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我回来了。’
飞机正在降落,欧兰透过舷窗望着地面上愈加清晰的城市,心中忽然一阵激荡。说实话,中国的城市,从这个高度望下去,长相基本都差不多,之所以心中会升起异样的感觉,还是因为每个人心中对这个城市各自的记忆。
上次来应聘,欧兰并没有什么想法,那时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属于上海的情愫,可今天她才明白,原来她一点儿都没忘。前一次的淡定只是因为她那时还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而这次,她是实实在在的要留下来了。也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都要和他共同生活在这条江边,这座城市。
欧兰的心里被一种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灰色填满了,一如外面的天空,她现在很想干点儿什么,把自己从这种恼人的情绪中拔出来。可是却做不到,看来控制情绪的确是最难的事情。
如果孙磊现在在她旁边,两个人还可以谈谈工资,可这小子一上飞机,就换到了一个美女的身边,美其名曰,‘自己以后的工作是为商厦开拓市场,所以一定要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女人的心理。’
欧兰猜,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帅哥一定很郁闷,因为他本来可以和那位美女同路而行的,却没禁住孙磊强大的换坐攻势,不得不和自己这个‘老女人’来坐在一起(和那位二十出头的美女比起来,欧兰真觉得自己已经是老女人了)。所以那位帅哥从上了飞机之后,就一直在埋头看一本书,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按照他们商量好的,孙磊和欧兰先行一步,张雪梅留下来等待交接,反正孙磊也已经把自己的工作交接给她了。欧兰有点儿担心,张雪梅并不像孙磊这样热衷于这份新工作,但是孙磊却说,反正张雪梅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上海,那就索性一起去。
下了飞机,欧兰随着人流向外走,孙磊笑嘻嘻的走到了她身旁:
“效果如何啊?”欧兰故意问。
孙磊神采奕奕:
“我们互相交换了电话,她是上海土著,过去很少去怀安,我跟她说了,未来不久怀安会有非常大规模的促销举措,我在钻石VIP里给她留一个位置,到时候她买名牌化妆品就便宜多了。”
欧兰顿住了脚步转头望着孙磊:
“什么钻石VIP?”
“就是一部分可以享受特权的会员——哦,当然,这个销售政策还没开始实施呢,实施以后我会通知她的。欧总,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孙磊问。
“因为我特别佩服你!”
他们两个人光顾着说话了,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当孙磊提到怀安商厦的时候,一直跟在欧兰身后的、那位和她同座位的帅哥,忽然愣了一下,专注了望了他们一眼,而当孙磊喊出了欧总之后,那个男人的目光就变得意外而又难以琢磨了。
“欧总,没人来接咱们吧?”
“没有,我还没通知我的朋友们,她们一看见我肯定是没完没了的聒噪,我的头都得被她们吵大了,等过几天我们安稳下来,我再联系她们。”
欧兰没有通知她的那几个死党,她也谢绝了张永烈派车来接他们的建议,因为她想让自己在做好充分准备的前提之下,再和怀安的全体员工见面,在这之前,她谁也不见,哪怕是司机也不见。
初到一个新的环境,让这个新环境中所有的人,都对她有足够的信心,这至关重要。
“张总已经帮我们定好酒店了,我们直接去就行了。”欧兰对孙磊说。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听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上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不远处,一个也挺有风度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一看就是来接他的,帅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然后就大步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丁伟看谢海川看到了自己,就又把刚刚摘下来的墨镜戴上了,这时谢海川——那个和欧兰同座的帅哥——经走到了他面前,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是不是对你来说,墨镜就相当于衬衫?要是不戴着,你就觉着自己没穿衣服?”
“当然不是,”丁伟很严肃的回答,“对我来说,墨镜比衬衫重要,因为衬衫遮挡住的是我的身体,可不戴墨镜,暴露的可是我的眼睛。”
谢海川嗤笑了一声,两个人并肩朝外走,全然不理会周围飞过来的那些艳羡的目光。即使是在虹桥机场这样精英出没的地方,这两个男人仍旧是引人注目的。
丁伟是永远闲不住的人:
“你公出回来,我这个老板亲自来接机,你就不觉得感动吗?”
“一,我重申过若干回,你不用来,我认识回公司和回家的路。二,鉴于你一贯的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恶劣行径,我就不用感动了,反正我很快我就会把今天的情还回去的。”谢海川一板一眼的回答。
丁伟啧啧的摇了摇头:
“海川,我发现你有点儿变了,我开始怀念你刚来公司的时候,那种朴实的状态了。”
“没错,我也非常怀念上大学时候的那个比我高两级的师兄,正因为太怀念了,所以我一毕业就义无反顾的来投奔你了,可惜很快我就发现,当初那个忠厚的、睿智的师兄,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丁伟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知道,他们两个不管嘴上怎么互相挖苦互相损,但始终都是一条心,从大学到现在,七八年的友谊不是白给的,他们会一直都是职场上最默契的搭档。
“怎么样海川,这次有艳遇吗?”比起丁伟的风流自赏,谢海川简直就是个和尚,所以他的艳遇也就成了丁伟非常关心的一个重要问题。
“回来的飞机上,同座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不过我没跟她说话。”
“嗨,三十岁的女人,你跟她说话干嘛!”丁伟很不屑。
“据说她叫欧兰。”谢海川不紧不慢的扔出了一句。
丁伟差点儿被行李绊倒,回头盯着谢海川大叫了出来:
“你说她叫什么?”
“淡定。她叫欧兰,而且听她和她朋友的对话,她们是要去怀安公司的,所以,她基本上就是你很‘关心’的那个欧兰。”谢海川非常细致的解释着,看的出来,他很享受这种,丁伟被他刺激到的样子。
果然,丁伟连路都不走了,直接把谢海川拉到一旁:
“你确定你是和欧兰坐在一起了?”
“确定。”
“你竟然在一个多小时的路途中,跟她一句话都没说?”
“在路上的时候,我只当她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下了飞机听她和同事说话,我才想到她有可能是欧兰。”
“我不是给你看过她的照片吗?”
“那谁记得住。”
“你的脑子不记女人还记什么?”丁伟质问。
“我没你那么好的脑子,每天记住那么多事的同时还能记住那么多女人。”
丁伟懊恼的瞪了谢海川一眼,现在着急也没用了,机会已经放过去了,还是说点儿有价值的吧:
“你说她和同事在一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二十七八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偏瘦,很精明,精通市场开拓领域,我怀疑是欧兰从天津带过来的嫡系部下。”
丁伟被他给气乐了:
“海川,我真怀疑你的性别取向了,你为什么对男人的观察永远比对女人更细致、更专注呢?”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女人可以做我的搭档或者堪称为我的对手!”
入夜,上海的夏夜很不舒适,溽热、潮湿,让人气闷,每当这个时候,谢海川就会怀念在家乡的时候,那时每年暑假回家,最开心的事,就是约几个哥们,在夏夜去路边大排档喝啤酒吃烧烤。北方的夏天,不管白天多么热,只要天一黑,温度马上就降下来了,空气中烤羊肉的香气随风飘散,大家喝酒闲聊不亦乐乎。可在上海,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即使吃烧烤,也是被挤进了逼仄的小店里,拥挤的空间、嗡嗡作响的空调让人马上就没有了食欲。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啤酒一离开冰箱,外壳上马上就结上了一层水珠,弄得这个罐子都跟外面的空气似的,湿漉漉的让人不舒服。海川扯下毛巾把啤酒罐擦干,打开,喝了一口,冷冽的啤酒入喉,却找不到那种冰凉直透毛孔的感觉。
谢海川烦躁的把啤酒罐墩在了桌子上: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切都那么不对劲儿,就因为在飞机上偶遇了那个女人吗?’
“欧兰。”谢海川自言自语出了这个名字,说心里话,欧兰长的不丑但也绝不算上美貌,或者说,她不属于那种柔美妩媚的类型,这在职场上恐怕会吃点儿亏。近些年,尤其是最近这几年,职场上对女人的审美似乎又有些回潮,那种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温柔娇弱小鸟依人似的女人受到了男人的加倍关注和青睐。说到底,现在的职场还是男人的世界,谁得到了男人的支持,谁就赢了。
没人能说清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也可能,大家都很明白这个原因,可就是谁也不说破。只是各得其乐的游弋在这个游戏规则之中。
客观的说,欧兰如果打扮打扮还是很漂亮的,毕竟很多女人的素颜都看不得,而她纯素的时候,还能做到五官清秀,作为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这已经很难得了。不过,她再怎么打扮,也不可能变得柔媚,这是个人气质决定的。
‘张永烈把这样一个女人奉若至宝,他究竟是真的看到了欧兰有什么过人之能呢,还是病急乱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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