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眉看到这般情形,心头暗喜,突然说话,“我和司晨三月订婚,希望方助理可以来给个祝福,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故意抬出了父亲的身份。
方凌生思绪被打断,点了点头,仰头将一杯酒饮尽。
莫司晨突然笑道:“订婚时间虽然拟定了,但计划不如变化,谁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说完便瞧着叶佳眉,见她目光突然转冷向他看过来,蓦然的怒火眼看就要发作,却听那边罗深“哎呀”一声惊呼,伴着金属掉地的声音。
场中两个情切关心的男人一齐扭头看过去,只见罗深捏着自己左手食指,指间流下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一把锃亮的水果刀上。
莫司晨本能反应地一个箭步冲到罗深身边,蹲下就抓住她的手来看,只见食指已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不停冒出,已看不清伤口深浅。
方凌生比莫司晨来得晚了两步,见状立即掏出身上手帕往罗深伤指缠过去,一边说道:“手帕是干净的,先止血。我让服务员找药来。”
他说完便出门,这边莫司晨连手帕一起将罗深手指包住,只觉那伤口仿佛割在自己身上一般刺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罗深抬眸瞧见他脸色灰白,动了动手想抽回来,他终于责怪道:“动什么?等药来了再处理伤口。”
她宽慰道:“不是很要紧,伤口又不大,你可以先放手的。”
旁边高跟鞋声响,叶佳眉来到旁边冷眼瞧着两人情形,嘲讽道:“罗秘书又不是小孩,司晨你用得着这样吗?我受伤你都不见得会这么紧张吧。”
罗深咬唇,用力要夺回自己的手,莫司晨却连她手腕一起抓住,瞪她一眼道:“我说别动!再动又流血了。”
叶佳眉看地下一小摊鲜血有些触目惊心,轻哼一声咬牙恨恨地瞧着也不再说话。
方凌生来时手中拿了药箱,跟进来的服务员处理伤口颇为熟练,剥开手帕要扔却被方凌生一把接过握在手中。
“伤口很深。”服务员说,将消毒水倒在伤口上,“一会还是去看看医生,我现在只是简单处理,小心感染了。”
罗深疼得嗞地猛吸了一口气,眸中顿时泛泪,她忙紧紧咬牙忍住。
莫司晨瞧得心惊,紧紧握着她伤指的手腕,看服务员上了消炎药再用纱布将手指包好。
“现在就去医院。”他说,抬眸看方凌生,发现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方凌生望着罗深和莫司晨的眸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哀伤,他说:“我叫了司机来,让他送你们去医院。”
“方助理,实在抱歉,今晚招待不周。”莫司晨对市领导道着歉意,再看看叶佳眉,“我送罗秘书去医院,让司机送你回去吧,你也饮酒了。”
叶佳眉心绪复杂,看看方凌生,再看看莫司晨,忍不住说道:“让方助理送罗秘书看医生也可以,为什么非要你去?伤个手指又没什么大不了。”
罗深起身,淡淡笑了笑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大家这么费心,给大家添了麻烦也很抱歉。”
莫司晨弯身拿了秘书的包包,沉着脸瞧着她,什么话都没说,罗深却已经感觉那个眼神里强硬的坚持,知道此时谁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我们打车去。”他向方凌生点了点头,率先走向门口,罗深迟疑了一下,只得跟了出去。
方凌生向其中一个司机道:“你送叶助理回家就下班吧,辛苦了。”
他没有再与叶佳眉说话,他感觉到了叶佳眉就就在暴发边缘的怒意,他不喜欢她这种随时随地都高高在上的气势。
走出包厢时方凌生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他还紧紧攥着那方带血的手帕,心头闪过微微的激动,一些念头走马灯般杂沓地浮过脑海。
急诊室里,莫司晨又再次目睹了罗深手指上的伤口被重新清洗消毒的过程,医生还用止血钳翻开伤口的皮肉检查有没有异物,他蓦然被一阵晕眩袭过,忙转开了头不敢再看。
医生早就惯看血腥,这个小伤口在她眼里完全无感,她好笑地瞧莫司晨一眼道:“太过关心伤者就会这样,看不得皮开肉绽的伤口,若这是其他毫无关系的人你就不会这样,这属于正常的心理疾病。”
好矛盾的说词。但莫司晨现在只关心伤口,问道:“严重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不要碰水。”医生在伤口上盖纱布粘胶带,“过两天来换一次药就好了。”
“不用打针吗?”莫司晨追问,“不用吃药吗?”
医生抬头瞪他一眼,“已经消过炎了,你以为打针吃药对身体就好吗?小心些不要碰脏东西就行了。”
离开医院时,莫司晨还在抱怨医生无情,不体谅病人的痛。
“已经不痛了,”想到叶佳眉刚才的嘲讽,罗深觉得这一番折腾比伤口更令她烦躁,“总经理是醉了吗?这么唠叨。”
他点头,“是,被你吓的。你要补偿我。”
补偿这两个字似乎是个敏感话题,罗深不敢吭声,随他站在路边等计程车。
“要不要我帮你啊?”他侧眸看她,似笑非笑,“你的手不能碰水,洗头啊,洗脸啊,洗澡啊,都会不方便,我可以为你服务的。”
罗深听到后面索性捂住了耳朵逃开,斜着眼睛远远看他。
对于为她服务这个提议争执,在莫司晨送罗深回到罗宅大门口时被一通电话终止。
“你马上回家来,爷爷有紧急的事要找你。”莫天爱在电话里说,语气古怪。
柳州沙路二十八号的庭院里停着红色的跑车,莫司晨一进门看见便知刚才那通电话所为何事。
“司晨,是爷爷叫你回来的,”莫天爱眨了眨眼睛,向叶佳眉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听说你陪罗秘书去医院了?罗秘书得了什么病啊?”
莫振南静悄悄瞧着孙子等待他的回答,但莫司晨似乎并不想痛快地说,而是向叶佳眉冷笑道:“你不是应该回自己家了吗?做什么跑到我家里来八卦?”
他问得有些逼迫,叶佳眉听得不悦,向莫振南瞧去,似乎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司晨不要扯开话题,”莫振南权威地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莫司晨坐到莫天爱身边,“她不是说了吗?我陪罗秘书去看医生了,这是很严重的事吗?”
“罗秘书得了什么病?”莫天爱眨眼睛,意有所指,“现在重点是这个。”
在一旁静静看报纸的莫楚雄不禁也抬眼看过来望着儿子。
莫司晨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向叶佳眉望了一会,猜测她有可能的煽动内容。
然后他笑了,“罗秘书得什么病,叶佳眉不是很清楚吗?到底爷爷是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叫我回来?”
莫振南被吊足了胃口,有些不耐烦了,“别废话了,说重点。”
“罗深的手指划伤了,就这样。”他没有再称罗秘书而是直呼姓名,心头带着一股气堵,也想赌一赌这个名字在家人的心目中会激起怎样的反应。
莫振南果然皱起眉,但却不是因为那个名字,“就是手指划伤这点小事?你们用得着大惊小怪么?”话中竟是连叶佳眉一起责怪了。
莫司晨却站了起来,“爷爷,我喝了些酒有点头晕,先上楼休息了。”他转头看到父亲若有所思的眼神,脚步迟滞了一下问道:“爸爸也是在等我吗?”
莫楚雄点头,语气淡然地道:“罗秘书的伤不要紧吧?”
眼见事情即将这样抹了过去,叶佳眉是不愿意的,适时呛道:“爷爷觉得大惊小怪,我可不敢当成是大惊小怪。司晨为了一个小小的秘书丢下方助理不管,这说不过去吧。”
方助理三个字令莫楚雄想起了一些事来,淡然看了叶佳眉一眼,“事情过了,佳眉就不要再闹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方助理是大度的人,我想那样的情形下他不会介意的。”
一向十分看重婚事的家长突然间语气不同以往,叶佳眉有些意外,也感觉到了今天莫楚雄对她的冷淡,这样的感觉有些微妙。
“司晨以后也注意些,你是有婚约的人了。”爷爷适时补了一句,“累了就上楼休息吧,佳眉要回去就别太晚,要留下就早些休息。”
事情就这样化解,而两个当事人心头都不愉快。
莫司晨回到房间,一脱外套就倒在床上,胸中一股闷气无法舒发。
罗深坐在桌前,桌面上的剪贴本翻开了几页,她目光却一直望着包裹了纱布的手指。
想着受伤时听到的那句话:
“订婚时间虽然拟定了,但计划不如变化,谁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他真的有了什么打算?诚如他向她宣布的那样,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和叶佳眉结婚?
今天的情形,和以前所见到的他们相处的情形,看起来都不似情侣那般亲密,那他们当初为何要交往?而且已经触动到婚姻程序!
她不想做那个令事情发生变化的外因,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外因。
还有方凌生,今晚一直以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受伤时方凌生眼中的关切不亚于莫司晨。叶佳眉一直想将他引向一个暧昧的方向,但他的意图似乎并非如此。
一阵来电铃声将她从胡乱思想中惊醒回来,熟悉哀伤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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