起递给月嫂,我的扣子恰好系到了最后一个,他弯身帮我系好,将被子拉至我的脖子处,说:“累不累,睡一会吧。”
我合上眼睛,心里的钝痛又在蔓延开来……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痛,很痛,很痛……
早知如此,我宁愿我爱的只是他的脸,只是他的钱,至少在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我不会痛,甚至我还可以拿着他的大笔钱财和他挥手再见:“前夫,谢谢你让我从灰姑娘变成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富婆,从此我想泡帅哥就泡帅哥,想包小白脸就包小白脸,人生何其潇洒肆意,天高海阔任我策马扬鞭。”
可是,我早已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围城里,这个围城四周高高的围墙满是一种叫做“爱”的旗子,它随风飘扬起舞,看似美不胜收,城内却只余黄沙漫天,颗粒无收,说不尽的凄凉,道不尽的苦楚。
如今,我没有勇气潇洒地道再见,更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享受金钱可以带给我的那份快感。
翌日。
月嫂和沈阿姨忙着收拾病房里的东西,左霄启握着我的手,又拿过左瑾晗的手放在我们手心,一字字都是爱的流溢,“带着老婆抱着女儿回家了。”
他吻着我们的手,又吻上我的脸颊,“老婆,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家?
我在心里鄙视着,那个家不是我给的,是他为了追逐利益用虚假的柔情编织了一个谎言,把我套入其中,那是他用甜言蜜语熬成了一种叫做爱的毒,把我缠绵进去,直到毒入五脏六腑,毒入骨髓,我早已深陷囫囵,或许某天会毒发身亡吧。
一切收拾妥当,我从月嫂的怀里接过女儿,“我抱着吧。”
“太太,还是我抱吧……”
“我女儿今天第一天回家,我抱着。”我说着吻上女儿的额头,“抱着我的小宝贝回家喽。”
左霄启恰好办完出院手续走了进来,我视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送我回远洋国际吧。”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只一瞬,时间仿佛静止般,整个病房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左瑾晗的哭声豁然撕开这道静谧。
我哄着女儿,“小瑾瑾,不哭。”
左霄启走过来,欲从我的手里抱过女儿,我后退一步,“我的女儿,我抱着。”
他眸子里有股暖意流露出来,他细长的胳膊一扬,搂上我的腰际,“老婆,我们回家。”
我知道他不会送我去我自己的房子,我也只是做一个态度出来,何况在月子期间,我的身边的确需要人手。
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我不住地吻着女儿的额头,司机在开车,左霄启拉着我的手,说:“我给爸爸打电话了,没说什么事,只说接他过来看看,等会我们到家后,就返回去接他。”
他安排的滴水不漏,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于是轻轻点了下头。
我们到别墅的时候,左立强正坐在客厅里,这是我来到这里两年半年以来,第二次在左霄启的别墅见到他,第一次是我们领证那日,他也是这样等着我们回来,没收我们的结婚证,今日他……
“出生证呢?”左立强问左霄启。
左霄启拿过出生证递到左立强的手里,左立强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两眼,说:“你和小瑷的身份证给我,我去给孩子上户口,下午办过户,小瑾晗二十岁之前,她所有的房产,股份由你和小瑷共同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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