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虽说找到了父亲,苏剪瞳的心里总是提不起劲儿来,怪怪的无处着力。至于到底是哪里奇怪,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被这样莫名的烦躁情绪控制着,她信步回到刘盈盈工作的琴行,拿了寄放在那边的鱼缸,走回当天和沈怀瑜一起捞鱼的那个池塘。
扎好裙子踩进冷水里,一网一网捞下去。有点漫无目的,又是势在必得。
她神情专注,连身边有汽车靠近,也完全没有察知。
看到水面上倒影着两个人的身影时,她才惊呼抬头,发现是沈暮言,没好气地拍了拍胸口,“吓死人了啊。”
“演奏会的排练,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了。”她是从邱泽志的住处回来的,当然更加清楚。
“为什么没有出现,害大家瞎担心?”
苏剪瞳没有答话,心情不是很好。这样的结局,有多少是期盼的,又有多少是让人失望的呢?
沈暮言看着旁边的鱼缸,惊讶的“咦”了一声,“这两条……是我原本养的那两条?”
“是啊。这就是我说要还给你的东西。”苏剪瞳一边回应,一边继续捞鱼。
“那我那天喝下肚的……?”
“才开始的时候,我去厨房杀鱼,那几条鱼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不敢杀,又觉得他们可怜,就拿去池塘放生了。”她捞起一网,摇了摇头,“回来的路上,我想你二哥没吃东西,身体也不太好,就在摊上买了几条整理好的鱼,回来熬汤。放生的鱼,是放到这个池塘里了。”
想到她杀鱼放鱼的娇憨画面,沈暮言勾唇。然后持怀疑态度,“能捞上来?”
“已经捞上来两条了啊。多试试,总会捞上来的。”
“咳咳。”沈暮言握拳在唇上,“上来吧。其实这鱼,也没有那么重要。”
“你确定?听说这是名贵品种,又是你心上人送的,我担心在池塘里放久了,就找不回来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被老板穿小鞋。”
她郑重其事的表情让沈暮言想笑,他应道:“确定。放生了就放生了吧,当是积德行善。何必再苦苦追杀回来?”
他说着,将鱼缸端起来倾倒出去,苏剪瞳吃惊道:“喂,好几万一条呢!”
急忙伸出手去接。两个人一个使劲倒出去,一个慌张接住,浴缸“啪嗒”在苏剪瞳手上碎裂开来。破碎的玻璃片将她的手心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苏剪瞳疼得直皱眉,对于弹钢琴的女孩子来说,双手是很重要的,这一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弹琴。横眉挑眼看着沈暮言,每次遇到他,都很难有什么好事。
鲜血汩汩流出来,她伸手想在池塘里洗一下,沈暮言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你要是哪天死了,就是笨死的。”
池塘里水脏成那个样子,她还去里面洗伤口,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活到现在这么大的。
“上来。”他和缓了语气,带她上岸。
苏剪瞳吸了吸鼻子,“是你自己说不要这鱼的啊,这件事情就两清了。”
“鱼重要还是手重要?”他没好气。
“对你鱼比较重要。对我,当然是手比较重要。苏桥街有老中医,敷敷草药就好了。”
沈暮言扔下她的手,将地上的衣服鞋子一股脑儿扔进车里,连带她的鞋子一起,“跟我回去敷药。”
“不用这么好心的,我自己可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卷带进车里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又似乎很合常理:“你已经签约沈源了,算工伤是我的损失。”
他说完,转头给医生打了电话。苏剪瞳闷闷地缩在座椅上,他的脑袋忽然凑得很近,审视着她的眉眼:“还有,不准再去捞鱼了。”
刚才打碎的玻璃全部都散在了池塘里。
“知道了。”她应道。能不能不这么凶?
沈暮言单独居住的这栋楼,他住在顶层。高高在上的一百楼,可以俯瞰这座城市任何建筑。他的专用电梯直接在客厅里停了下来,下了电梯就可以直接坐上沙发,这样的设计让苏剪瞳惊愕不已。
整栋房子很宽敞,装修布置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和品味。每一样家具都透着独特的高大气息。只是太宽敞空旷了,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摆放有致,看不到丝毫的杂乱。可正是这样,显得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和他这个人一样。
沈暮言让她在沙发上坐好,永远都是命令式的语句,“等着医生来。”
苏剪瞳依言老老实实坐着。他拿出掌上笔记本处理公务。一陷进公事里,沈暮言就专注起来,直到门铃响起,才发觉自己带了苏剪瞳回来,医生这个时候该到了。
看沙发一角,苏剪瞳和衣缩在一处,无聊地打着瞌睡。他无声地笑笑,帮医生开了门。
医生年逾五旬,是个和善的中年男子,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一眼看到苏剪瞳,将外卖放在茶几上。笑说:“我就说少爷一个人怎么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糖醋排骨、火腿闷鸡腿菇、芒果冰、缠丝椰香肉松酥,苏剪瞳被一阵阵浓郁的香味馋醒,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一天都等待着要见邱泽志,沉浸在对父爱的向往里,东西都没怎么吃,早就饿了。
医生一边帮她检查手,她就一边一眼也没有停过的看着那些吃的。偶然察觉到笼罩在头上的目光,知道沈暮言也许在看她,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掩藏起自己的窘态。
“还好伤得不是很重,不用缝针,包扎一下、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只是最近不要沾水,不要拿重物,好好歇几天。”医生检查完,拿出药给沈暮言,起身告辞。
沈暮言送他到门口,忽然压低声音说:“那个……她也许怀孕了,消炎药有影响吗?”
“也许?”
“那个……”沈暮言抚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是该检查的。可是以她的年纪,会接受这样的事实么?还有,她根本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他,这一点拖得越久,他越开不了口解释。也许……私心里,觉得有个孩子也还不错。沈怀瑜不就挺乖挺萌的吗?他脑子里一瞬转了好几个念头,“有影响吗?”
医生善意地笑起来,伸手拿掉他手中的药瓶,“我给她换一种吧,这种没妨碍的,不过就是苦点。我个人再赞助一瓶孕妇咀嚼钙片。”
沈暮言接过来,医生是沈家的家庭医生,很早就一直在沈家服务,和沈家人是半公半私的关系,在沈暮言面前也很自在。他朝内望了望,“不跟家里说?”
沈暮言觉得心里十分异常起来,他从来没有过结婚的打算,也没有准备持续一段感情。不过有个自己血脉的小孩,倒是未尝不可。
送走医生,回身来,看着她馋馋的样子,心情稍好了一点。对于食物,他倒是没有多少热心,好吃的吃多了,就很难再遇到特别合胃口的,从来没有像她那样子过,什么东西吃起来都特别香,引得人不馋也眼馋起来。分别倒两粒药在手心,递给她,“先吃药,后吃饭。”
“这片开水冲服,这片咀嚼。”他又叮嘱了一句。
“哦。”苏剪瞳冲服了一片。拿起另外的一片扔进口里,咀嚼了一下。秀眉马上紧紧的蹙起来,连呼吸都涩了,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她不敢说什么,再次咀嚼了两口,终于苦得受不了,愁眉苦脸地问:“你给我吃什么了?”
沈暮言凑近她,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嚼的是哪片?”
苏剪瞳摊手说:“这只手里的那片。好苦,我能不能喝水?”
小喵咪一样睁大湿漉漉的眸子祈求地看着他。
她搞错了两片药,将钙片冲服了,咀嚼了医生说“苦点”的消炎药,沈暮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她总是有点小迷糊,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迷糊都是无碍的,甚至有点好玩的。
苏剪瞳被他的笑声弄得委屈起来,眸子里波光粼粼,下一刻似乎就会哭出来。他是故意弄错两种药的是不是?捉弄她有这么好玩吗?
她刚要指责他的不安好心,抬起下巴,突然,他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她一错神,他的鼻尖就碰到她的鼻尖上。呼吸彼此缠绕,气氛暧昧不明。他要咬人了!
这个念头一起,苏剪瞳本能地退后,娇俏的下巴被他先一步捏在手心里,他的双唇贴合上来,长舌破齿而入,抵入她的口内娇软。她瞪大眼睛,一时无法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的亲密,想要推开他。她的双手甫一搭上他的肩膀,他就趁势揽住了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太过霸道的调情技巧,青涩如苏剪瞳根本承受不住,腰腹都酸软起来,异样的电流如有形之物滋滋的窜过,破口发出一声呻吟。她下意识紧紧闭了双眸,似乎不看不查,便可以抵挡这样奇异陌生的感受。
他在察知到自己的疼起来时,终于肯放开她,剪瞳呆怔着不知道该如何接纳。
还是太小了啊。他不急于勉强,松开她,看着她红肿的唇瓣,脸上呆萌的神情,忍不住上去再偷啄了一口,贴住她的唇痴缠厮磨。
“你尝过的苦味,我也尝过了。”停下这个深吻时,他摊手耸肩,“扯平了。”
苏剪瞳脑子里一团浆糊,明明两件事情都是她吃亏了,为什么又被扯平了?心里有什么怪怪的,他这是第几次吻她了?第一次是认错了人,第二次,第三次呢?她原本说服自己,他只是喜欢咬人而已,她也一直坚信这个想法。可是刚才……刚才明明不是的,而她,居然觉得很快乐,差点融化在那样的吻里面。
让她有一种他是光芒四耀的太阳,而她只是一朵永远追随、等待他用热量哺食的向阳花的感觉。
她还要说什么,沈暮言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神色顿时凝重了,朝着她的方向:“景杨打来的,你外婆住院了。”
苏剪瞳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外婆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外婆犯病的事情,沈暮言刚才就知道了。不过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一心出来找苏剪瞳。找到后,更是将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带着苏剪瞳,马上下楼,往医院赶去。
老刘叔、景杨、刘文杰、刘盈盈都在,苏剪瞳一见他们就泪眼婆娑,景杨安慰道:“你回来了就好。今天下午施工队要来拆这一片区的房子,外婆急得发病了,一直找你也找不到,只好送来医院。医生说,心脏搭桥手术必须要在今晚之前做。越拖得久越糟糕,晚了怕外婆撑不住。医院做手术这个同意书,还是得你来签。”
“嗯,做,一定要做。”苏剪瞳内疚不已。医生早就说过外婆的病要及早做手术,她上音乐学院这几年,花光了外婆的积蓄,害外婆只能拖着保守治疗。她一直在存钱的,这次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外婆有什么闪失了。
景杨看了看她:“治疗费用是二哥派人送过来的。他在赶通告,你下午人不见了,我回来帮外婆入院,他知道后一会儿就派人送了过来。”
苏剪瞳的手机是在邱泽志家里被陆骞关机的,她自然不知道,感激道:“谢谢你。二哥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他。”
“什么时候做手术?”沈暮言问了一句。
主治医生赶了过来:“病人是RH阴性血,是稀有血型,医院的筹备量不够,正联系了志愿者,在赶来的路上,需要半个小时。准备准备,一个小时后做手术。”
老刘叔是老实人,嗓门儿大,抱怨道:“平常那么多志愿献血的,医院咋会次次都缺血?一到关键时候就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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