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芙蓉是你对的那个人吗?”
“也许吧。”
“呵呵,没想到你这个人心里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我从来都以为,你是冷酷到完全不讲感情的一个人呢。沈老师和二哥都不像你这样,你真的是抱养的吗?”
沈暮言笑了笑,“我倒希望。”
“行了吧,生在豪门多好,不为生计发愁,便有足够的自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若拿自己的身份交换,苏桥街人人都愿意来换。”
“你也愿意来交换一个豪门的身份吗?”
“不,我和你隔着一个城市的富贵和贫贱,换来我也享受不来。我愿以这贫贱之躯,行自由之事,去任何地方……”
沈暮言忽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瞳瞳。”
苏剪瞳的眼眸亮闪闪活泼泼的,是浅浅的很容易让人看出情绪,看得懂的眼眸,没有心机,心思都藏得极浅,快乐的,靓丽的。纵然那样浅,他也深深地陷入了。你以为那么浅,扎进去便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瞳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苏剪瞳笑着反问。
“一切。”给得起的一切和给不起的一切,破碎的和毁灭掉的一切,“从初见你时,我就欠着你一个对不起。”
“没有对得起和对不起。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由你而起,我遇到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充实了我的生命,丰富了我的经历。更因此,我拥有了可以让我感恩一生的宝贝。最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一件事情,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只要把心情变一变,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就是她的四年吧?她执意要去德国的四年,她若不走,他也许真的就断不了那个心思和念头——就像她回来后,轻易他就又放不开……
“你还要不要学骑马?”沈暮言转了话题。
“好啊。”苏剪瞳应着。
沈暮言伸手扶住她的腰,撑着她上马,“云雀很听话的,你不要怕。”
苏剪瞳依然是惴惴的,踩鞍的方式不对,跨上马背就成了面朝后,背朝前的姿势。
“啊。”她尖声叫出来,沈暮言摇了摇头,翻身上马,扶住了她。
她抬头起来,正撞上他的下巴,身子往后倒仰,脸贴脸面对面就碰撞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谁主动,也不知道是马背上太过颠簸,唇瓣贴合到一起,他就狠狠地再次强吻了她。
过电的快感在两个人的口腔里弥漫开来,厮磨和纠缠将痛与快都侵入骨髓。
她面对着他,几乎是跨坐在他身上,挣开他的强行攫取,“沈暮言,你有芙蓉,我有方想了,不要让我以后都不敢单独和你相处!”
沈暮言松开她,默默将她换了位置。他照常从身后拥着她,云雀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缓步慢行,像走盛装舞步的赛马一样,不紧不慢,在微风中向来时的路走去。
幸好回去的时候是晚饭时间,所有人都不在。苏剪瞳下马快步溜回餐厅区,沈临溪对她挥手道:“跑哪儿去了?一晃眼你人就不见了。”
“随便出去逛了逛。该吃饭了么?”
“嗯,我没吃,一会儿我们出去吃吧,发现一家特别好的餐厅。”
“好啊。我去跟沈怀瑜说一声,他这个主人邀请我来的,我一天都还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呢。”
苏剪瞳跑过去,看到沈怀瑜正和傅开说话,她心里因为沈暮言的事情,不敢去见傅开。见他好半天还和沈怀瑜站在一处,只好回来跟沈临溪说:“二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沈临溪身边新换的助理是个有点小花痴的女娃,黑黑瘦瘦留着男士头,整个人透着精灵利落的劲头,叫小蒙。景杨不可能永远都只是在他身边打杂,沈临溪才重新换了人。景杨一边跟着他学习写剧本,一边入职沈源成了经纪部门的一名代理负责人。
在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吃饭,全部是小蒙打点的,吃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刘文杰跑过来套近乎。沈临溪淡淡应了几句,刘文杰抢着要去买单,沈临溪并不是拘泥的人,往常要是有人买单,他笑笑就过去了,今天却笑着拒绝了,“这是我请瞳瞳吃饭,都别扫我兴。”
他说得有点郑重,小蒙察言观色,飞跑着跑去结账买单。
刘文杰在一边讪讪地,和沈临溪告辞后,他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包间,对着苏潜说:“苏导,这个片子真的就要拜托你了!”
沈临溪摇了摇头,“他在帮林雪兰争取角色呢。能上苏潜的戏,没有人气也能博点名气。”
“文杰哥这两年还真行,连苏潜的关系也能拉上了。”苏剪瞳感叹道。
“苏潜明天要来沈源谈一部片子的合作,他是投资商指定的导演。老三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和他有往来,他天然就不喜欢娱乐圈这帮子姓苏的人,我明天不呆办公室,空了打给你,也许约你出来玩。”
“……讨厌姓苏的人。”苏剪瞳晕,笑道,“好啊。他这个人,管得真宽。”
“哈哈,倒也不是。人有亲疏之分,他不喜欢的人,我总不能硬要来往,总要先顾念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送苏剪瞳回家后,沈临溪回到沈家大宅,芙蓉正在跟林淑秋讲某天在商场里碰到的一个小男孩的事情,说:“那个小男孩长得真像怀瑜小的时候,伯母您看着肯定能察觉出来。”
“我这大孙子长得俊,凡是长得好看的小男孩,我看着就没有不像他的。”林淑秋笑道。
芙蓉掩唇而笑,“是啊。怀瑜长得俊俏得可真要让很多女孩子都失色了。不过更难得的是,他继承了大哥的才华,身上又有沈家男人独有的霸气和自信。”
林淑秋被她哄得开心极了,沈临溪凑过去,“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芙蓉真正说看到一个小男孩长得特别像怀瑜呢。说是夏天的同学,有空真得要好好去瞅一眼。”
正说着,南荣熙的父亲南荣博和母亲宋千仪从沈霍的书房里谈事情出来,听到夏天的名字,两个人都面色不愉。豪门里家家都有感情上难念的经、不好管教的儿女。南荣父母连带对夏天也不喜欢,林淑秋因为不是自己家的事情,说起来无所谓,他们听到耳里,却不怎么舒服。
两家交好这么多年,虽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有什么,芙蓉还是站起身来说:“伯父伯母,留下来吃茶吧。”
有了长袖善舞的儿媳妇处理这些事情,沈临溪这个当儿子的就轻松多了,略坐了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一早起床,见整个客厅里气氛肃穆,大哥和老三都面色严肃,不由低声问旁边的母亲:“我大哥和三弟怎么了?”
沈天白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说道:“爱德华老师昨天去世了。我和暮言今天要赶去德国参加他的葬礼。你去不去随意。”
爱德华老师是沈家三兄弟的恩师,沈天白跟随他学习的时间最长,沈临溪最短,断断续续随便学了一点,就跑去拍戏了。所以沈天白和老师的感情最亲厚。
“大哥,老三,节哀。”
沈天白眼眶微微发红,“老师为人和善亲切,更难得的是一视同仁,从不因为学生的地位和身份而有所偏袒。是以,很多出身贫寒却有才华的孩子被他挖掘了出来,照耀了整个乐坛,这一点,一直让我深深感佩。我也努力在追随他的脚步,以艺术、人品而非其他取材视人。”
沈临溪对他肃然起敬,说道:“爱德华老师是值得人尊重的,我虽然人没前去,心里也很感念。”
“嗯。”沈天白应了一声,低头吃早餐。
苏剪瞳最终还是决定要去祭拜一下邱泽志,她带了安然一起去。
邱泽志的墓地在山清水秀的郊区,清清静静的环境很符合他的性子。他在世时虽没有给过苏剪瞳什么照拂,见他孤零零的坟头上只有散乱的几只干枯的花,苏剪瞳依然一阵心酸,走到他坟前,将一束菊花放在他坟头。
安然问:“瞳瞳,他是谁啊?”
“他是我父亲。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你该叫他外公。”
“嗯,外公。”
苏剪瞳摘下墨镜,轻声说:“我不了解他,对他也不熟悉,但是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血脉亲情。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也许也是继承了他的天赋和才华。”
安然忽然出声问:“那我的父亲呢,他在哪里?”
他从出生时,一直有方想在身边,大家谁都没有提过这个话题,说到父亲,默认就是方想。苏剪瞳以为他小,有些事情不会明白,从未提及。他忽然这样一问,苏剪瞳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他望着苏剪瞳,那眼神中不容置喙的霸道,苏剪瞳知道用普通的谎言是瞒不过他的,干脆说:“安然,你知道大人的世界里有很多无可奈何吗?有些事情,你想做,但是却并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你要顺应的东西太多,不能逾越的东西也太多。所以因为某些原因,爸爸和妈咪并没能够在一起。他有了他的家庭,我们有了我们的家庭,彼此就不再互相干扰了。我和他,隔了一座城的距离。”
安然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就像我不能在上课的时候随便跑出教室,这是幼儿园的规矩,就像我不能没拉好和弦就拉练习曲,这是学习小提琴的规矩。你们也有你们的规矩,让你做不成某些事情。”
“对。”
“他爱我吗?”
苏剪瞳眼睛一酸,邱泽志往日不认她,有诸多的原因,名声、地位、利益。她那个时候就想过,绝不要生下一个不想要被父亲承认的孩子,所以才会坚决地吃下药物打胎。可是……既然有了这个宝贝,她会用全力来爱护他,照顾他,父亲的缺失,她也必不使他受任何委屈。
“他一定爱。我也非常非常爱你。”苏剪瞳摸着他的头,两个人缓步走出墓园。
“有多爱?”
苏剪瞳唇边浮起了笑意,“很爱啊,我怀着你的时候,他给我弄很多好吃的东西。爬树摘枣啊,冰糖葫芦啊,买蛋糕小笼包啊。我有两次都差点失去你,两次他都在身边。你一定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所以每次都乖乖的呆在妈咪的肚子里,他也一定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所以救妈咪和你于危难之中。至于我到底有多爱你呢,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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