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看着黎明辰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就不禁地想起了之前那一个不高兴了的袁老师来。

　　她此时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并不希望袁铭也有一个黎明辰这样的背影，于是她拿起手机给袁铭拨了过去。

　　“喂，袁老师，是我啊。”

　　“袁老师不想说话，是还在生我气呢？”

　　“袁老师，你别生气了，本来年纪就大了人家这么多了，怎么还要往自己脸上去添皱纹呢，对不对，多不明智啊，是不是。”

　　“过来接我一起去吃饭吧，我们再好好地聊聊，怎么样啊？”

　　“嗯嗯嗯，好的，我就在店里等你啊。”

　　李晓一旦真地嬉皮笑脸没正经起来，就连闺蜜邱嘉谊都会常常是词穷无语的状态。

　　袁铭果然很快地就来到了，在来的路上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好歹还是可以做得到在李晓的面前装一装酷的，结果当他看到那个装成乖巧无辜样子的李晓，一下子就原谅了她，他自己却又不会感觉到有任何一点的不自然。

　　特别是李晓还笑嘻嘻地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靠着他，这气消得就更是迅速了。

　　袁铭夹起一块牛肉，凉了凉就放到嘴里，然后就从自己的那煲饭里夹了好几块牛肉给李晓，“这牛肉煮得刚刚好，很嫩，你试试。”

　　“嗯，那我也把我的排骨给你，我还没吃呢，看着很不错的样子，你也试试看啊。”李晓说。

　　做得好的瓦煲饭会有一层金黄的锅巴，油香肉香混在了一起就会特别地诱人，但是瓦煲是很保温的一种餐具，吃饭菜的时候不小心就会很容易烫到嘴。

　　“呀。”馋嘴的李晓果然吃得太心急，就被烫到了。

　　“你慢点吃，来，转过来我看看。”袁铭马上放下了手里的筷勺，对着李晓的脸看了看。

　　“放心吧，没有破相。”他说着用手去捏了捏李晓的脸蛋。

　　李晓拍掉了他的手，说：“去去去，本来是没有破相，可是你再多捏两下可就要毁容了啊。”

　　袁铭看着她就笑了起来，尔后又很快地抿起了嘴，大庭广众地不好太闹腾。

　　他给李晓的碗里又加满了莲藕骨头汤，“好了，你还是先多喝点汤吧，再慢慢吃饭，全都是你的，跑不掉，不够我们再加，就算吃成个小胖子，我也不嫌弃你的。”

　　李晓听到话的前半截的时候就很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好吧”，结果又给那后半句惹到了，立即对着他瞪起了大眼睛。

　　袁铭却没再去管她，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油香的米饭。

　　两人吃过了饭，穿过了夜市走到了江滨广场。

　　江上有一艘游船驶过去，船上灯火通明，清楚地看得到乘船的游客就没有几个，而且看着他们的打扮就是外地人，来自寒冷的北方。

　　当时这个游船的项目推出来，市民都觉得是浪费了钱非常不值得做，大家都冷眼相看着，因为在江的两岸并没有太多的风景，堤坝很陡峭，只有一小部分地方做了一些简单的园林绿化，而且江水从城市中心蜿延地穿过，城里的人们要走到江边十分地方便，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各施各法的。

　　但是市民的这一切想法都并不能影响这个项目的最终落成，然后这个项目的运营情况果然正如大家预想的那般，很不成功。

　　李晓一直看着那艘白色的游船拖着一股欢腾的水花驶向了远处。

　　每一个人的一生当中都需要去做无数次的选择，而每一次都将会带来不相同的结果，谁也不知道会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接受了袁铭的追求，选择了成为他的女朋友，那她就该负起责任，曾经被人辜负过了也不应该就此随便辜负了别人。

　　“袁铭，我知道我没有接受你的建议，去你家跟你父母见面你不高兴了，觉得我是在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其实我呢，后路不后路的我真没去想太多，只是，……”

　　“我就坦白跟你说吧，只是在之前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他让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是会嫁给他的。”

　　李晓说着看向了远处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脸上不自觉地沾染上了一层失落。

　　然后她收回了视线，继续说到：“结果呢，我们还是天各一方，互不相干了，他如今身在何方，做着些什么，而我是又如何，彼此之间已经完全都不知道了。”

　　“我承认我之所以说再等等，真的就是觉得跟你对待我比较起来，我自己对你还是不够果断，也不够好，就这样去见你的父母的话，真的让我有些困扰。”

　　“我今天这么坦诚地把这些话对你说了，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多谅解我一下。”

　　袁铭一直都在认真地看着她，也认真地听着，其实他一早就猜测到了，在她的心里是住着一个人的，就算如今她感情的浓烈或许已远不如过去了，然而那是一个一直都没有离开的男人。

　　然而她已经能够对他敞开来了主动去提起，他还是感到欣慰地。

　　“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们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吧，都先不要去设想得太多？”李晓看着他说。

　　袁铭对她笑了笑，抬手去蹭了蹭她的脸颊，又去揪了揪她那把顺滑的马尾，对着她点了点头，说：“嗯，好的，我们慢慢来。”

　　*

　　“辛苦了，其实有阿姨你就不用自己动手了。”成宏凑到她耳边说。

　　白雁也去看自己手背上的那两个被热油烫伤的红点，“没事，难得心情好就给你做个菜。”

　　“他们都说煎鸡翅是最简单的菜了，哪里会想到就连这个我也做得不好啊。”白雁完全不以为然地说。

　　成宏看了看她，又垂下眸继续看着她白嫩的手，“下次还是别自己做了，嗯？”

　　“嗯，好吧。”

　　白雁看着这个低头怜惜地抚摸着自己手背的老男人，伸手去拨了拨他的头发，心中酸涩，这都快要二十年过去了，再养尊处优的生活，在他的黑发之间也已经开始参差着不少的白发了。

　　此时在她的眼里，这只是一个她深爱着的男人，无关他的家世如何，也无关他的身家又如何，在她的面前他可以有如暴君一般的坏脾气，也可以幼稚天真得如同一个小男孩，总之，在很多的时候里，她只希望他只是有一个身份，就是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吃过了饭，两个人在房间里说话，“阿宏，你说，再过一个二十年，我们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她问。

　　成宏其实是最害怕这样的问题的，还最是害怕从白雁的嘴里问出来，他沉默了。

　　这就是他最大的痛处，这就是他最大的亏欠，他没能给她一个她一直想要的答案，尽管他给过了她不止一次的希望。

　　今天是近段时间以来，两个人难得地恢复到了之前那平静又温馨的时光，他极不想打破这让他十分贪恋的气氛，于是他故作轻松地反问到：“怎么会突然之间问起这样的问题？我想在二十年前我们也没能想得到如今的样子吧，不就这样一路走过来了，你说是不是？”

　　再一次地捋了捋他额上的头发，白雁淡淡地笑了笑，说：“嗯，确实，你说得对，当时想的还真的不太多，可能现在是年纪大了，喜欢东想想，又西想想了吧。”

　　她说着望向了窗外，今天是个大晴天，蓝天白云的，天那么的蓝，层层叠叠的白云又那么美，让人很容易就感觉到了亲切，亲切得好象只要你去告诉它自己的一个梦想就能够实现了一样。

　　阿宏，我其实是有想过的，我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是嫁给了你，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总之我就是与你一直相互陪伴着的，有名有份，有始有终地。

　　成宏心中愧疚，继续想要把话题茬开了去，“所以说，别一个人乱想，慢慢来，还有时间，以后会好的。”

　　“我下去给你拿杯热茶吧。”他轻轻放下她的手，说着就起身，要走向房间门口。

　　“我不喝茶，要喝牛奶。”

　　“好，就给你拿牛奶。”

　　“天冷了，你帮我多热一热啊。”白雁也故作轻松地对着他的背影说到。

　　他回头对她一笑，说：“嗯，等我。”，然后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门边。

　　她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自私的，也是懦弱的。

　　这么些年里，他把公司经营上的责任，全部地都甩给了程韬一个人去承担，而同时他对待自己的感情和家庭呢，也总是一味地闪躲和逃避，他总是只把那尽可能少的恩恩怨怨与是是非非留给了他自己，其它的全都留给了别人去面对。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还是不忍心去责怪于他，她还是爱他。

　　情人眼里出西施，就从那当初恰恰刚好的眼缘开始，一晃竟然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啊，这般无名又无份地纠缠之中，她终究还是没有了爱上其它男人的可能，看不进心里去啊。

　　不过，她这一次是真的决心要离开了，承蒙老天爷的垂怜重获了这一生，如果还只是要重复上一世的那个悲惨结局，先不要说别人会怎么看待她了，就是连她自己都会觉得未免也太过愚蠢了一些。

　　白雁等了好久，成宏还是没有回到房间来，她走出去，看到成宏手里拿着一杯牛奶，正站在偏厅里接着电话。

　　“小雅，爸爸明天再回家接你好不好？”

　　“爸爸今天确实是有些事情，嗯，是的，跟程叔叔一起在外面办事呢，办完大概也要好晚了。”

　　…………

　　白雁咬咬嘴唇，然后黑着脸昂首走了过去，极不耐烦地从成宏的手里把牛奶杯拿走，径自地走下了楼梯。

　　成宏对女儿敷衍了几句收起电话不一会就追了上来，想要把她手里的杯子拿回来，讨好地说到：“有点凉了是吧，那我再拿去热一热。”

　　白雁却看了看他，一抬手把牛奶全倒到了厨房的水槽里，然后放下杯子冷冷地说：“热了凉，凉了热，多不营养啊，又是多没意思啊，我不想喝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不过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家里不是都在催了吗？”

　　她现在是抓住一切机会地把小事情闹大了去，于是她又回过头来补上了一句：“反正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好好的工作单位也呆不下去了，我就在这个大旅馆里等着你呗。”，她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房间比划了一下。

　　成宏无奈地蹙紧了眉头，本来好好的时光又再次轻易地给毁掉了，最痛苦不堪的是除了他自己他还真怨不得其它的任何一个人。

　　他木木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才慢慢地走去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走出门找到正在院子里照料着花草的保姆阿姨，跟她交代了几句，又抬眼看了看白雁卧室的那扇窗户，然后才走向了自己的车子，整个人显得相当地落寞。

　　白雁在窗帘背后看着成宏的车子渐行渐远，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她能预感得到，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容不得她再慢慢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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