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韬本来确实是一心想着要跟邱嘉谊一起好好地吃个晚饭的，结果这一路上车里的沉默气氛终于还是让他不耐烦了，就干脆直接地把她送到了她家的楼下。

　　车停下来之后，邱嘉谊还多坐了一小会，看到程韬依然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她也就很自觉地说到：“谢谢程总送我回来，慢走。”

　　她下了车，没有象之前那样在车边跟他挥手道别，只是在车边停了一停就转身上楼去了。

　　她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却是走到了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到楼下，程韬的车子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她这才过去把客厅的灯打开，就那么拽着包包的背带在最靠近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一会之后她又站起来再次看向了楼下，程韬的车子看不见了。

　　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把自己的包包挂上了衣帽架。

　　自己做饭吃的这件事情已经是完全没有兴致了，她还是打开了冰箱看了看，很快又关上了，里面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存货。

　　她换上了一套轻便的运动服，手里只拿了个零钱小包，就想着在小区附近随便走一圈，顺便把自己的晚餐解决了。

　　下到楼梯最后两级梯阶时，对面有一对明亮的车灯向着她闪了闪，她走到楼梯口边上停了下来。

　　那是程韬？他没有走吗？

　　程韬确实是并没有走，只是刚好空出了一个车位，他就把车子开了过去，之后就一直坐在了车里没动。

　　一直到他看到邱嘉谊关灯关门走下楼来，他才下车走了过来。

　　人离得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程韬就开口问了：“邱嘉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邱嘉谊极为不喜欢他此时这种不耐烦的语气，不自觉地，她的下巴就倔强地微微扬了起来。

　　他向她靠近了两步，她条件反射地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小区大院的灯光昏昏暗暗的，他今天一身深色的衣着无疑又加深了此时夜色的捉摸不透。

　　她向来不愿意在情况还没有看得清楚的时候，就随意地与别人亲善起来，尤其是这些最不容易去跟他们真正平等起来的有钱人。

　　然而也许是在这之前她跟程韬之间的那条界线确实曾经是并不那么地明显，可能也就让她产生了巨大的错觉了吧，就想当然地以为彼此越了线相处也并不是那么地困难。

　　她想，她确确实实是对富豪权贵人家的陌生世界没有过什么真正地了解，然而却也是好在她对那个世界的好奇心真的是一点也都不大，所以，她也就没必要让自己卑躬屈膝着。

　　程韬收回了想要拉住她的手，然后直接把双手插进了裤袋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夜幕中，邱嘉谊感觉到他的背影竟然似乎带着了些许的落寞。

　　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开着车从自己的跟前经过，车轮发出的“沙沙”声音怎么听都要比起平时大上了许多，竟然好象是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她真的也很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可是，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在意自己的那份自尊心了。

　　目送着程韬车子的一双刺眼的车尾灯终于消失在小区的大门口，邱嘉谊也完全没有了再往外面走的想法，她转身又回到了楼上。

　　她打开了电视机，接着先给自己泡上了一小壶的正山小种，又拆开了一小盒的简易装蓝罐曲奇饼干，坐在餐桌前细嚼慢咽地吃着。

　　她对茶叶没什么讲究，家里头的茶叶全都是李晓从她爸的那些存货里拿过来的，李晓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女人喝红茶会更合适一些，于是就极有针对性地拿过来的一下子全都是红茶。

　　什么茶她倒觉得没有太多所谓的，反正她也品不太出太多不同，她还是认为茶叶这东西它跟汤羹是很不一样的，说到一碗汤的味道是怎么样，她就至少也可以说上三五句话的，而换成了是要论一杯茶嘛，她感觉自己还真的是无从说起。

　　她也不太爱吃零食，却唯独极其钟意曲奇饼干，在家里总会不忘了长期备着好一些，她就最喜欢一口咬下去之后那溢满嘴里的浓郁奶油香气，还有那份酥软口感，一下子就很容易有了一种圆满的感觉。

　　胡思乱想之中饼干很快就吃完了，电视也没什么可看的，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九点刚过，擦了擦嘴巴，然后把餐巾纸搓成一团拿在手上反复地捏着。

　　她想要去洗个澡，然后就窝到床上去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有多少年没有试过在十点钟之前上床睡觉了，要不然，今晚就试一试？

　　嗯，那就这样吧，因为不试又还能怎么样呢，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做。

　　*

　　程韬回到家，看到程俊延和多多正在门廊下玩耍。

　　“爸爸，你吃过饭了吗？”

　　程俊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知道如果是赴宴的话，这个时间程韬不太可能就回到家了的。

　　“还没有呢，今晚你都吃什么好吃的了？”程韬走过去，问到。

　　“今天晚上最好吃的是豆腐酿和蒜香排骨。”

　　程俊延说着就蹦蹦跳跳地进了屋里，对住家帮佣周婶说到：“周姆姆，我爸爸还没吃饭呢，豆腐酿和排骨还有没有啊，给我爸爸他也做一点吧，他饿了。”

　　周婶笑着说：“豆腐酿冰箱里还有没煮的，排骨就是没有了，不是都被你吃完了嘛，不记得了？”

　　“那你下回再做的时候，我就让爸爸多吃一点吧。”程俊延说。

　　周婶走过来问程韬想要吃些什么，程韬说随便一点就可以了。

　　周婶想了想，就说：“程先生，我们刚才还剩了点米饭，我原来是想留着给我自己明天早上吃的，你看要不我就给你做个扬州炒饭，一个丝瓜鱼丸汤，再做一小碟的豆腐酿，或者凉拌云耳？”

　　“周婶，就炒饭和汤好了，其它都算了，天晚了就别太辛苦了。”

　　“不辛苦的，你先坐一坐喝杯茶，我很快就弄好。”周婶说着连忙转身进厨房去了。

　　喝着鲜美的热汤，程韬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饿了，他很快地就吃好了，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和空碟子，他竟然有些惦念着邱嘉谊晚餐吃的会是什么。

　　本来他今晚是想带她去江边一个私房菜馆的，那里最出名的是石锅鲈鱼和石锅三杯鸡。

　　周婶收拾好了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程韬把一个信封递到了她的手里，“周婶，这个你拿着，明天回家过节就多做几个菜高兴高兴。”

　　“还有水果和月饼我让梁勇单独帮你装好了的，东西也不多，你看还缺点什么的就自己买吧。”

　　“还有，要带回去的东西多的话，你就让梁勇送一送你。”

　　周婶心里很高兴，表面上却还是要习惯性地推托一下的，“这个还是不用了，程先生。我就留在南城跟儿子他们一起过节，不回老家，不花费钱的。”

　　这时程俊延跑了过来说：“周姆姆，你快拿着啊，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能不要哦。”

　　周婶笑呵呵地说：“我们延延少爷最懂事了，那我就收下了。”

　　周婶在程家做保姆才是踏进第二个年头了，她一个月领到手是净五千块钱，跟程家人同吃同住，吃饭都是在一张桌子上的，其它的日常用度彼此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说起来程老太太那人是挑剔了一些，但也并非极难相处的人，而程韬这样的老板就比较难找，为人大方又脾气不错，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给她一份额外的补贴，她在程家一年到头存下来的钱比儿子儿媳两个人加起来的多太多了，所以说她知足得很。

　　“程先生，要不我提前两天回来吧，反正也都在南城。”

　　“不用了周婶，趁着我妈她不在家，你就安心地跟家里人过节，等过完了长假再回来，我跟延延两个人简单对付几天不成问题的。”

　　“嗯嗯嗯，那好，冰箱里我备有了好些菜的，想要自己做饭的话会方便一些。”

　　“好的，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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