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何安染,是在一个拥挤但又阴森森的街头。
对,是街头。
人来人往……不,应该说鬼来鬼往,和人间的繁华街道没什么两样。
要说有区别,那就是人间过往的行人脸上写满了欲望,而阳间的鬼始终一个表情——苍白中透着淡然。
街上卖的也不是什么琳琅满目的商品,而是些简单的吃食,更多的是看不懂的东西……
何安染牵强地笑笑,淡然招呼:“你来了。”
搞得好像我来做客一样,我苦笑道:“来了,估计也不会再走了。”
望着这奇怪的街道,我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她更奇怪地看我,“还是原来的地方呀,我们每次都是在这里碰面……哦,你现在终于能看到它的真面目了。”
哦……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真正的鬼了……这是可喜还是可贺呢?
“这里怎么样?吃食可口吗?生活有趣吗?”我自嘲地笑笑,没头没脑地问。
何安染看我一眼,“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有趣无趣?”
呃……这丫头仗着比我当鬼的时间长,居然开始拽了起来。
我一时无语,陷入沉寂,还是好怀念人间的阳光,纵然阳光下也有阴暗助长着野草凄然。
良久,何安染面无表情地说:“好点了吗?适应了我们就走吧。”
“去哪儿?”
“接受审判。”
“啥?”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审判?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斜瞥我一眼,语气平静:“从人到鬼,总得有个了结吧。”
说完,再不理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我气结,好吧,你现在是有资历的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还口口声声称,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公平个屁!
……
跟在何安染屁股后面,穿过街道时,听见一旁有鬼买家在和鬼卖家讨价还价:“上次入梦只卖50,这次为什么要100?便宜点好吗?”
鬼卖家语气嘲讽:“所以干嘛要去扰人家的美梦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越不愿意想起你,你要入人家的梦价格就会更高呀。”
“最后一次,50成吗?”那买家面上还是没有表情,不过语气是哀求的。
“我刚刚查过了,你账户上好久都没收到过钱了……现实点吧哥们,留点钱在身上总归是没错的。这阴世和阳世一样,有钱才好办事。”
“……”鬼买家便不再多言,只是眼神空洞而悲怜地守在那里。
再往前走,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我忍不住扯了扯何安染的衣袖问:“他们都卖的是什么?”
何安染眼色无波地看了看讲价讲的热火朝天的鬼们,淡声解释:“这里只有两样东西可卖,一是人间来的食物,其实我们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只是有些人忘不了尘世,所以愿意花钱买来重温一下人世的味道。”
“另一种便是与阳世的各种关联,你想知道亲人的消息,或是想入他们的梦,在这里都是可以通过钱交易的。”
我有点小兴奋,这么说还是多少有点趣嘛。又问:“那钱从何而来?”
她看了看我,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当然是在世的人烧给你的。”
我明白过来,这是怨我没有烧钱给她吗?可我也不懂呀。
瘪瘪嘴,我很冤枉地说:“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这些,要是早知道,我就多烧点钱给你了。”
她苦笑:“要至亲至爱的人烧才有效。然而再亲再爱的人,终有一天也会把我们忘记。所以你看,大多数的鬼最后都成了孤魂,整日在这里游荡,却再也没有钱也没理由去见想见的人了……”
心一颤,是呀,人死了,就如一滴水流进了河里,似乎还在,却又毫无痕迹。
据说每个人都要死三次,第一次是身体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你已经死了。
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在心里同你告别后,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你所拥有的财富还是债务通通如云烟,和你再无关系。
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把你忘记了时,你就真的彻底死了。
想想人生就是个矛盾的过程,就连死了也是如此。
想要在乎的人快些忘记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又怕连对方也忘记了自己……
……
感慨万千中,已经行至街道尽头,何安染在一处庄穆威严的府邸停了下来。
我随着她的目光抬头望去,漆黑的大门上方写着“阴间司府”四个大字。
门口端端正正地站着两排鬼差,黑色的制服和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这个世界处处都透着黑白分明,希望事实也是如此吧。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扭头看何安染,她也一样长长久久地望着那四个字。
不知她此时在想些什么?期望与安杰相见?还是怨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
“何安染,事到如今,我们怕也是分别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其实心里有些紧张,可又不愿意认怂,所以佯装惆怅地没话找话说。
何安染沉默了片刻,认真地看我:“我实在是没什么话想和你说……但如果你非要我说点什么的话,我就把你曾经教给我的话重复一遍吧……”
是吗?我曾经又说了什么影响她一生的话吗?是什么至理名言?心下好奇,巴巴地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她。
她语气平平,一本正经地说:“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都不能定棺而论。所有事到最后都会变好的,如果没有变好,那只能还有转机……就算最后的最后,你尽力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那也没关系……”
“不能笑着拥有,但我们可以笑着放弃。人生是一种承受的过程,我们要学会支撑自己,要么承受,要么突破,剩余的时间就是对你的经历过往保持的一种沉默……”
“停!停……我懂了……”我伸手无力地揉着眉心。
这是我说的?我有病呀!狗屁不通的心灵鸡汤,她居然还记得……
见我一副无力到极点的模样,何安染眸色清冷,淡淡地问:“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
和何安染的摧残相比,我还是宁愿去见见传说中的阴间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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