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苏剪瞳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茫然地看着沈暮言张合的嘴唇。
“大哥当时心里一定很乱,他……”沈暮言本想说沈天白身世的事情,但是所有事情都没有定论,沈霍和林淑秋更是坚决不认这件事情。沈暮言纵然有怀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去求证了。
苏剪瞳默默地去输了血,她身体最近本就不太好,输完血后更是苍白的惨不忍睹。她咬着唇一直不说话,沈暮言和方想在旁边,无论如何都无法开解她。
她最近心里所受的苦难都太多,远远超过了寻常人可以承受的极限,现在这些事情没有把她压垮,她都完全是靠着最后的毅力在坚持和强撑着。每个在乎她的人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很多时候这苦难别人都无法替你承担分毫,人生的道路,所有的坎坷,都必须要你亲自受了,才会度过去,才能在这痛苦中被洗礼。
沈霍和林淑秋也来了,林淑秋几次哭得晕过去。沈霍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脸上的皱纹一夜之间多了数倍。等到次日天色发白的时候,沈天白才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
所有人都冲过去围住医生,医生缓缓摘了口罩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还不可知。”
林淑秋哭着道:“是南荣家,肯定是南荣家做的,他们恨南荣梦灵出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对付天白,老爷子,你要为儿子做主啊!”
“妈,现在大哥已经这样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会查的。”沈暮言内心深处是不相信南荣家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宋千仪扬言一定要沈天白付出代价。但是南荣梦灵和沈天白这两件事情发生得这么离奇,时间间隔又近,又由不得他不信。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以大哥的身体为重。
吵吵嚷嚷闹了一整夜,才依次去重症病房见了沈天白。他全身插满管子,林淑秋见到这幅情景,再次晕了过去。
然后,便是苏剪瞳一个人守在这里。方想和沈暮言都想留下陪她,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伤心难过,只好让她一人留下,将空间让给她和父亲独处。
苏剪瞳抓着沈天白的手,心里疼得揪起来,温热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他的手背上。哪会想到,好好的关头又出这样的事情,沈天白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一丝生气也没有。苏剪瞳在心里轻声说:“爸爸,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这样的话,既是她的愿望,也是她对自己的自我安慰。只有自己坚定这个信念,事情才会一直朝最好的方向走去。这是曾经外婆做手术的时候,沈暮言告诫她的话。有时候想起来,她和沈暮言的相处时间算起来实在有限,不说比方想,甚至比之沈临溪、沈天白和沈怀瑜都要少,但是每个关键的时候他都在,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对她整个人生的影响,都出现在每一个关键处。
让她常常会不由自主想起来。
苏剪瞳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个白天,又是一个黑夜降临,沈天白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沈怀瑜走了进来。他走近苏剪瞳身边,轻声说:“妞,别难过了,爸爸一定会醒来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常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坚强面对,这是我们沈家人的精神气,这也是我们沈家人一直足以立家的根本。我们坚强,他就一定会坚强的。”
他只有十二岁,此刻却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在苏剪瞳面前,以顶天立地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将她揽进他并不强壮的怀抱里,沉声说:“姐姐,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嗓音尚且稚嫩,带着稚气,话语里的坚定坚决却足以安抚苏剪瞳的心。苏剪瞳一下子就稳定下来,本来突突直跳的心回归了正常,这就是家庭和亲人间的力量,她曾经很少感受到的力量。曾经那个家里,只有年迈的外婆,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苏剪瞳一力承当,后来的那个家,有了方想,可是那些毕竟不同。真真正正的血脉之间的力量,流淌在骨子里的相同血液,带来的亲密感和踏实感,是其他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沈暮言见沈怀瑜走进了病房,疑惑地问身边的何知闻,“大哥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看护,而且都是高手,这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是普通的车祸,怎么会需要这么严密的保护?”
他心头疑惑,难道真的为了这两件事情,沈家和南荣家就要闹到这个地步吗?按道理说,父亲是不会相信自己几十年的朋友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大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就像南荣家出事,南荣博也一直比较理性,南荣熙激动了一下也平稳下来,真正最受不了的是宋千仪一人。
何知闻回道:“老爷子是安排了很多人在这里守着,还说一定不能让陌生人进入半步。连小三爷身边都安排了很多人。”
“这家医院不是南荣家的产业,就算是,南荣家也不可能会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父亲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沈暮言化解不开心头的重重疑虑,何知闻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沈暮言心头的那个疑问再次升起来,父亲到底是在隐藏什么?
他再次将电话打给了父亲,电话一直占线,无法接通。家里的电话打通了也说沈霍不在。沈暮言心中渐渐有一条线一点点像东方的鱼肚白在黎明里冒出点点光亮,但是又没有完全敞开,那云里雾里的感觉还是压着他,让他没办法看透到底是什么事情,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父亲语焉不详,到底这背后有什么事情呢?
往常父亲最信任他,家族里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
连续将电话打给父亲和母亲,都无人接听,沈暮言知道这两日他们心情也不好,也许也在逃避什么。还有什么人可以求证?对,南荣博!
他亲自驱车赶往南荣家。宋千仪还在大发脾气,刚才她基于礼仪和南荣博一起准备到医院里看看沈天白,也借此表明自己家没有做过这件事情的态度,但是居然被保镖赶了出来。她气得一直在南荣熙面前抱怨:“这沈家是一力认定了咱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吗?这什么意思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梦灵出事,咱们也没往外赶人啊?”
沈家和南荣家交好,历来已久,如今因为这么一点摩擦,沈霍也不出面解释,甚至避而不见,搞得双方剑拔弩张,个个心里都带着气。
南荣博双手朝下压了压,“好了好了,别说了。梦灵出事的时候,咱们不也是这样对沈家的人的吗?现在沈天白性命攸关,你们就少两句了。大家谁心里都不好受。我们这两家数十年的交情,被这样一点疑虑和小事就要打败吗?!”
宋千仪冷笑道:“你看重的几十年的交情,谁知道人家看重不看重呢?人要是真的看重,这些年林淑秋也不会对咱们不冷不热了。再说了,当初我们极力反对熙儿和那个离婚的女人的事情,沈家还把那女人的女儿当个宝一样的带回去,自己家的儿子,却千方百计的娶了傅家的女儿。按理说就算要联姻,沈家不该是首先考虑比芙蓉年纪大的初晴和梦灵吗?不说梦灵了,初晴又哪一点比傅家的女儿差了?初晴虽然是旁支,但是好歹也是南荣家的闺女不是吗,娶了初晴,沈暮言和熙儿的联手生意,更加亲密,这有什么不好的?沈家这心思深沉到这种地步,当我没眼睛看到呢?几十年的交情,几十年的交情到了大难临头还不是各自飞?也就你们俩父子,傻成这个样子。沈家和傅家联手,你们以为以后还有南荣家的好日子过啊?我反正是受够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散了,也不去吃那冤枉亏。”
宋千仪心中有气,来来去去把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算在一起了。
南荣博气急,啪的一耳光摔在宋千仪脸上。南荣熙大惊,赶紧护住母亲,“爸,你怎么能对妈动手呢?”
“不知事的妇道人家,沈霍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当年南荣家最困难的时候,沈霍将棉被都搬到咱办公室里来,日夜帮我处理公司的危机,整整数月没回家,整日和衣而卧。南荣家和沈家一荣俱荣的关系,建立了数十年,要是真的要对我们做什么,沈霍还能等到如今?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两家出事,是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挑拨呢?!”
宋千仪捂住脸,怒瞪着他,两人大眼对小眼,僵持不下。最终,宋千仪不声不响上了楼。南荣熙赶紧跟了上去。内心里他不信沈天白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南荣梦灵的话和一切证据又由不得他不信。现在沈天白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很痛苦。
从小他和沈暮言的感情就好,沈天白待他也像亲兄弟一样,从无二心。两家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沈暮言的车停到南荣家门口,是南荣熙先去迎着的。两人在院子里相对无语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南荣熙先开口,“大哥他……好些了吗?”
“还没有醒来。我来找伯父有点事情。”
南荣熙说:“你上去吧,他在书房里。”
他顿了顿叫住了沈暮言,痛苦地说:“侵犯梦灵的那些人都找到了,是和上次侵犯李明露的是同一批人,他们都指明说……拿了大哥的钱。人证物证都在,我们……”
沈暮言一怔,上次沈天白找人侵犯李明露的事情,两人亲眼所见,沈暮言对于沈天白那一阶段的沉沦和挣扎都亲历过,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眸,想要对南荣熙说这责任我们沈家的男人担了,这句话他曾经不知道说过多少回,现在却哽在喉间,一个字都无法出口。
沈暮言走进南荣博的房间,见南荣博脸上浮现的老态和父亲如出一辙,深深地抱歉道:“伯父,关于梦灵的事情,真的非常对不起。到时候,我们一定给梦灵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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