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欧兰就叫上孙磊跟她一起去了怀安的,等到八点多钟,人们开始陆续上班的时候,欧兰的办公室已经焕然一新了。
沙发上铺上了一套金丝掐边的刺绣沙发巾,墙上挂了一大一小两幅水粉画。小的是静物,大的是田园风光。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很精致的相框,里面放着欧兰和爸妈的一张合影,这张照片过去都是摆在她的床头的,这还是第一次带到办公室里来。
屋角里多了几个高低不等的花架,上面摆的都是那种枝叶倒挂着的垂藤植物。只有一个花架上,放着一只椭圆形的白色瓷缸,瓷质雪白细腻,里面注着半缸清水,水里没有养花也没有养鱼,而是养了几块玲珑剔透、红润动人的雨花石。
清晨的阳光刚好照在白瓷缸上、细瓷、水面、石头,都闪动着一层洁净的光辉。阳光经过这样一过滤,再照到屋子里,都显得清爽了。
孙磊望着瓷缸,啧啧感叹:
“欧总,我是真服了您了,就算别的您都能买来,这石头您大晚上的是从哪儿找来的呀?”
欧兰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打劫来的!”
她这话还真没说错,昨晚上,欧兰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实在是买不齐了,干脆扑到了若枫的家,做了多年的时尚杂志编辑,若枫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所谓烘托情调的小玩意儿,所以欧兰直接就把需要的都搬来了。
都布置好了,欧兰抱着胳膊站在屋子中央,问:
“说说,感觉怎么样?”
孙磊又四下里打量了打量:
“说心里话,不太像您的风格。”
“怎么说?”
“挺小资的。”
“‘小资’这词儿搁你嘴里可不是夸人的话,大致就相当于‘无聊’。”
“嘿嘿,您太尖锐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吧,现在这间办公室看起来挺有那种小女人的味道的,所以觉得不太适应。”
欧兰微笑着没有说话,孙磊出去了,她拿出一只崭新的磨花玻璃杯子,泡了一杯水果茶,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
十几岁的时候看言情小说,写女主人公嫁入豪门之后,就假装没追求、没头脑、一心耽于享乐,等到了大家都对她放松了警惕之后,她再突然使出手段打败所有人,这样,偌大的家业就落到她一个人手里了。小时候看到这样的情节,总是觉得很幼稚,很无聊。可现在欧兰却开始想要采用这样的方式了。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先把怀安内部的问题都处理了,才能去应对外面的市场和敌人。如果现在,能让怀安内部的对手们,都对自己掉以轻心,那开展起工作来,就容易多了。
李冰清并没有告诉欧兰,接下来她应该干什么,也许李冰清也不知道,毕竟她多年来都只是一个秘书,再优秀的秘书也不是管理者。所以现在,得靠欧兰自己了。
昨晚欧兰几乎想了一整夜,最后把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高浩然的身上。
欧兰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一个攀岩的人,怀安就是一面光滑的像镜子一样的石壁,她需要用凿子凿出一个缺口来,登上第一步去。而这个缺口如果不从朋友身上打开,就得从敌人身上打开。现在,她还不知道,怀安里谁想和她做朋友,那就只要挑着对自己有明显敌意的人下手了。
“高浩然,女,女装上渠管理部负责人。二十七岁,服装设计专业,已婚,外乡人嫁给了上海土著,据说夫妻关系不是很好,因为高浩然为了户口和房子下嫁给了一个条件不如自己的老公。但这个人工作能力很不错,尤其是女装的选择方面,目光独到,张总本着他一贯的容人短、用人长的方针,提拔了她。”这是李冰清对高浩然的介绍。
“见面会那天,她似乎对我很怀有敌意?”欧兰问。
“这件事她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也许是年轻女人之间本能的排斥。”李冰清回答。
欧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清楚,但既然她这么说了,这件事也就没法再追问了。只能自己慢慢的去挖掘了。
高浩然走进了欧兰的办公室,和那天的打扮完全一样,还是那一身墨蓝色的制服套裙。见面会的时候双方拔弩张弓的,欧兰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她,现在她才有机会认认真真的端详她的长相。
高浩然长得还行,就是眉眼显得有点儿刁,破坏了整体的感觉,再有就是她脸上的妆比较浓,欧兰看着不太习惯,这可能就是李冰清所说的,岗位化妆制吧。
在欧兰观察高浩然的时候,高浩然也在看这间办公室。办公室的变化让她吃惊,但是她蛮喜欢这种风格的,不过她及时的扼杀了自己对这间办公室的欣赏,因为她早就决定了,必须要仇恨欧兰,要和她势不两立。
欧兰对着高浩然笑了笑:
“高主管,请坐。”
高浩然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欧兰感觉她那一下子根本就是砸下去的。她相信,如果在其它场合,高浩然是不会这么不注重形象的,她现在就是在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来向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和不屑。
欧兰又笑了一下:
“你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高浩然干巴巴的的声音,和欧兰和煦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总生病的消息,你已经听说了吧?”
“听说了。”
“董事会昨天宣布,由我暂时接替张总的工作,代他执行总裁的职责。”
“听说了。”
欧兰又笑了,笑得还挺由衷的:
“虽然我还没有正式在怀安开展工作,但其实,我已经跟在张总身边学习、观摩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欧兰的话半真半假,“张总曾经多次向我提到过你,他很欣赏你在女装方面独到的眼光。”
女人都是喜欢听夸赞的,高浩然也不例外,虽然她的态度还是很生硬,但总算是肯正经说话了:
“张总很有能力。”
“对,尤其是很善于发现下属的长处。”欧兰紧紧的扣住自己的主题,“比方说你吧,张总专门向我介绍过你,你并不是学营销的,而是学服装设计的,这要是换在其它商厦,可能投简历的时候,就会被直接淘汰,可张总却大胆启用了你。”
“我自认为自己干的也很不错,对得起张总的重用。”高浩然提高了声音,做好了争吵的准备。
欧兰仍旧笑盈盈的:
“你当然是干得不错,这一点,张总是非常认可的。可惜张总突然病倒了,不然的话,等他把怀安经营成南京路上首屈一指的商厦,你的女装部,也就真正发展起来了,毕竟女装在商厦中的作用非常重要。”
“哈,”高浩然笑了出来,“怀安成为南京路上首屈一指的商厦?这有可能吗?我觉得张总自己都没有这种想法吧?”
“张总有!”欧兰非常肯定的回答,“当然,现在的市场这么多元化,我们已经不可能像过去那样,谁的楼高、谁的地方大、谁的东西贵,谁就是最好的商厦。或者说,现在的商厦已经很难再评出一个最字的,即使都把真实的利润摆出来,还有一个市场潜力和品牌价值呢。所以,张总的意思,就是把怀安建设成最有特点、最能吸引人的商厦……”
“让怀安重新成为南京路的一个标志物。”高浩然忽然幽幽的接了一句。
欧兰愣了一下才明白,一定是高浩然平时也听张永烈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不知不觉得,就把张永烈的口头语给说出来了。
此情此景,面对着一个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同事,却偏偏听她说出了张永烈心中最深的渴望,欧兰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她站起来走到了窗边,轻轻拨弄了一下水中的雨花石。照在石头上的阳光立刻就像被碰碎了一样,活泼的跳跃了起来:
‘张总,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你帮帮我吧。’
高浩然并没有意识到欧兰的情绪变化,仍旧陷在对张永烈的回忆中:
“张总的心是好的,可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的,尤其是现在的市场环境,决定一个商厦是否能成功的条件太多了,最根本的还是投入和实力,这些,怀安不具备。”
欧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和射到屋里的阳光一样灿烂——高浩然终于肯和她谈工作了,不管她的观点究竟是怎么样的,只要肯沟通就行。
“你说的很对,我赞同你这个观点。”
欧兰这种干脆的态度,让高浩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她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
‘你既然赞同我的观点,刚才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欧兰直视着她的目光,了然一笑:
“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是我做人还有一个准则,就是在其位谋其政,这件事,除非我不干,干,我就要尽我最大能力把它干好。人们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就是这个道理。事情最后能不能成功,天说了算,可是过程中是不是尽力而为,则是我们说了算。尽力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我想,张总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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