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开始理顺这些工作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冯雅楚让我交接的目的,摆在我眼前的账目根本就是一塌糊涂。账本、报表、大量没有装订的凭证,这些在过去会让我倍感亲切的东西,现在在我的眼里都变成了一个个张着口的魔兽。因为这些东西太乱了。在一般人的认知里,做财务工作是具有一定的风险性的,因为整天钱进钱出的,总是容易出问题。所以有人就说过一个比喻,做财务工作其实就是在给自己修一条路,你把路修的越结实,你自己也就越安全。如果这个比喻成立的话,那么我的前任根本就是给她自己修了一条布满了陷阱和暗窨的路!
这些账目里的漏洞和错误太多了。如果她一直都是这么做账,这么管理财务的话,那真是在一步步往绝路上走。
而现在她走了,我来了,就把这条布满了陷阱的路留给了我!
我埋头扎进了账务里面,反正也是一团乱麻,这样也好,也就不用急于一蹴而就了,一点点的从头开始理顺吧。我从第一张零散的凭证开始整理了起来。
这倒好,前两天差点儿没跑死我,跟人说话累得我嗓子都疼了,而今天,我整整坐了一天,腰酸背软,头晕眼花!而且在一整天里,我几乎一个字都没说。
有时候,我会有些自己寻开心似的想,冯雅楚也算是让我达到了各个器官均衡使用的目的了,虽然这种方式等同于折磨。
晚上,我又加了会儿班,直到把手边的活处理清了才回家,这几天太折腾了,尤其是今天这种超负荷的脑力劳动,所以我回到了住处之后,已经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了,直接洗完澡倒头就睡,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我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钟,平时没有这么早起的习惯,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早了的缘故。
我梳洗完了走出门,很吃惊的发现,常江竟然坐在客厅里!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惊奇的问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正应该贪睡吗?
“两个兄弟今天一早走了,我送他们,就起来了。”
我坐到了常江的对面,这些天我忙的晕头转向的,还没跟他好好聊过,难得今天有这么个机会。
“这么早,咱们干点儿什么啊?”我问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常江的态度也很认真,“我平时也没起这么早过。”
我乐了出来,看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要不,咱俩出去转转,就当陪我熟悉熟悉环境,然后找个地方顺便吃早饭,我请你,谢谢你帮我找到可心的房子。”我建议道。
“好。”常江倒也不忸怩,很痛快的就跟我走出了家门。
我一直觉得,春夏的北京,清晨和夜晚都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空气分外的透明,天上明亮的晨光活泼的跳动着,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绿色植物都像是刚刚被水洗过一样清新。在晨光的衬托下,所有的建筑终于都展露出了,它们作为皇城一景的王者之风。
“你在北京念的大学吧?”我一边吃东西一边问。看哪间早餐店人都特别多,我们索性买了些早餐又返回了小区,就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吃了起来。
“是啊,”常江听我问他的大学,竟然深深的感叹了一声,“可别提了,提起大学尤其是提起我的专业来,我就心痛,我觉得,我就是让这个大学整的,都相信宿命了。”
我轻笑,因为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常江接下来要说的故事——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结果临场发挥失常,只能学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这种事情,在中国太普遍了。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常江竟然给我讲了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故事。
“我家乡在一个中等城市,我家特有意思,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叔叔,舅舅阿姨,反正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是公务员。我家对我唯一的期望,就是让我也成为一名公务员。可是我对于这一点特别抵触,因为我从小就看着他们生活,觉着做公务员是最没劲的事情。后来我就该高考了,我成绩一直很好,但是考试的时候我竟然病了,没考好。当时我的成绩所能选择的最好的专业,就是公共事业管理……”
我差点儿没笑呛了:
“这不还是公务员吗?”
“是啊,”常江的态度充满了无奈,“那段时间我气死了,真想复读去。可是后来我了解了这个学科,我发现这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问,而且毕业后也不一定非当公务员不可,社会飞速发展,它的就业领域非常宽泛。就这样,我就选择了这个专业,而那四年里,我学的很开心,我是真喜欢那些功课。然后我该毕业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社会没能发展那么快,我如果想从事和学科相关的职业,只能去考公务员。”
“那后来呢?”我强忍着笑问。
“我不想当公务员,又舍不得放弃我的专业,所以我牙一咬、心一横,我就读研去了,还是读的这个专业。”
“等等,你说读研就读研啊?”
“我成绩一直很好,而且我很善于考试,除了高考那次之外。”
“让人羡慕,那后来呢?”
“我又读了三年,结果,社会还是没发展到那么快,我如果想从事相关行业,还得考公务员。”
“你就又去读博了?”我故作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有,我大了,也该出来工作了,我也想换一种生活了,所以我就去考了公务员,不过我没有选择我的家乡,我选择了在北京参加公务员考试。我考上了。”
“怎么听你说考公务员跟吃白菜似的那么容易啊?我一个朋友也想考公务员,都难死了。”我想起了商雨晴。
常江轻笑了一下:
“我学了七年,而且是很投入的学,而且我真的很善于考试。”
“那好吧。不对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现在研究生都毕业了,你几岁上的大学?”
“和你一样,十八岁。”
“那你现在多大了?”
“二十六岁。”常江非常平静的回答,一看就是整天都在被人惊叫着问这种问题。
“不可能。”我坚决不承认这一点。
“你要不要上楼看看我的毕业证书和身份证去。”
“你真是二十六岁?”
“对。”常江看着我那难以置信的神情,很认真的安慰道,“你不用难受的,你不是第一个被我的外表骗了的人。我最大的痛苦就在于,看上去总比同龄人小五六岁。”
我的脑子有点儿乱,一个不起眼的小业务员,竟然已经考上了国家的公务员,而且还有硕士学位?最关键的是,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和一个小弟弟同住,所以才这么大大方方的搬了过来,可事实上,他竟然还比我大一岁,几天前我俩还不认识,而现在就同住在了一套房子里,天,我在心底哀号了一声:
“我不能住这儿。”我脱口而出。
常江仍旧很平静的看着我,神情中甚至还带着些因为了然而产生的乏味,很明显,他已经洞察了我的一切心思?被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用这样成熟的表情盯着看,本身就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更何况,我的确是在干一件蠢事,满心懊恼之中,我的脸上涌起了一层暗红。
常江望着我,悠悠的开口了:
“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呢?就因为我实际上比你大,而不是比你小?”
“对,因为……”我想要解释,可是常江打断了我。
“这没有理由啊,我的身高、力气、性情、人品你都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了,所以你才决定住进来的,而现在这些硬指标都没有变,只是因为我的年龄大了几岁,难道年龄大了,我的威胁系数就提高了吗?”
我被说的哑口无言,半天之后才没好气的问道:
“你是律师吗?”
“不是,”常江很认真的回答我,“但是公务员考试是很需要逻辑思维的。”
天啊,如果只有具有如此超强的逻辑思维才能考上公务员的话,那么商雨晴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常江,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是我还是感觉住到你家里有些怪。”
“那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可以暂时住几天,继续找合适的房子。”
“谢谢你。”我由衷的说道。
“不用那么客气,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在我是举手之劳,在他人却是收益匪浅,我何乐而不为呢?”
我突然发现,这个常江在人际关系的经营上,竟然有一种轻松自如、信手拈来的本事。这一下,我对他的好奇心就又起来了。
“你既然都考上公务员了,为什么还在公司里来上班?”
“我考上了,但我需要等,这就好比通过了研究生考试和开学还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一样。所以,我就出来打份工。”
“呵呵,社会实践。”
“也可以这么说吧,其实我的社会实践早就开始了,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就和两个老家的同学一起经营起了一个小网络公司,做的还不错,现在还在经营着,我的生活费还有租这套房子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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