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朱明熙带队去参加海市盛筵，说好的钱一分没给，现在反说姑娘们违约，让她们付公司违约金！因为之前说是参加演出啊什么，结果去了发现还是陪吃陪喝陪玩，姑娘们就不干了……”小七三言两语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来来那个脾气，我怕闹出事来！这可怎么办啊，小蕊！”

　　宋初蕊当机立断，“我马上过去！”

　　她转而给郑文烨打电话，郑文烨今天下午倒是有个客户临时到N城来，得应酬一下，电话正忙着，没打通，于是改发短信，匆匆赶往桂花路。

　　包括钱来来，朱明熙楼下已经聚集了十个女孩。每个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冷不丁看过去，还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物业保安在附近走来走去，抬来女孩们的横眉冷目，“看什么看！”

　　“怎么进小区的？”宋初蕊气喘吁吁地赶来，低声询问小七。

　　小七在一旁干着急，看到宋初蕊便如救星。

　　“有人弄到小区业主出入卡，堂而皇之走进来的。就这么站着不走，啥也不干，保安哪敢说话。”小七答道。

　　这时候钱来来已然取出一小小广播，轻咳着试试音效，开始大声广播，“朱明熙小姐！我们知道你回来了！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上去，二是你下来。”

　　保安走上来，“这位小姐……”

　　钱来来冷下脸来，“干嘛？我练嗓，关你屁事？”

　　女孩子们全挤过来，保安涨红了脸，只得退后。

　　“我们每一个人，真心敬你爱你崇拜你，没想到你只把我们当成摇钱树，什么选拔，什么培养，什么计划，都是一场骗局！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这些姐妹？”钱来来嗓音清脆，显然有备而来，一番话说得有条不紊，“真心对待我们的人，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若利用我们的真心欺骗我们的人，我们绝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朱明熙小姐，请你给我们一个交待！还我们一个公道！”

　　宋初蕊对钱来来不禁刮目相看。

　　“好吧，你要爱她，我准了。”宋初蕊低声对小七说道。

　　小七一脸欣赏与热爱，喃喃道，“她很帅，我就知道……”

　　宋初蕊饶有兴趣地抱住双臂，她倒要看看，朱明熙会不会出来回应。

　　广播声惊动了周边人，围观的人群渐渐涌进来。

　　郑文烨匆匆赶来，眉头紧皱，低低喝斥一声，“胡闹。”

　　宋初蕊立刻就有些不高兴，他这什么意思？人家刀子还没架上他初恋的脖子上呢，他着什么急！

　　“小七，你朋友？”郑文烨打量着钱来来，“这姑娘……我记起来，有一次在你店里见过，当时她说认得我，我还挺奇怪。”

　　宋初蕊答腔道，“对，她跟着朱明熙做事，当然不会不认得你。”

　　语气有些怪，郑文烨看了她一眼。

　　“让她过来，我有话跟她说。”郑文烨对小七道。

　　“哦。”小七应了声，走到钱来来身边，低语几句。钱来来侧过头来，往这边看了一下。

　　宋初蕊咬了咬唇。

　　钱来来走了过来。

　　“钱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做对大家都没好处。”郑文烨开门见山。

　　钱来来反唇相讥，“你当然替她说话！”

　　小七捅了她一下。小小动作落在宋初蕊眼里，顿时让她平添几分难堪。

　　郑文烨平心静气，“事情闹大了，大家也只得把脸撕破。你们一干姐妹们，有没有必要与一个发展得不错的公司交恶？将来的哪一个公司，又愿意签一个爱闹事的艺人？”他停顿一下，“媒体很快就会得知消息赶来，钱姑娘真要将事情曝光在公众之下？不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先认真询问一下你的姐妹，有没有私底下收授客人钱财的……”

　　钱来来板起脸，怒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郑文烨淡淡地道，“瞒着公司与客人私下来往，漫天要价，还有人偷录照片，宴会结束对客人敲诈勒索……”

　　“你胡说！”钱来来涨红了脸。

　　郑文烨平静地道，“你只要用一下脑子就知道我不是胡说。”

　　宋初蕊也听得心惊肉跳，她忽然意识到，郑文烨说的一定是真的。她上前一步，说道，“来来，先叫姐妹们走。”

　　小七抓住了钱来来的胳膊，急了，“烨哥不会害你！走啦！”

　　钱来来很是不服气，低头沉吟半晌，抬起头来。

　　“好。我们走。”钱来来看着郑文烨。

　　郑文烨立刻道，“朱小姐那边，我会与她谈谈，我相信，只要大家是真心实意要解决事情，事情就一定能圆满解决。”

　　“好。我暂且相信你。”钱来来看一眼小七与宋初蕊，补充一句，“我全看他俩面上。”

　　郑文烨礼貌地笑了一下，“谢谢。”

　　一干人终于散得干干净净。

　　郑文烨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手机，对宋初蕊道，“蕊儿，你先回家，我想与明熙谈谈。”

　　他走近来，在她额上轻轻亲吻一下。

　　“你等我，我们晚一点再去温泉城。”

　　宋初蕊心里说不出憋闷，却是无法阻拦，老半天才道，“你不许心软，如果她哭了，绝对不许抱她。”

　　郑文烨闷笑两声，“傻孩子。”

　　他又紧紧抱她一下，这才走。

　　宋初蕊眼看他进了一楼大堂，这才转身走出小区，心里有事，不愿意走远，于是走近了原房东老板娘的咖啡馆。

　　在门前她留意了一下，几乎被层层叠叠绿荫覆盖住的招牌上，原来是三个繁体字：旧时光。

　　这么文绉绉的，还真衬老板娘气质。

　　服务生迎上来，她问，“老板娘还没回来？”

　　服务生答道，“啊，今天傍晚刚到，刚说回家去睡一会，晚一点再到店里来。”

　　宋初蕊点点头，顺口赞道，“你们老板娘最是悠闲。”

　　时间似乎从来没过得这么慢，宋初蕊觉得自己在咖啡馆里就快坐成一棵树了，郑文烨仍然没有出来。

　　她有些不安，很想给他发条短信什么的，但又担心他会觉得她太过小气巴拉，想想又算了。

　　陆续有烟花在空中燃开，偶尔传来微弱的噼啪声。

　　郑文烨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区门口，宋初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慌张地扔下一张钞票，向门口奔去。

　　郑文烨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投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郑文烨受宠若惊，取笑道，“这么热情？”

　　“她怎么说？”他身上有她所熟悉的烟草味道，宋初蕊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答应会好好处理这事。放心，没事的。”

　　“怎么呆了那么久？”宋初蕊低声发问道，问出声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将脑袋更深地埋到他怀里去。

　　“久吗？”郑文烨有些愕然，“我只喝了一杯茶。”

　　嗯，确实还有，朱明熙她说了很多。那一杯茶，他便不好意思速速喝光。

　　她说得很细，很多大学里发生过的，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

　　他的表情很认真，但一直互握搓动的手指出卖了他。

　　“你变了。”朱明熙终于说，神情廖落。

　　第一感觉不是伤感，而是有些可笑。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们记得的其实只是记忆中的彼此。每个人都变了，不是吗？

　　朱明熙的唇角微微翘起，她忘不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眼前的这个男人，把那个瘦弱的女孩抱在怀里，如若珍宝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哦，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宋初蕊？

　　她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明明他们一直好好地，她听得出来，电话里他对她的眷念，她决定回国，他得知消息的欣喜，为了她，他甚至毅然决然地离了婚……可是后来是怎么的了？她真的不明白，怎么可能呢，一转眼一切都变了。

　　“你也变了，明熙。”郑文烨温和地道，“你如今应有尽有，想要得到的东西，达成的愿望，所以，应该好好珍惜。”

　　朱明熙眼角泛起泪光，终于道，“阿烨，你应该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你。”

　　郑文烨摇摇头，“不。并不。你知道的，从前，现在，到将来，你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

　　朱明熙没有再争辩。也许很多年前，她盼望充裕的物质，安逸的生活，银行里让人备有安全感的存款。但当那一切都得到，她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其实不是她想像的那么重要。

　　她以为还来得及的。她有自信。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他与她道别。

　　她突然恐慌无比，预感告诉她，他这一走，他们之间从此千重山万重水，再也不会在一起。

　　“不。”朱明熙冲口而出。

　　但电梯门已经霍然关上。

　　郑文烨已经迫不及待，他的蕊儿也不知道生气了没有。他答应要带她去温泉城的。

　　“走，我们去温泉城。”

　　“嗯，好。”

　　夜深到极处，天光倒渐亮起来。车子向着城外驶去，宋初蕊有些雀跃，与郑文烨在一起，似乎到了此刻，她才能真正确信与笃定，他爱她。他爱的是她。

　　真是好奇怪。

　　她满心欢喜地想。

　　车至温泉城外，郑文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脸色渐渐凝重，良久才答道，“好的，我马上回去。”

　　他侧过头来，注视着宋初蕊，“蕊儿，朱明熙被刺伤，警方要我回去协助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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