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刘师傅,杨诗琴,和冯丽艳的开解,以琳对意外怀孕这件事,已经没有这么排斥了。姜家对于以琳推迟婚期一事,也无可奈何,这毕竟是姜小柏有错在先。
其实冷静一段时间挺好的,毕竟当初以琳答应姜小柏的求婚,有一部分原因,是迫于姜小柏当众求婚的压力。以琳二十岁之后的十年,可谓十分折腾,就算她回到江城这一年多,也没停了折腾。
说到底,这不过是为了弥补,没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省城读高中留下的遗憾。可无论以琳如何折腾,那份遗憾终究不能弥补,丧失在生活中无处不在。爷爷离世得突然,以琳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爷爷就去世了。
十一,弟弟以琅开车带着弟妹,从杭州回来了。以琳也不叫姜小柏,一个人回娘家吃饭,见到以琳怀孕,以琅很是开心,一个劲劝以琳早点结婚。
老家院子里,种了几棵桔树,以琳小时候,那些桔树就在了。以琳害喜,喜欢吃酸的,以琅自告奋勇,带着以琳回老家摘桔子。父母也随着三个年轻人一起,回老家看看。
十一期间的天气是极好的,蓝天白云,艳阳高照。此时的桔子,皮还是青的,以琅拿出袋子里的剪刀,分给父亲一把,两个男人开始剪桔子,三个女人们,则站在一旁围观。
以琳迫不及待地剥开一个桔子吃起来,桔子个头已经不小,再过半个月,等桔子皮转黄,就好摘了。怀孕真是件神奇的事情,似乎对于酸味的敏感度,降低了许多。此时以琳吃着桔子,觉得味道酸甜适中;而弟妹尝了一瓣桔子,脸都酸得皱在了一起。
隔壁邻居群芝和春英,见到陈家人回来,也来凑热闹。闲聊时,以琳听到一个惊天大消息,月落坞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坞,居然要拆迁了!
据群芝讲,月落坞将会拆迁建国道,而隔壁的另一个小山坞婆婆坞,已经开始拆迁,推土机将好几处房子都填平了。
以琳心中很是伤感,又觉得这一切,似乎又有迹可循。首先,月落坞这个名字,就暗含着消减的危机。日升月落,落即是下降,下降总是不好的。
再则,是希云砍了坞口的水口树——一棵有几十年树龄的皂角刺。自从那棵皂角树被砍了之后,坞里好几个老人接连过世,包括他自己。以琳前屋的老太,后屋春英的老公穿山甲,爷爷,希云,从年前开始,半年内全都过世了。前屋老太的大儿子大龙智力低下,前些年回月落坞养老,本来还好好的。结果后来,又被弟弟接到镇上养老,没曾想,就被路过的汽车给撞死了。
以琳突然觉得这世间有些可怕,大龙这个人,在这世上,也就活了四十多年,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以琳甚至从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包括希云也是,以前希云经常来找爷爷打扑克,但以琳很讨厌他身上的狐臭味。细细想来,以前常来找爷爷打扑克的希敖伯伯,早在十年前,就因为得了石肺去世了。
月落坞的老一辈们,七八十岁的那一辈,已经没剩下几个了。更令人害怕的是,以琳感觉自己也在衰老,奶奶去世的时候,以琳二十岁。
看着病床上的奶奶,以琳对死亡完全没有概念。而爷爷去世时,以琳已经三十岁,她开始意识到一个,早已存在的事实,自己也是会死的。
曾经,以琳以为月落坞,会永远存在下去。可没想到,她才活了三十年,月落坞就要面临拆迁的命运。听爷爷讲,当初月落坞,是两兄弟开创的。
两个陈姓的兄弟,从江西挑着担子,来到月落坞生活。房舍田地,全靠两兄弟一手一脚,搭建开垦起来。月落坞的后人,全是这两兄弟的后代,都沾着亲带着故。据说当初坞里还有本族谱,可惜最后被穿山甲卖掉了。
月落坞里,既有几十年前建的黄泥墙老平房,也有现代化两层半的欧式小别墅。其余的,还有三四层的水泥房,水泥建的平房等。一想到这些全都要拆迁了,以琳的心中就无限惆怅。但显然,群芝和春英不是这么想的,两人十分开心。
群芝面露笑容,说道:“没想到我活了这一辈子,还能赶上这么件大好事,我家那几十年前建的黄泥墙平房,能换成水泥房,那真是太好了。要我说,人就是要命长,才能沾着好事。你看希云和穿山甲,要是多活个五年十年,不也能沾上拆迁的光了吗?”
春英也笑得十分舒心,说道:“我们家那口子也是,哪怕再多活个三年,活到搬进新房子,这辈子也算享了福了。”
前屋的周英,还有二奶奶从地里干完活,见到大家伙聚在一起聊天,也过来凑热闹。
周英听大家在谈论拆迁的事,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听希青说,村里在开会,好像只拆左边那个山坞的人家,右边这里是拆不到的。”
春英一听这话,立马蔫了,强撑着笑了笑,说道:“这都是命。”
以琳却高兴不起来,她还想着退休后,回月落坞来住呢。到时候将老屋翻新,在水泥池里养些锦鲤,田间地头种些菜蔬,圆自己一个田园梦。要按照她的想法,要拆就全拆,因为就算拆一半,月落坞的风水也破了。
月落坞本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山坞,适合过桃花流水的田园生活。如果建了国道,车马喧嚣,那么月落坞的静气,也就消失殆尽。言谈之中,以琳了解到,月落坞的菜地,居然也拆了重建,建起了梯田那样的梯地。
桔子摘得差不多了,一群人渐渐散了,以琳想去新建的梯地看一看。那块菜地本在水库附近,有些菜地在小山谷里,山谷里有泉眼,池塘,那泉水绿得发蓝,长着水草,现在怕是全拆了。
一行人走到水库边,见到原先原生态的菜地,全都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梯地。每块地的边沿砌着水泥,和自然形成的梯田不同,尽是人工雕琢的刻意,与周围的青山绿水,一点也不和谐。
以琳这才理解了老子“无为”的说法,有时什么也不做,反倒是最上乘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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