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真的很想我爸妈,但是他们不怎么来,过年也不来,我爸只有放寒假或暑假才会来一次,我妈基本都不来,所以,小时侯,我总是怀疑我是我爸捡回来的放在我爷爷奶奶家,我妈才不喜欢我,不然怎么会一直把我放在老家,都是我爷爷奶奶带我呢,她一直都不来看我,那时侯真的很忧伤,总想去找亲生爸妈。”
“这么忧伤?”
“是的,但是我爸确实很疼我,每次他回来,他都会买些肉回来,他买了肉我奶奶就会包米饺,我爸吃米饺,每次都会把肉给我吃,自己只吃肉外面的皮,每次回来,他都会问我‘宝贝,有没有想爸爸?’我都不回答,小时侯还不知道也不敢回答,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想’、‘爱’、‘喜欢’这些词说出来是很羞人的。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侯,我爸把我接到他教书的学校,还有我弟、我奶奶、我爷爷。最开始我爷爷奶奶没有和我们一起,但是,我每天都哭,哭着要我奶奶,哭得声嘶力竭,后来,我爸就把我奶奶接过来带我了,那时侯,我和莫非并不喜欢打架,他还每天哄我,让我爸叫他们学校的年轻老师带我们去打麻雀什么的或者做辣酱来吃。”
“那爸爸妈妈为什么原来不把你接到身边自己带?要放在农村给奶奶带呢?”
“我爸妈都要上班,莫非小时侯脚烧伤了,爸爸妈妈要轮流陪莫非看病、还要上班,那时侯他们欠了很多债,欠8、900块钱的债,他们工资一个人才二、三十块钱一个月,你知道还债的压力有多大吧,大概债务压力太大了,也没有精力照顾我,莫书还经经常去医院,所以,他们只能把我放农村,我妈单位有时侯会请人做搬运工上下货,我爸妈都会去做搬运工。后来,我爸不当老师了,因为当老师工资不高,还不起那么多债,就去了企业,几年后才慢慢地把钱就还清了,到90年代后企业效益不好,老师的待遇又好起来了,原来在学校课研组的年轻老师都做了校长了,他呢,虽是个单位的二把手,却是一个发不出工资的企业,落差还是蛮大的。”
“再后来,我参加工作,又在单位不安份,总想南下打工,父亲阻击不了,只能听之任之,没想到我在广州发展得还不错,我打工的第一份工是台湾塑胶大王的企业,在销售部门做营销推广,在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上升得也很快,结了婚,在外面还开着一家公司,就是我爸带着我堂弟在打理,我前夫偶尔也会过去,公司做的业务几乎都是我在公司的人脉和客户,公司经营不错,我堂弟就想占股份,我爸找我商量,我同意了,但是我前夫不愿意,他认为不应该给股份,因为客户是我的圈子、投资是我投的,因为这件事情我们闹得很不愉快,后来,我提出离婚,他又把所有责任推给我爸,说就是因为我爸想照顾他的亲人,才导致我们家庭破裂,说我爸不是好人。我妈本来就对我爸爸家的亲戚有成见,她认为我爸对她不好,就是我爸这边的人原因,我离婚后,我妈经常拿是他拆散了我的婚姻来骂他,我爸到生前的最后那几年,他其实一直背负着这个心理负担,郁郁寡欢,我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很多时侯,我觉得真难,好像我从一生下来就在经历磨难、命运总是不断地和我开玩笑,我来不及开口笑,就要让我哭了。刚到广州那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为会一帆风顺,父亲也以我为荣,没过几年就要哭了。这二十年,起起落落,我已经忘了真正的开心是什么样的、我已不会笑、也不会哭了、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倾诉。你知道明知道很痛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吗?你知道明明自己很痛苦却无人可说是什么感觉吗?甚至,我遇到开心的事情应该告诉谁?看似朋友一大帮,却没有一个能倾听、分担你的痛与苦,人生真的很无奈。”
两个人坐在村口的拱桥边,莫书悠悠地谈起往事,满满的失落。
这些事情,他与莫书认识十年,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以前她从来不说,即便两人有着亲密的肉体关系,她也觉得他并不是他真正的灵魂知己,就算两人婚后,他也能感觉到她内心隐隐的忧伤,这样的忧伤不是乍然出现,而是无法企及的内心深处的孤独。
“莫书,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好吗?”杨毅倾听着莫书内心的声音,才知道莫书的忧伤并不是刻意的修饰了。
“关于孩子,如果给不了他快乐的一生,不如不生,我不想他今后生长在一个有谎言、有争吵的环境里,这样会影响他一辈子。就象杨光,我理解他,因为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就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这样的环境成长的孩子对婚姻都没信心。所以,我和他比较有同感,聊得比较来,我也知道他内心的忧伤与孤单来自哪里,我们是同病相怜。”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过,你们俩相处得好,你们俩好象天生的朋友,我很高兴。”
“今天说的太多了,你会不会笑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记仇的人?比如我到现在与我妈的相处就是敬重,而没有亲人间该有的那种亲密关系?”莫书望着身边的杨毅。
“你的确是个很记仇的人!不过,妈妈那里我会多花心思的,你呢,也要和妈妈经常打打电话,老人很孤独的!我知道你并不是个冷血的人,只是心里太累了,负荷不了这么多东西了。”
“这座桥应该有一百年多年了,那棵树莫非小时侯就记名给了那个树,也至少有七八十年了,小时侯我们的屋后的山都是一大片森林,很多树,进去了,常常找不到路回来,小时侯我就会跟着我姑他们进山去采蘑菇,我们村的水井,小时侯,我喜欢在那里抓虾米,有次我爸回来了,我就在水井边抓虾米,想晚上让我奶奶炒虾米给我爸吃,结果就掉在水井里,不知道我爸怎么从家里跑过来的,从我家到井水边,平时至少要五六分钟,我爸就那么快地把我救上来了,难道是心灵感应?”
“莫书,我想我们一定要生一个女儿,你看,只有女儿永远会记得爸爸的好,我能想到岳父大人是怎样宝贝自己的女儿的,你和父亲的关系好得让人眼红,眼红到做为男人此生若不生一个女儿,这辈子将是最大的遗撼。”杨毅感叹着:“这里的亲人都很好,人也很纯朴,等有空了,咱们也在这弄块地,建个房吧。”
“好。我叔叔家有地啊,就是田太少了,杨光外公外婆家环境不错。”
“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乡,这里是你的家乡,那里你可以不去,这里你却非来不可,所以,咱们还是在自己家建个房。”
“嗯,努力赚钱,再回来建房。”莫书答。
“好,老公花钱建可以吗?”杨毅问她。
“当然可以啊,我叔叔那有块地,吃完饭带你去看。今天你喝酒可得小心哦,房上的亲戚都来了,个个都能喝,别喝醉了。”莫书叮嘱他。
“心疼你老公,嗯?”
“小样,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心疼的!”莫书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杨毅笑了。
“真别说,我们这里的习俗是敬酒至少是一人两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还回敬,你算算,悠着点。”
“那你帮我喝?”
“我才不帮你喝呢,等会找个人替替你,走,回去吃饭去。”莫书说。
“好!”
“我很想在这里过年,好多年没在这里过年了。”
“好,陪你过来。”杨毅看她今天聊兴不错,想了想便问起了受伤的事情:“老婆,能告诉我你受伤的具体情况吗?那年我回来后,一直在找派出所、公安了解情况,前几天还约了公安的朋友问情况。”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那年春节之后就开始大量招工,那个捅伤我的人也在其中,便是当时并没有录取他,因为他的腿看起来有点残疾,并不适合做快递,后来,这个人和负责招聘的小郑说,他是一个在校大学生,上大二了,家里穷没有钱继续读书,想打一年工赚学费,当时就心软了留了下来。也就是那几天,广州总部的张总来和我告别,他要调回上海,他提醒了我一句,说有人看上了我的公司,我和他关系不错,他提醒我注意,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看上了大家无非就是谈价格呗,价格合适就出手,价格不合适他还能怎么地呢?难道还能抢,法制社会他能如何?大概四月份,广州公司的人就开始找我了,带着收购方来公司仓库,直接说:就要这个公司啦,量大、客户价格高!之后就有人来和我谈价格、还有广州公司的中间人来搓和,很直接地告诉我说,我们公司有他们的人在,已经有卧底在我们公司上班几个月了,然后大家一直排查,就是没一个人想到这个人。那段时间经常莫名其妙丢货,经常被罚款,而且罚款金额特别大,最高一单三万块。出事的那天下午,买方又约见面,我们约在我家小区外面喝茶,他带了十几个人来,我当时说,带这么多人来吓我?大家谈价格就谈价格,又不是打架。当天下午没怎么谈妥,五点多我回到公司,六点多那个人来向我辞职,是要求马上就走的,我也和他说,这里在变收购的事情,还没完全谈妥,要谈妥还要时间,请他帮忙一段时间,他坚持要走,我让他找周姐和主管人事、主管业务的经理,如果可以,就可以了,当天晚上我们又是例会。散完会,我回家,就被他捅伤了,然后有人爆料给广州所有媒体,说我欠薪被员工捅伤,第二天,收购的那个人来医院,周姐也让我放手,第二天,他们就搬空了公司,到他们的新场地去了。他们并忌讳告诉他们大家,他们的场地早在两个月前就租好了,装修也早就装好了,那段时间,员工是轮流着来医院,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出现的。”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象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恐惧。
“当时为什么不追究?”他握着她的手,紧张地问她。
“不是不追究,而是公安很奇怪,办案民警说构成轻伤可以办网上追逃,但是一直拖着不办,还让我找所长,找这个找那个的,这明显就是托辞呀,还说什么我的案子很难办,哪有这么难办?而且那时侯我身体不好,一想事情头就疼,根本就没精力去办这件事表。在这之前我是多么喜欢这座城市,它那么自由、美好、有无限的生机和魅力,让我留恋不已。,我第一次知道没有关系在这个城市真的很难让人立足,这是我第一次对这个城市感到绝望,后来,身体好一些就开始旅行。”她娓娓道来那段往事。
曾经,这座城市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她在这座城市里自自生长、这座城市让她懂得勤奋、懂得奋斗,甚至她依赖这座城市,就算她离婚、失恋、失业都未曾想过放弃这座城市,这里有她生生念念的希望。
“有没有想过继续追究这件事情?公安的朋友说,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些问题、有些事情需要向你本人求证。”杨毅把自己收到讯息告诉她。
“几年来,还能查出来吗,那个人怕是早就改头换面了吧。”
“只要你愿意,我请他们帮忙继续追查,有我在,不用怕。”杨毅安慰她“你受伤后,我就找过公安的朋友,确实当面很多疑点,但是找不到你没法证实。”
“派出所那个地方,我是再也不敢进去了。”莫书说。
“不用怕,我陪你去。”他笑着说。
“好。”她起身:“有点凉了,回去吧、”
他拥她入怀,低低地对她说:“莫书,别怕,有我呢,没事的,我会陪你一起走的。”
“嗯”她低低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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