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然清醒，在席炎承疯狂地将手下滑到余露的脖颈处时，急忙扑上去抱住他的手，惊呼：“不！不可以！”
席炎承回头看我，声音清晰，没有温度地一字一句道：“她该死！”
明明话语里没有一丝戾气，却让人心里像落进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眼看他并没有要停下手里动作的意思，余露在绝望之下，脸色更是苍白到近乎透明，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抓住席炎承的手，艰难地哀求：“不……咳……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你想害死舒琝的时候，可有问过她想不想要！”被怒火燃烧到失去理智的男人，眼里喷射出锐利冰冷的光。
“不！炎承，你停下，你快放开她！”我急的手足无措，因气愤而双眼血红的席炎承那里听得进去我的话，俊雅的面孔已经失控到扭曲变形。
纵然眼前的人一万个该死，也不能脏了席炎承的手，赔上他的人生。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咬他的手背，他本能地放手，终于收回了一丝理智。
“炎承，不值得！”我眼角含泪，定定地看着他。
席炎承终于抬眼看我，声音低柔，微微沙哑，“确实不值得！但真的可恨！太可恨！”
最后的话，他是咬着牙根迸裂发出，带着一丝浓浓的血腥味。
确实可恨！我也恨！恨不得时光能倒退，我舒琝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女人，从来没有与她真心交付过！
我也恨不得将心一横，反正命不久矣，何不拉上一个垫背的，在那混沌世界里，让她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悔恨当中！
但世间最可笑的就是，我们无法做到事事以牙还牙。同样生而为人，我们不能因为别人变成了禽兽，就丢弃自己难能可贵的人性。
所以，恨到极致，我连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口。
蹲下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余露，看得她瑟瑟发抖，方才开口：“为什么？”
余露双手捂住脖颈处，唇色发青，张了张口，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是流的汹涌。
她在哭什么呢？为自己的卑鄙龌龊感到懊悔，还是为这丧心病狂的行为没有成功才遗憾伤心？
我伸手将她沾在脸上的长发理开，动作轻柔，从前她这么梨花带雨的一哭，无论什么事，我都是会投降的。
余露，你永远不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的在乎你这个朋友……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往我心口插刀，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非要亲手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
像哄小孩子一样，我曼声轻语：“告诉我为什么？给我一个不报警的理由。”
余露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冷，一直就沁到了我心底。
“小染，求你放过我……我只是爱的太深，入了魔……他说只要舒琝死了，拿到保险赔偿款，就带我离开这里……”
似有锋利的东西从我胸口插入，不停搅动，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痛。
“就不能再等等吗？或许不久，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再等等也不愿意吗？”我的声音极轻，飘进自己耳里，显的有些不真实。
病房的窗户敞开着，有冷风肆无忌惮地窜逃进来，让这紧窒的空气又多了几分诡异的冰冷。
余露是真的入了魔，闻言，低头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夜色中显得尤其惊悚。
“等吗？不……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你知道我已经等的太久了……而他就像波谲云诡的风……那么的不可捉摸……”
爱竟让人变得如此疯狂！就算拥有，也失了本来的模样，难道聪明如余露真的不懂吗？
“那舒琝呢？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呀！”我歇斯底里地低吼，字字带刺一样划过胸腔。
“她错在人生太完美……错在不该认识文灏……不该……不该掐死我的幸福以后又给了我希望……”
余露疯了，这个目光呆滞，面容扭曲的女人不是我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余露。
绝对不是！
席炎承黑沉着脸，将同样呆滞的我从地上抱起来，冷声道：“报警吧。”
门口有人撞了进来，身上带着浓浓的寒意，呼吸粗重，见到我们，惊讶的整张脸瞬间失了颜色。
余露奋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抱住来人，声音哑的厉害，并又深情的让人顿觉毛骨悚然：“文灏……对不起……对不起文灏……”
文灏面色铁青，任余露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清冷淡漠看向席炎承，“放她一马……就当还了上次欠我的人情……”
席炎承抿了抿唇，“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知道。”
“是你的意思？”
“不！不是……但我难辞其咎，请你放过她。席总欠我的人情，总不可能不认吧？”
“如果我拒绝呢？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和我谈人情，你不觉得太可笑吗？”席炎承唇沿边扬起一抹阴冷的嘲讽。
文灏面色沉了沉，半敛眸光，冷冷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一起玩完！”
他们的对话，让我感觉自己像刚从万年的冰山上被打捞出来一般，顿觉彻骨寒心，我说：“算了，让他们走吧。”
席炎承凝定地看我，“你要想清楚，有时候善良也是种愚蠢！”
我对着他，艰涩地一笑，转身问文灏：“舒琝给你的还不够？就算拿到那笔保险金，你用起来不会良心不安吗？”
文灏眸色里有复杂的情绪划过，嘴角牵起，终还是缓缓开口：“良心是什么？我早就没有了？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保险受益人是我，我又为什么要良心不安？换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我，结局也一样。”
我一愣，定定地看文灏，他面容还是那样的俊美，既便在这种时候，他的脸上也有浅浅笑意，一如当年在人群中沉静的大男孩。
有笑意浮上我的嘴角，我缓步上前，平静地说：“不，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你，舒琝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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