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
楼下灯开着,糖糖一个人在喝着茶,听到他的脚步,站起来。
“一起喝杯茶?”糖糖问他。
“嗯。”
糖糖熟练地泡着茶,茶很香,是云南的熟普。
“她睡得好吗?”
“睡得好,刚刚翻了个身。”
“她夜里要翻好几次身。”
“嗯。”
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喝了一会茶。
“早点睡?”糖糖问了一句。
睡?他忽然有点紧张,她开始叫的那句“糖糖,我要翻身”,让他的心有点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睡?他承认,在听到她叫糖糖的时侯,他的心是有点落荒而逃的,他觉得自己就应该从她的生活里走开,不要再出现。
她这么快就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自己在她的生活里这么快就成为了路人。他能想到他带走她后,她的生活会成为什么样子,他又会成为什么样子,或者彼此都会为糖糖的存在而伤神,他们以后的生活……他不敢去想了.
“糖糖,你去陪她吧,她应该已经习惯你了。”杨毅端着茶杯,一口闷下了这杯茶,象做了重大决定的似的。
糖糖呆了呆,他不敢相信这句话从杨毅的嘴里说出来的,就象几个月前的那一晚,杨毅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照顾莫书一样的。
他是有多无力才会让他来帮忙照顾莫书,是过不了男人心里的那道坎吧。
“你确定?不后悔?”他望着杨毅,后者脸上一脸的落寞。
“后悔?如果后悔有用的话,我已经后悔了一千次、一万次。她或者和你在一起是她最愿意也是最快乐的事情,我决定放手了。”
“你确定放下她,也放下孩子?”糖糖再次重复这个问题,向他求证。
“我放不下她,放不下孩子又能怎样?我强行带走她,又能怎样?”他眼神迷离,对糖糖说:“我不会在她的眼前出现,我不会让她看到我在她眼前出现过,糖糖,拜托了。”
糖糖看了看杨毅,两人已迅速地做了些交流,杨毅睡在一楼的客房,那间房做了整面墙的窗户,可以看到客厅和院子,糖糖上了楼。
糖糖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凌晨三点半。
他对杨毅的尊重又多了一层。
一个男人只有真心的爱,才会放任自己的爱人生活在别的男人身边了。
打开卧室门,床上的人睡得有点沉,走到床边,开了一小灯,桔黄色的弱弱的灯,他脱下衣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去卫生间洗了澡,钻进被窝,随手关了灯,揽过女人,女人大概被忽然来的怀抱弄迷糊了,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摸,迷糊的问了声:“你回来了?几点了?”
“嗯,四点多了,赶紧睡。”说着拍了拍她肩。
“我要翻身。”她动了动,伸手推了推他的怀抱。
“好,小心点,别压着豆豆。”他的手从她的肩和腰上穿过去,让她侧着身子,随后手又在豆豆那里停了停,抚摸了一下。
收回手,放在自己身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听到床上的人睡着了,她睁开了眼。
两小时前,她起了床,看到楼梯口透出来的光亮,她看到了两个男人坐在客厅,看到了落寞憔悴的杨毅的背影,她的心是痛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她听到了杨毅说的那句“我决定放手了”,她知道,她和杨毅之间,真的只有句号了。他说的他再也不会在她眼前出现,他把她和孩子托付给了糖糖,因为在他的心里,她和糖糖是最好的结局。
明明是自己期待的结果,为什么尘埃落定了,自己却又这么难过?难道自己真的爱他真的有那么深?
难过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就连这夜里的眼泪也是真的啊!
她知道,她刚入睡没多久,是他来了这间卧室,他的手抚摸着豆豆,有留恋、有爱惜、有疼爱,她甚至能感受得到,他想把豆豆揉进他的生命里去。她就在他的手覆在她的肚子上的时侯就已经醒来,她沉迷在豆豆的亲生父亲抚摸豆豆的感觉里迷失了自己,她在短暂的意识里差点说出了:“老公。”却不知如何成了:“糖糖,我要翻身。”
他帮她翻了身,还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和他呐呐的话:“老婆。”声音沙哑、憔悴、轻轻的,却象一根刺刺进了她的心脏,她抓紧了被子,害怕他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也在期待他有下一步动作,他的唇在她的头发上留恋了一会,却离开了,然后,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她等了一会,糖糖没有进来,杨毅也没有进来,想了想,她终于耐不住自己的心,决定
偷偷去看一看。
于是,她就听到了杨毅决定的放手的话。
这一夜,她没有睡安稳,夜里的梦乱七八糟,一会是豆豆叫着糖糖爸爸,一会叫着杨毅爸爸,她乱了。
醒来,头胀得很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头疼?”他醒来,看着她正在揉太阳穴。
“嗯,做了一晚的梦,太乱了,头疼。”
“什么梦?”
“梦到豆豆一会叫你爸爸,一会叫杨毅爸爸,我怎么解释她都拎不清。”她无奈地说。
“哦!”他心里沉了沉,心想,这果然是个大问题,一个孩子一个妈两个爸,可不乱了,让她头疼了。“豆豆,会有两个都爱她的爸爸,这是世界上两个最好的爸爸,没有人会比我们俩个更爱她。”
“哦。”她抬眼看了看他,心里明白了。他的下巴有些青,胡子刚刚冒头,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扎手了:“你胡子这两天没刮吗?”
“嗯,忘了,扎手了?”
“嗯。”
“起床吧,十点多了,早餐没吃,不知道豆豆饿了没。”
“你吃了吗?”
“吃了,来,我扶你起床。”伸手把她扶起来。
她去洗手间洗漱,他整理房间。
打开窗帘,光透了进来,房间明亮,生气勃勃。
被子翻了过来,他理了理,坐在沙发上等她。
早上八点多,他就醒了,他知道,昨晚她一夜都没睡好,甚至他还听到了她压抑的哭,他没有打扰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早上他陪杨毅吃了早餐,估模着她会醒才回到房间,他答应了杨毅,假装杨毅没有来过,也没有找过她。
男人的深情与女人的爱永远不在一个层面上,男人的爱在心里,女人的爱浮在表面。他又一次为杨毅折服。这是一个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对让他佩服的男人。
下楼吃早餐。
早餐是意大利面,她还是吃不惯这西式的餐,只是肚子饿了,没有办法才吃的。
“吃完早餐,我们散会步,去汤姆那喝杯咖啡,你看看他的技法和构图,好不好?”
“嗯。”
“意大利面还是不喜欢吃吗?你想吃什么?”
“想吃广州的鸡、鸡脚、还想吃饺子。”她随口说了句。
“哦,那好,让**给你做。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又过了一周了,看看咱们豆豆有没有长大,有没有变成小美女。”
“嗯。”她笑了笑。
“赶紧吃。”他看了看她,朝她笑笑。“我去告诉**,让她准备食材。”
**这个时间通常不在客厅,不是在厨房就是在房间,他去找了**,交待了一下。又迅速发了条微信给杨毅。
杨毅躲在客房,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餐厅正在吃意大利面的莫书,他知道他不喜欢吃,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吃,都是面,有什么好与不好吃的道理,她却总是说,太干,一点都好吃,可是那年在四川,她对燃面、重庆小面却又爱不释手。
他看着她,这是分开几个月后,第一次能这么清楚地看着她。
吃完面,她起身在客厅里走了走,迈着企鹅步,一手抚着腰,挺着肚子、一只手抚着她肚子里的豆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真美,她怀孕的样子有了做母亲的模样了,有了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温柔的有着初初做母亲的惊喜与期待。他想起她写在纸上的那句绝情的话“我吃了事后药,所以,我不会有你的孩子”,这句伤得他心疼的话,在现在看来,依然是她在向他撒娇,象在说:“你不来哄我,我就和你闹。”他的笑意从心底里涌上了脸上,她的莫书太淘了、太调皮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都来开玩笑。
他想走出这个房间,拥着她,向她道歉,理智又让他停下了脚步,不能的,他不能,他的视线又回到客厅,糖糖不知道和莫书说了什么,莫书笑了,笑意如花。他牵了牵她的手,走到门口玄关,替她穿了大衣、系了围巾,又帮她穿了靴子。
她顺从地坐在凳子上,由他去做这些事情,她的眼睛看着他,满意爱意。
他带她出去,是为了留时间给他,让他做莫书想吃的菜。
早上他打了电话给杨光,让杨光为她预约了产科医生,做全方位的检查,也是他想全方位了解孩子的情况,糖糖告诉他的,他都觉得不够,他需要更详细更进一步地了解她和宝宝的情况。又让杨光去买了鸡和鸡脚,应该就会送过来了,他知道,她喜欢吃这些。
想着她满足地吃着他做这些菜的时侯,那满足的表情,他想着都是高兴的,做完这顿饭,他不准备呆在糖糖家里,多少自己心里还是很难过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另一个男人那样的照顾着,他受不了了,他是人,一个男人,他没这么高尚也没这么伟大,或者明天等莫书做完全身检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他准备回国了,不准备打扰她了。
杨光果然很快就来了,边打开杨光带过来的菜,边大致和杨光讲了一下自己和莫书的状况。
杨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这个决定是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能迫不得已,父亲怎么可能会让妈妈姐和妹妹在外面呢。
妈妈姐是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才误会父亲以致于现在不想原谅他了,想到这里,他很难过,明明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又被自己的母亲搅黄了,早知道这样,他应该和妈妈姐坦白。
他黩默地配合着父亲做这几道菜。
在父亲用心的态度里,他看到父亲内心深处的不舍,他是把多少的心放在了这几道菜里?
“鸡脚不能放盐,太咸了,味道就不好了,放点生抽和酱油就可以了。可惜没有桂皮八角,如果有,可以做份川味的,你妈妈姐也很喜欢吃。“
“鸡用鲍鱼来焖,放点姜在里面祛腥,香菇来提提味,这道菜,她一个人能吃一大半。”
他一个人在说着话,象在说给杨光听,也象在说给自己听。
“可惜了没有香菜,如果有香菜她会更喜欢的。”
菜在做着,他忽然想起杨光的车,“儿子,你的车,你的车不能停在外面院子里,你停到地下停车场去,万一被你妈妈姐看到你的车,又没有看到人,她会怀疑的,她一定会怀疑我们来了,影响她的情绪。”
“好,我换个地方停。”杨光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去换地方停车。
停好车进来,走到厨房,他发现父亲好象比前几个月瘦了很多,刚刚那么近,他不敢看父亲,因为怕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的担心和痛苦。
“爸,我停好车了。”他走过去,“爸,我来吧。”他想接下父亲手中的活。
杨毅没有让给他,而是让他走开:“你去歇会吧,我做的菜,她喜欢吃,你做的,她不一定会喜欢。”
“爸,我博士论文已经过了,年前申请的专利也已经下来了,已经有药厂来洽谈我的专利生产了。”他想说些高兴的事让父亲有点喜悦,不至于那么伤心。
“是吗?儿子,你太棒了!爸爸为你高兴!”杨毅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大男孩,儿子永远那么懂事,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高兴的,儿子的心思他懂。
“国内也有药厂、大学和医院在接洽我。想请我回去做研究的、做教授的,爸,我想回国了。”杨光看着父亲,他比杨毅高,从他的高度,能清晰地看到杨毅头上的白发,最近,他的白发比前段时间多多了,做为儿子,他看到的不是父亲的白发,而是父亲在慢慢走向衰老,这几个月,他衰老的速度比往年快得多,他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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